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大皇子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呆若木鸡,就连被阮浪斥责,都忘了用自己的身份去压制他。
然而,当阮浪喊着去找人来救火时,他却忽然惊醒过来:
若此时吵闹起来,大家开始救火,自己的计划不但功亏一篑。
而且一旦自己纵火之事也闹得天下皆知。那自己就真的是性命堪忧了!
大皇子心中焦虑不安,竟毫无意识的弯下腰去,捡起一根焦黑的烧火棍来。
他抬头呆呆的看着阮浪救火的背影,脑中一个嗡嗡作响,眼前一片白光闪过。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阮浪已经抱头倒在了地上。
他一个激灵,手中的烧火棍掉落在地,响声拉回他部的神志。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大皇子立刻蹲下身,推了推地上的人:「阮大人?阮大人?」
见阮浪没有反应,大皇子伸出颤抖的手,放在他的鼻子下一探。
随着送了一大口气,大皇子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可是眼见着面前的火光已开始烫脸,他似乎能听到前来救火人的脚步声。
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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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殿里渝帝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昏昏欲睡,歌姬舞姬也筋疲力尽的靠在一起休息。就连侍立在侧的太监和宫女也东倒西歪、合眼小憩。
在大家迷迷糊糊之中,一只素白的玉手,从烛台上拿起巨烛,只迟疑了一下,便用巨烛点燃了帘幕。
帘幕遇火既燃,星星之火又迅速窜到旁边的帘幕上。
没过多久,四周的帘幕均被烈火点燃。
待宫人惊醒之际,却发现所有人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逃不出去了……
天幕黑沉沉的,一颗星星都看不到,只见一轮圆盘似的明月斜挂在天边。
守在长乐殿外的金甲卫,见到殿内冒出一股一股的黑烟,立刻着急忙慌的围了过去。
人群中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这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啊!刚说完要小心火灾,这大火就真的来啦!」
燕荣回过神来,连忙朝着金甲卫大喊道:「快!快去打水过来!」
话音刚落,金甲卫们立刻转身离开,跑去打水。
燕荣却看向长了殿的方向,神情严峻,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恰在此时,狂风开始肆虐,长乐殿后门的大火,瞬间席卷了整个宫殿。
熊熊大火仿佛发了疯似的,随着大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一切。
火势越来越大,瞬间就冲天而起,在空中变成一缕缕的黑烟。
宫人的哭喊声被淹没在木材灼烧的声音中,听着有些不真切。
很快,紫微城中的人都赶了过来,加入到打水和救火的队伍之中。
可火势过大,没一个人敢轻易靠近,也不见里面有人出来,殿外的人心中皆是一片悲凉:
看来,里面的人都已凶多吉少了!
不久之后,就连紫微城外的大臣们,也先后得到了风声。
皇上身困火海,局势十分微妙。
很多大臣来不及梳洗,便匆匆驱车赶向紫微城。
还有些大臣没来得及赶来,也派出了心腹之人,前来打探消息,以便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最及时、最利好自己的反应!
