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酒杯,鹿宁看着他浅笑道:「我们早已拜过堂,何须再拘泥于形势?」
羽枫瑾淡淡一笑,轻轻握住她的手,眼中溢满温柔:「虽然我们早已拜堂,但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之夜。所以,我想给你一个完美而难忘的夜晚。」
看着他眼中浓到化不开的深情,鹿宁心中怦怦而跳:
她的丈夫,看似薄凉却深情。对待任何人都温暖和煦,却是个始终寂寞入骨的男子。
这辈子,为了爱他,自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可哪怕一路再艰辛,能与他在一起,仍然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女人!
「瑾。」鹿宁慢慢靠在他肩头,轻轻的呢喃着。
羽枫瑾身一震,垂眸凝着她,声音中难掩惊喜:「你、你叫我什么?」
鹿宁抬眸望着他,再次郑重而神情地唤了句「瑾」。
随即,便仰起头,凑近他的脸颊轻轻落下一吻。
羽枫瑾的喉结上下一抖,立刻拥着她双双倒在床上。
「紧张吗?」他望着她的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彩,声音低沉而克制。
鹿宁咬着唇望向他,先是点了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身子却在瑟瑟发抖。
她的脸染上一片酡红,映在他的眸底,迷人得摄人心魄。
这一刻,他等得太久,太久。
一直都不忍伤害她,怕她不愿,更怕自己要不起。
而这一刻,不是为了情欲,更不是为了占有,只想和她做真正的夫妻。
夜,很长很静。窗外的月色宜人,床头的龙凤炷温暖又明亮。
红绡暖帐中,鹿宁躺在羽枫瑾的臂弯中,幸福而疲惫的闭上了眼,一滴泪悄无声息的滑落:
羽枫瑾是她对爱情最初,也是最后的幻想。
他让她哭过、笑过、心痛过、感动过。
可从今往后,过往的一切伤害,她会部忘掉。前路会遇到什么,她也不愿去想。
她愿斩断那些与山水为伴的日子,只为陪在他身边,与他携手度过往后的每一天,直到二人化作红尘中,两缕缥缈的青烟,也要纠缠在一起……
——探监——
冰凉的夜,从月色宜人到日升月落,外面的光线逐渐清晰,人语声渐渐响起。
羽枫瑾缓缓睁开眼睛,垂眸看着怀中酣睡的女人,他满足的淡淡一笑:
一场胜仗之后,能得到这样的礼物,实在太过惊喜和贵重!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的睡脸,双颊还印着昨晚欢愉时的潮红,是如此迷人又性感。
他的手,顺着她凹凸有致的曲线,轻缓的游走着,脑中贪婪的想着:
现在的她,从身到心,终于完完只属于他一个人。可初为人妇的她,是否还能承住再一次的欢愉呢?
正遐想间,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怀中的女子似乎被吵醒,不由得嘤咛了一声。
羽枫瑾皱了皱眉,只能轻手轻脚的走下床,迅速穿好衣衫,前去开门。
看到叶青峰面色凝重的站在门外,他的火气也就减了一半。
「出了什么事?」他将门在身后关上,刻意压低了声音。
却还是有一缕靡靡的味道,从门缝中窜出游进叶青峰的鼻孔中。
他心头里有了一丝朦胧的悲哀,便低垂着眼眸,沉声道:「许泰和曾瑞都嚷着要见您,说有重要的事要和您说!」
羽枫瑾顿时脸色一沉,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正好,本王也有事要问他们!」
为了不吵醒鹿宁,他便直接和叶青峰赶往府衙。
曹州
的新知府还未到任,衙役们正忙着重整衙门的工作。
劫后余生的人们,似乎比以前更卖力的工作,脸上都挂着溢于言表的喜悦。
不得不说,这一场战役,让他们更懂得珍惜眼下的和平!
