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事,鹿宁并没有惊讶。
当她第一次听到马三宝的名字时,就想到了马慧兰。
一番挣扎之后,她还是强忍不适,勉强转过头来。
果然,马三宝的身旁,站着一位风韵犹存、衣衫不整的少妇,正是马蕙兰。
她手里拿着一件男子衣服,正仔细地帮马三宝穿上。随即,又挽起他的手臂,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继而,她掩嘴娇笑,马三宝一把将她揽腰抱起,转身大步走回营帐之中。
鹿宁转过身来,愤懑地骂道:「马蕙兰这个女人真够不要脸的!连自己的堂弟都不放过,真是下流之极!」
托托也不以为意,接口问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鹿宁叹了口气,说道:「今日我们收获不小,赶快回去和夏大人禀报一下吧!」说着,便盈盈起身,跟着托托一起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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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从军营回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空中朵朵白云萦绕飘荡,一路上,城中寂静无人。
二人刚回到夏云卿的宅邸,远远就瞧见一位白衣少年,又在门口翘首期盼。
看到鹿宁和托托的身影,胡七几步就跑过去:「你们终于回来了,赶快进去休息一下吧!」
看到胡七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子,和毫无血色的面庞,鹿宁心中动容,忍不住薄斥道:「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养伤吗?你的伤口再化脓,可就没命了!」
胡七走过去,将身上的狐裘披在鹿宁身上,笑了笑「其实我也没等多久。你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我自然很担心你。没想到,反而让你担心我了!」
鹿宁白了他一眼,嗔道:「是呀!我怕你死了,就没人给我们结账!那我岂不是白白保护你一路了!」
说罢,几个人并肩走进门去。
鹿宁一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就看到桌上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粥。jj.br>
她走过去,贪婪地闻了一下香味,肚子十分应景地发出了声响。
「肚子饿了吧,赶快吃粥吧!」不知何时,胡七也跟进门来,为她斟了一杯热茶。
鹿宁端起热茶喝了一口,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也跟着暖了起来。
她坐下来歇了口气,看到胡七含情的双眸,不由得轻叹道:「抱歉,本来早该把你送到盛京的,却在此耽误了这么久,还将你也牵连其中,因此还受了伤。我这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所以,你不必对我这么好。」
胡七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柔声道:「小鹿,我很高兴能陪在你身边,和你经历这一切!这是我自愿的,你不必自责!」
说着,他端起碗舀了一勺热粥,放在唇下吹了吹,又送到鹿宁唇边。
「我自己来吧!」鹿宁脸上一红,连忙接过粥碗,喝了几口。
放下碗,鹿宁忽然正色道:「我想了想,不能因为我们马帮的事耽误你。所以,我会找个可靠的人,尽快将你送到盛京去。」
胡七一怔,继而苦笑道:「我就让你这么讨厌吗,你如此急于将我送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鹿宁咽了口唾沫,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不走。」胡七坚定而温柔地说道:「你现在正需要人,我不能走。再说,现在灵州分号,还有让你信得过的人吗?」
鹿宁被他问得低下了头,轻咬着下唇,脸色有些难看。
她现在的确有些焦头烂额,很需要人手!托托虽然武功高强,却智力尚缺。
可她明知胡七对自己的心意,不想再纵容二人这样暧
昧地发展下去。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胡七一只手轻轻抓着她的手臂,温言道:「看得出来,你们遇到了很棘手的事。所以,不管你觉得我麻烦也好,还是为了我安着想,我既然已经留到现在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鹿宁缓缓抬眸看向他,不得不说,她被胡七说动了。
「好了,你早点休息吧,你能平安回来,我也可以去睡了!」胡七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连忙起身匆匆离开。
在铁矿的经历,让鹿宁一夜梦魇缠身。
早上起床时,一身衣衫已然湿透。
更衣后,她早早来到大厅,就看到一身常服的夏云卿已端坐在主位上。
托托和胡七也已坐定,大家似乎都在等她。
