听阮浪-叫花芳仪不是封号,或者尊称,而是直接唤了小名,他似乎察觉出什么来。
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他才幽幽问道:「芳仪,她还好吗?」
「她……怀孕了……」说这句话时,阮浪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窃喜。
精明如羽枫瑾,他心头猛地一颤,神色愈加凝重了。
放下茶杯,他俯身扶起阮浪,温言道:「阮大人快快请起,既然芳仪信得过你,本王也信得过你。」
说着,他站起身来,取来一个账本,递给阮浪,正色道:「这个账本十分关键,如果我没猜错,顾纪昀来了之后,会四处寻这个东西。放在我这里不是长久之计,你是奉旨来查案,这东西放在你那里,既能保存它,也能保存我!」
阮浪看也不看,便仔细收好账本,拱手道:「殿下放心,此物在我这里,谁也别想拿走!」
「还有。」羽枫瑾神色郑重地继续说道:「许泰和曾瑞二人,本王也交给你。以防顾纪昀有备而来,那些审问出来的口供,怕是都白费了!」
阮浪略一迟疑,又道:「殿下,恕卑职直言!这些反贼都是您前后抓的,您为何要让给卑职去请功领赏?」
羽枫瑾眸光一转,若有所思的笑起来:「这些虚名对本王来说,反而是累赘。如果能让阮大人得到些好处,本王何乐而不为呢!再说,反贼放在你的手中,顾纪昀想要为难我,也找不到借口啊!」
阮浪恍然大悟,忙拱手笑道:「殿下说的是,那就按照您说的办吧!不过,顾纪昀此人极其阴险,他是不会甘心空手而归的。殿下还是莫要与他硬碰硬,能避则避一避吧!」
「放心,我心里有数。」羽枫瑾把玩着杯盖,别有深意地说道:「前几日,本王抓了一个要犯,如今阮大人来的正好,此人便当做一份大礼,送给你了!」
阮浪微微一怔,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却见羽枫瑾笑了笑,也没有过多透露,便也不再追问。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阮浪便起身准备前去监狱,交接相关犯人。
羽枫瑾将他送到门口,阮浪却忽然站住脚,转过身来,正色道:「还有句话卑职要告诉您!卑职知道,王爷将来会做一番大事!请您相信,无论您将来做什么,卑职都誓死追随您!卑职永远记得,当初翊王的舍身相救,更记得,若没有殿下,就没有阮浪的今天!如果有朝一日,能让阮浪回报您,便是阮浪的福气了!」
羽枫瑾微微一怔,继而笑道:「阮大人此话……本王记下了。」
说罢,阮浪向他拱一拱手,便和叶青峰一起赶往曹州大牢。
——上门试探——
矮矮的竹篱旁,野桃花点头含笑,清清的沙溪边,柳条轻舞多情。
阮浪刚刚离开驿站,竟然又来了一位,让人意想不到的客人——刘容。
他将马车停在门前,便大摇大摆的走进门来。
打眼瞧见叶青峰,也不管他身上穿着什么,便当他是一位下人,颐指气使的说道:「翊王殿下在吗?刘尚书之子刘容前来拜访!」
叶青峰冷眼瞧着他,并没有任何表示,只将他引到大厅内,便让他等在此处。
刘容一边等候,一边忖度着,待会儿如何开口。
因为,他今日前来,可是有重要的事要和翊王商谈,那便是沛王的财富!
也不知,刘容是不是继承了刘炳文的愚蠢,明知道自己与沛王交往密切,甚至许多证人,均已指正:刘容在沛王造反前,曾与他偷偷见面!
如今沛王落网,刘容不知避嫌,竟还想上门讨要一些,沛王手中的财物。
因为这几日,他怎么也睡不着。
想着
这么多年,他和其父给沛王那么多好处,如今沛王既然已成不了事儿,那就应该将曾经的财富,归还给他们。
想到此,他便再也坐不住了。
想用翊王和曾瑞的交情,以及千里来赴宴的由头,逼迫翊王交出沛王的财富。
他是不知道,沛王的所有钱财,都已经在战场上花光了!
如果他手中还有钱,这场战争的结果,还未必是翊王获胜!qδ
不过一会儿,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响起,刘容立刻转过头看去。
令他吃惊的是,前来见他的不是翊王,而是一位艳丽绝俗、娇媚可爱的女子。
刘容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便凝眸打量了一下。
或许是许久未见,他搜肠刮肚了半天,才猛然想起——此女子便是庄楼那位,不将他和王璟放在眼中的少帮主!