一辆马车急匆匆停在了宣德门外,驾车的是一位茶色胡子的男子,来者正是刘炳文之子刘容。
马车停稳后,男子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从马
车中搀扶出衣冠不整、神色慌张的刘炳文。
二人疾步走到门口,还未等守门人向其请安,刘炳文便开门见山:「在老夫之前,可有其他官员进去了?」
侍卫躬身施礼,正色道:「回刘大人,您是第一位!其他人还未到……」
「很好!」
未等侍卫说完话,刘炳文便将其打断:「以防纵火之人出逃,更要防着有心之人趁机作乱,下令封闭所有宫门!记住!不管是何人,身居何位,都不可随意进出紫微城!」
「这……」侍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应承下来。
「还犹豫什么!」
一旁的刘容厉喝道:「如果你们放走了纵火之人,或者让有心之人入宫作乱,每个人都要被诛九族!」
此话一出,侍卫们再也不敢违抗,他们只得遵守刘-氏父子的命令,将所有城门都封死,连只苍蝇都无法进出。
刘-氏父子环顾四周,见燕荣不在附近,便相互使了个眼色,放心地匆匆进门。
而此时,月秀搀扶着身体羸弱的皇后,顾不得梳洗一下,就蓬头垢面的赶了过来。
一路上遇到了无数个提着水桶小跑的内侍,从他们慌张的表情中,皇后已经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可当她来到长乐殿前,看到了地狱般的场景,还是吓得昏厥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后感到人中一阵疼痛,五感猛地回到体内,她才慢慢睁开眼。
呆了片刻,才意识到眼下的情况,她扶着月秀想站起,才发现双腿已不听使唤了。她只能像个婴儿一样,依偎在月秀怀中。
「圣上呢,圣上出来了吗?」她抓着月秀的衣襟,颤声问着。
月秀紧抿着双唇,别开了脸去没有回答。
「你说话啊!」皇后提高了声音喊着,又看向周围的人:「你们倒是回答啊!」
可周围的人纷纷低下头去,谁也不敢回答她。
看着大家的神色,皇后身一抖,整个人便软绵绵的瘫在月秀的怀中。
此时,她眼中涌出了泪花,似乎已然得出了答案,那个她最无法接受的答案。
「娘娘!」月秀一声疾呼,叫来了几个小太监,一起扶住了瘦弱不堪的皇后。
「去!赶紧……赶紧叫人去救火!谁能把皇上救出来……本宫……本宫重重有赏!」皇后颤抖的手指向火海,说话已变得有气无力。
可这个许诺却并没有打动周围的人,谁也没有奋不顾身的冲进火海。
就连提着水通救火的内侍,看上去也有些萎靡不振,救火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娘娘。」
月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温言劝道:「火势这么大,谁进去都是去送死!怕是……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会的!「
皇后顾不得此时已经虚弱无力的身子,失声叫喊着,使劲身力气,将身边的小太监一个个推了出去。
「皇上是天子,头顶自有神明的护佑,他一定还活着!快!让所有人都进去救皇上!快啊!」
「已经来不及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及时传来,打断了皇后的救人计划。
「父亲!」看到亲人的到来,皇后松了口气,却立刻泣不成声:「我该怎么办?」
此时,她然忘了自己的皇后身份,更像一位刚刚失去丈夫,极度需要安慰的普通妇人。
刘-氏父子几步走过去,低声说道:「现在救人已经来不及了,即便救出来,怕是皇上也很难像以前那样主持大局了!你身为***,此时此刻应该打起精神,为自己和江山做打算了!」
满脸泪痕的皇
后猛地怔住,讷讷的看着他,喃喃道:「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容抢先一步说道:「娘娘,父亲刚刚抵达这里,便迅速封锁了城门,并派人去找大皇子前来。现在整座紫微城都听你的吩咐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说这话时,他脸上露出了一抹狡猾的笑。
皇后脸色大变,颤抖着双唇,嗫喏道:「那……我们真不管皇上了吗?」
「糊涂!」
刘炳文眉头皱成一片,低声怒斥道:「这么多年来,你心心念念都想着皇上,他可顾念过你们夫妻之情?即便你现在冒死将他救出,他也不会念你的好。」
「既然情感求不来,你现在只有扶持新帝登基,做北渝最尊贵的女人,才不枉你这么多年的苦熬苦业!」
他挺了挺腰板,微微扬起下巴,俨然一副未来之主的姿态。
这一番话,终于让皇后有所松动。
她倏地想起这么多年来,皇上对自己的冷漠。
又有所少个夜晚,她都守在承欢殿里,期待着能见皇上一面。可最后,却等来皇上与其他妃嫔欢好的消息……
自己的一颗心,就在被渝帝反复踩踏和碾压中,渐渐的破碎了。
说来也奇怪,一想到这些不堪的过去,方才的焦虑已然不见,奄奄一息的皇后,又奇迹般地重新站起身来。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平静的问道:「本宫现在该怎么做?」
刘炳文向四处看了看,神色有些焦急:「大皇子呢,怎么还不见他?」
皇后叹了口气,凄婉的说道:「承祯刚刚被解除幽闭,想必元气大伤,正在府上休息呢。再说,他现在和本宫已经不是一条心了,叫他来又有何用——」
「咱们现在别无选择!」
刘炳文打断她,粗鲁地斥道:「他同样也别无选择!没有大皇子,我们一切努力都白费!如果他不肯与咱们合作,他也永远别想坐到那个位置!」
皇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