鹿宁连忙向夏云卿问安,又和几个人简单寒暄几句,便进入正题。
「昨日,我与托托暗访,收获很多。」
说着,鹿宁从怀中拿出从矿中带回来的铁块,放在桌案之上。
夏云卿拿起铁块看了看,问道:「这些铁块是从哪里得来的?」
鹿宁解释道:「在军营的山中藏有一个铁矿。那些从监狱中被叫走的人,都是去开矿了。估计马帮和蔡知府与马三宝的勾结,就是为了私开铁矿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铁矿正是翊王手中的矿。他们为了掩人耳目,将军营建在铁矿处,便能很好的将它隐藏起来,还不影响他们私自开采!」
夏云卿沉声道:「所有的矿产都必须要上报朝廷,再由朝廷派专人去开采,私自开采是重罪!若蔡知府也参与其中,他这就是知法犯法,难怪他会百般阻拦我查案了。」
叹了口气,他又问道:「对了,你看到那个马三宝了吗,可是那名一直追着你们的黑衣刺客?」
鹿宁想起那个赤身***的男子,脸上腾的一红:「这个……我还不能确定!不过,我却发现了另一件秘事!」
夏云卿问道:「哦?什么事?」
鹿宁脸上微露窘态:「马三宝不但是马蕙兰的堂弟,还是……她的情人……」
夏云卿面色一沉,冷冷道:「看来马帮的灵州分号,不但勾结本地官府,还与本地驻军关系匪浅!难怪会如此横行霸道了!」
鹿宁身为少帮主,听到这话,心中又羞又恼,想要说话,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胡七见鹿宁脸上有为难之色,已知其意。便向夏云卿问道:「夏大人,不知您接下来要如何处理此事?」
夏云卿沉吟片刻,昂然道:「既然事情已然有了眉目!那事不宜迟,老夫这就带人前去,查封这个铁矿!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样的手腕在等着我?」
鹿宁躬身深深一揖,沉声道:「此事都是马帮犯的错!我身为少帮主自然难辞其咎。希望夏大人准许我与托托参与其中,也算是将功补过!」
夏云卿看了她一眼,微一沉吟:「也罢,只要你们协助老夫查明真相,马帮中未参与此事的人,老夫定会赦免其罪!」
鹿宁大喜,连忙躬身拱手:「谢谢夏大人高抬贵手!」
夏云卿转而又说道:「不过,那些涉事之人,鹿帮主又打算如何处理呢?」
鹿宁敛起笑容,正色道:「我会交给大人,任凭您发落、绝无怨言!」
夏云卿捋着胡须,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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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给夏云卿的时间并不多了。
他立刻回到府衙,写了一个查封令。随即,便带着衙役并鹿宁等三人,一起浩浩荡荡直奔城外的驻军地。
一行人来到门口。
夏大人率先走下轿子,与托托和鹿宁径自往里走去。却又被守门的几个官兵拦了下来。
领头的刀疤脸看到夏云卿,凶狠地说道:「怎么又是你?昨天不是来过吗?」
托托立时挺身而出,高声怒叱,:「孙子,爷爷今天就是来封你这鸟矿的!」
刀疤脸看到凶神恶煞的托托,只觉背脊上一阵阵的凉气,不由得心头发毛。
他转而看着夏云卿,喝道:「你等在这里,我去叫将军!」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见他离去,鹿宁问道:「夏大人,他们待会儿定会奋力抵抗,我们要动手吗?」
夏云卿捋着胡须,幽幽说道:「能不动手就不动手!若能把蔡知府逼出来,则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托托怒上心头,高声叫道:「他们待会要是来硬的,俺们还不动手,难不成任凭他们欺负吗?俺可受不了这鸟气!」
鹿宁拉了他一下,低声斥道:「义兄,不可胡来,夏大人自有分寸!」
几个人说话间,一堆官兵簇拥着一位约莫三十来岁,身高膀宽,一脸精悍之色的武官跑了出来。
那武官身上金色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阔步走出门来,一双眼眸阴沉的凝着夏云卿:「什么事?」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往常,没有丝毫波澜,让人不知他此刻是怒还是惊。
夏云卿亦不动声色,从袖中拿出查封令,放在马三宝的眼前:「有人举报你们私自开采铁矿,本官特来依法查封!」
马三宝接过那张纸,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团成团丢在地上:「造谣。」
托托大怒,忍不住呵道:「小子,这是官府下的文书,你竟敢扔了?你开采的铁矿的事,俺们都亲眼看到了,你还想抵赖不成?」
鹿宁连忙向他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乱说话,托托才退了回去。
马三宝没有理会托托的话,只一直盯着夏云卿,平静地问道:「还有事吗?」
夏云卿对他这种目中无人的气焰十分愤怒,却忌惮着他手中众多的囚犯,担心万一双方真打起来,会死伤过多,只好拼命忍耐。
他淡淡一笑,说道:「你撕了那张纸也无用,本官今日定要封矿!你拦不得!」
马三宝阴鸷的目光却不曾离开片刻,只阴恻恻地说道:「我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