他冷冷一笑,不由脱口讥讽道:「还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这个小娘们儿了!」
一旁的叶青峰双眉一竖,冷声怒斥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儿!这位是翊王妃,你再敢胡说八道,我立刻将你拿下!」
说着,他右手轻轻一弹,腰间的刀已露出一截,闪着瘆人的冷光。
刘容的脸上却毫无惧色。
或许他以为,以他的身份背景,叶青峰这个「下人」,不敢拿他怎么样吧。
他冷眼斜睨着鹿宁,继续讥讽道:「难怪当初,你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原来是早就盯上,翊王妃这个位置了!如今,你这只家禽,也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叶青峰怒不可遏,刚要出手教训,却被鹿宁拦下。
鹿宁款步走到跟前,幽幽笑道:「凤凰倒是谈不上,不过如今我嫁给翊王。论资排辈,你对我跪拜礼,我还是受得起的!」
刘容脸色一沉,没好气的说道:「让我对你行跪拜礼,你也配!」
鹿宁翩翩坐在他对面,风轻云淡的说道:「配不配你说了不算!正如今日,让不让你见到殿下,我说了算!」
刘容冷哼了一声,不忿的说道:「好大的架势啊!别以为翊王打败了沛王,就可以威风得意了!我在沛王造反前,可就抵达了曹州,翊王和沛王见面谈判的事,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们若不想被皇上知道,最好还是对我客气点!」
鹿宁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滚烫的茶水,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提到这个,我也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不知刘大人可曾听闻,沛王有写账本的习惯,那上面的人名可精彩啦!都是这么多年,和沛王有勾结的人。刘大人要不要看一看,说不定上面……还有你认识的人呢!」
刘容脸色一沉,眸光如刀般瞪着她,冷声道:「账本?那账本在何处?」
鹿宁故意沉吟了一下,煞有介事的说道:「哎呦,你现在想看可是看不到了。御守司的阮大人奉命来审案,王爷早就将一切人证和物证,都交给他了!刘大人若感兴趣,不妨去问问看。」
「什么?阮浪来了?」刘容嚯的站起身来,一时没注意,打翻了茶水。
他却顾不得擦拭身上的污渍,只顾背着手,在屋内急得转圈圈。
鹿宁却在一旁悠哉的喝着茶,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刘容站住脚,单刀直入的逼问道:「我听闻沛王生前生活极其铺张,家产自然该有很多!翊王休想独吞这些家产!他若分我些好处,我就不找他麻烦。否则,回京后若皇上为难他,小心我落井下石了!」
「家产?」鹿宁促狭的看着他,忍不住哂道:「沛王将所有财物,都用来打仗了,莫非你不知?但凡他若还有些财产,战争也不会这么快结束!」
这下子,刘容有些慌了。
他虽然仍对鹿宁的话将信将疑,可他意识到另一点:就是在翊王和鹿宁这里,他捞不到半分好处!
这下子,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多年投资在沛王身上,却打了个水漂,说不定,还会被牵连!
他不敢再多呆,便没好气的说道:「罢了,今日我还有些事要办,就不奉陪了!这便告辞!」
说着,他赶紧转身往门外走去。
不过,他心里却盘算着,绝对不能这样放了翊王,一定得在他手中挖出些东西来!
鹿宁也缓缓起身,忽然叫住他:「哦,对了,刘大人!今日你上门讨要沛王财物之事,我不得不如实禀报给阮大人。失礼之处,还望谅解!」
刘容猝然驻足,缓缓回首怒瞪着鹿宁。
却见她面带微笑,向自己翩然一福身,便在叶青峰的陪同下,飘然远去。
刘容怔怔的站在原地,恨得咬牙跺脚。
离开大厅后,鹿宁立刻收敛其脸上的笑容,咬牙骂道:「刘容这个蠢货!现在这个局势人人自危,他竟敢还上门来讨要财物,真是不知死活!」
叶青峰担忧的问道:「少帮主,以他那副小人嘴脸,今日您得罪他了,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鹿宁想了想,吩咐道:「多拍些人手保护翊王!他这个人藏不住事,要动手会很快就动手的!不过,也不必担心,他那个样子,成不了什么气候!」
叶青峰立刻拱手应道:「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鹿宁转身回屋,却发现屋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
羽枫瑾不在屋内,鹿宁心头一紧,立刻奔出门去,抓住路过的殷正茂,质问道:「殷总管,殿下呢?怎么不在屋内?」
殷正茂一怔,看她焦急的样子,忙安抚道:「少帮主不必担心!方才有人来报,说在曹州城外,看到范子敬的踪迹了。王爷便和阮大人去抓人了!」
「范子敬?」鹿宁松了口气,奇道:「这个人逃命都不会逃,竟逃到这里来了,还真是自投罗网!」
「是呀!」殷正茂嘿嘿一笑,说道:「等这个狗官一落网,可有他好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