所有人看到羽枫瑾,如同看到英雄一样,向他恭敬的行礼。
在众人仰慕的目光中,羽枫瑾径自走向关押重刑犯的牢房。
一迈进牢房,他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世上每间牢房都是一样的:暗无天日、浑浊骚臭,里面充满了戾气和绝望。
曾瑞和许泰被关进一个阴暗潮湿的牢房中,两个人抱着双膝,靠墙坐在草垛上,均是垂头丧气、脸色煞白。
听到走廊传来脚步声,许泰立刻跑过去,抓着铁栏往外张望。
不过一会儿,就看到一袭白色貂裘、宝蓝色锦袍的羽枫瑾,正阔步走向这边。.五
羽枫瑾在铁栏外止步,牢头掏出钥匙,刚要打开铁栏,却被他抬手打断。
他只冷冷睨着铁栏内的二人,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用开门了。本王说句话,马上就走!」
许泰扑过去,抬手伸出铁栏,抓住他的衣摆,哀声求饶道:「殿下,放我一条生路吧!我是被沛王胁迫的!我无意要造反啊!」
羽枫瑾抽回衣摆,甩开许泰的手,厌恶的冷笑道:「许泰,你做的事桩桩件件,本王都已调查清楚!任你再巧言令色,国法也绝不容你!当初你与沛王狼狈为女干、作威作福时,怎没想到会有摇尾乞怜之日!」
早知会被拒绝,许泰却仍不甘心,继续求饶道:「殿下,我知道现在说什么,您都不会信!可我真的是受到朝中大臣的胁迫,才不得不追随沛王。别说是我,沛王手下的人,都是走投无路了,才会跟着他一起造反啊!请殿下明鉴啊!再给我次机会吧!」
羽枫瑾听到此话,微微眯起眼,即刻反问道:「朝中大臣?你是说,沛王和朝中的大臣有所勾结?」
许泰双唇一钩,脸上露出狡猾的神色:「殿下,如果您肯放过我,我愿将所有与沛王勾结的人,统统告诉您!」
羽枫瑾看着他垂死挣扎的模样,更觉可笑:「许泰!你做的事情是谋反,这是诛九族的死罪,无论是谁,都无法给你开脱!你觉得,现在还有资格和本王谈条件吗?」
听到这话,许泰耷拉下脑袋,他紧紧抓着生锈的铁栏,身止不住的颤抖。
然而,此时的恐惧,是因为他贪生怕死,和悔恨毫无关系。
「不过……」羽枫瑾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你肯招出那些朝廷官员的名字,你的家人或许能逃过此劫!」
许泰猛地抬头,讶然道:「殿下此话当真?」
此时,墙角传来一阵讥讽而刺耳的笑声:「哈哈哈!我劝指挥使不要相信他的话!我当初就是信了他的话,才会害死了我的父亲!」
许泰回头看了他一眼,深深皱起眉头,想起田不恕的死,他又有些迟疑。
羽枫瑾没有理会曾瑞,只盯着许泰,沉声道:「许泰!今日是你找本王来的,如今本王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最好考虑清楚!过了今日,就没有机会了!」
说罢,便转身作势要离开监牢。
「等等!」许泰慌张的伸出手,再次拉住他的衣角,哀求道:「殿下,我信你!我愿意告诉你一切秘密,哪怕你能放过我一个家人也好!」
羽枫瑾站住脚,缓缓转过身来凝注着他,幽幽说道:「好,你说吧!这是最后的机会!」
许泰稳了稳心神,低声说道:「沛王这个人十分有心计,他从来到曹州之后,就开始贿赂朝中官员,每一笔贿赂的金额、日期和贿
赂对象的名字,他都会记录在册。就是为了以防日后,这些人翻脸不认人!」
这与羽枫瑾得到的消息吻合,他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个册子在哪?」
许泰仔细想了想,小声说道:「这个册子他一般都随身带着,我最后一次看见,是在打仗前,他将册子放在中军大帐的枕头下。」
羽枫瑾沉思了一下,方道:「好!本王会派人去找!如果你所言不虚,本王会酌情放过你的一些家人。」
「哈哈哈!」墙角又传来狂悖的笑声。
曾瑞狰狞的瞪着羽枫瑾,咬牙道:「果然,最终还是你赢了!凶狠狡诈的石麟,精明谨慎的田不恕,甚至堪称一代枭雄的沛王,竟都败在你手上,呵!这一趟岭南之行,王爷还真是声名远扬,怕是要名垂青史啦!」
羽枫瑾皱眉看着他,沉声道:「曾瑞,本王一直想要和平解决问题,最不希望处死的人就是田不恕,可本王也有自己的无能为力。本想等着事后,向你解释清楚。可你却因为一时怒火攻心,便投靠了沛王,让他敢起兵造反!本来你只要弃暗投明,本可以不死,还能保有曾有的财富。可事到如今,怕是你难逃一死,本王也救不了你……」
「收起你的巧言令色吧!」
曾瑞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他,狞笑道:「有人说翊王善谋,一转眼珠儿便是一个计谋。有人说你善武,上到骑马打仗、下到治理河道,你都无一不精!我却觉得王爷最擅长的就是演戏!怕是天下最出名的戏子,都不及王爷的半分!」
听他将自己比作戏子,羽枫瑾脸色微微一变,却忍耐着没有发作。
曾瑞却不知收敛,继续大放厥词:「在你的软硬兼施下,石麟信了你的鬼话,结果反手被你出卖,将他送到仇人的刀下,整个团伙被覆灭!我和我义父,轻信了你的承诺,踏上了幽州,便亲自走向了鬼门关。事后,你却将所有罪责推给范子敬,自己倒是无罪一身轻!这戏演得好啊!真好!」
他一边狂笑着,一把拍掌喝彩,看上去神志有些癫狂和狼狈。
羽枫瑾看着他冷冷一笑,淡漠的说道:「本王不需要向你们解释。只是,你到现在都没有明白,你们当初踏入这一行,便是一条不归之路。如今,你们这样的下场,只能叫自作自受,又怎能怪别人!没错,本王是用了些手段,可若你们不贪名逐利,就不会上当了,不是吗?」
说罢,他轻蔑的白了他一眼,便转过身扬长而去。
才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