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我看到的信和程国公府有关?”
易直思考着追问他确切的意思,裴东锦却给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也可能和卢府有关!”
“怎么会?太后娘娘的娘家为几朝世家,先太子和皇帝的母族,太后嫁入皇家年无其他妃嫔,一人育有四位嫡皇子公主,长兄又是前首相,令祖父还是卢相弟子,如此影响,如此家室,可他们这些年如同不存在一样,都不领要职,只有爵位和虚衔,卢家的本分难得,举朝皆知。”
正如裴东锦预料,易直作为勋贵子弟,而且是军功起家的勋贵,和其他多数勋贵一样,对于靠裙带关系获得爵位的人家一向瞧不上,卢家除外,能找出这么多理由绕开卢家,可见敬重。
可是前世今生他想了无数次,推演了无数次,各个家族各个势力都放在那条线上---俩年后要发生的大变故---怎么会是独立的,突然爆出的。
“是啊,怎么会?”
裴东锦笑笑,肋骨又疼了。
“石将军各军营辗转,甚至还在西南赵家军中呆过,如此经历的武人,莫名其妙收到一封信,一定有问题,却一定确定不了哪里有问题!”
“那漠盟人,石将军别的不确定,不可能和漠盟勾结,他在边境时,最能杀敌,漠盟俘虏也不放过,他母亲可是漠盟人杀得,他不会---再说,汤阴军只有万人---”
石将军不够格儿,易直似乎听懂了,更确定是程家,怪不得石将军---上书的御史是程家一系的人,裴东锦这个当事人亲属还不知道,要不然,他就也能确定,下绊子的是程家无误了,石将军差点儿被利用,程家这是要干什么?与卢相的弟子裴相为敌?可是他们没有仇怨呀,谁知道呢,卢相当年拥趸满天下,同时得罪的人也是半朝呀,怪不得,程驸马及其一家都不待见二公主佳阳,原来在卢太后这里就有迹可循。
“不是,我没有怀疑他,漠盟这回是为了粮食财物,至于和谁勾结---,最大的可能是只得到了消息。何况写信者的初衷或许只是不想让石将军卷进党争中,私交而已。无关其他。”
“那我回去之后侧面打听下?或者---不是漠盟人---不会,就是漠盟人不作他想。”
裴东锦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又补充一句
“不要打草惊蛇,宁可没有收获,也不能让人察觉,不---如果被察觉就闹大些!”
易直在太学就是喜欢听裴东锦的主意,现在也是下意识的答应,也没有注意裴东锦想到了更深的别处,如峰的眉毛蹙着,阴郁了些。
“周知府还没有露面,他这是---有恃无恐?”
他的靠山人人知道是谁,但是这么大的事,怎么就不出现,哪怕出来落井下石才是他该做的呀。
裴东锦收回纷乱思绪,轻哼一声
“我赌一顿梅花酒,他还不知道。”
易副将惊讶,又不得不信,这个周知府---怎么做到正五品的?
“主意说也不对,他知道的大约只是我被围困,大约---还能预测到我大约生死难料!”
“可这里面又杨家三公子,他不会不管吧,怎么不见他来救?”
柴溪梦中咳嗽两声吗,裴东锦停了停,示意易直帮他看看,易直不情愿的过去手腕手背都试了试,不是太热,才点点头。
“不是这个,是倒杯水给她,一会醒了好喝,发烧最忌讳缺水。”
易直嫌弃的瞄他一眼,更不情愿的倒水放在案上,裴东锦才满意。
“你这个恩报的---也太---亲力亲为了吧!”
裴东锦见他坐回来,不理他的调侃,思绪也回到周知府的反应迟钝上。
“大约是觉得谢家来了人,才觉得这场斗法,不关他们的事吧!”
“真是不明白,这样没有丝毫政治头脑的人,皇后那边儿收过去做什么?”
裴东锦没有想这些,或者说皇后想什么,此时此刻并不重要。反而是谢家---如雅没有当时露面就算了,出现无赖装肚子痛,诬陷粥饭不洁开始,到现在,时间可不短了,敏锐如她,怎么会没有来,也没有传信儿,这不和常理,或者,真一路劳累到睡了几天?怎么会,出了什么事儿?谢家的不为人知的死士都算上,没有这项势力——他也强迫自己想过无数次,不可能!
“周知府现在这个妻子,是小杨氏的小姑儿!”
“人家后宅的事情,你都去打听---真是---就算是吧,可是还是说不通呀。”
“哎,你非得刨根问底,不仅如此,周知府是皇上登基那年恩科的进士,最后一名进士!”
“嗯?”
易直更糊涂了,皇帝登基和眼下,和一个小小的知府有什么关系?
裴东锦真是佩服易直的愚钝,他也就只能做个武将了。
“那年,是皇帝亲子主持的科考,而不是只在殿试露面儿,所以,那一年的考生,中了的,无论一甲二甲还是三甲同进士,凡是考中的,都是天子门生,周知府一向以此为荣!”
“你是说皇帝重视他这个门生,他在皇帝面前说的上话?所以杨皇后一族非拉拢不可,即使他是个草包?”
易直似懂非得,又急于知道谜底,问出来自己都觉得挨不上。
“哎,你这脑子怎么长的?亏你姑祖母还是贵太妃,你父亲和皇上一起长大的,你又常常见皇帝。”
对于这个好友,裴东锦要不是必须解释什么,都不想说话了。
“你看你---你就直接说---不说拉到---我要领兵回营了,证据到手,根源不知,是武人的生存之道,我就是没有脑子怎么样?也不会---哎,你就快说吧,别绕了。”
他心里藏着裴尚书被弹劾的秘密,差点就说出来。
他一向脾气急,裴东锦没有在意他的催问。
“那你想想皇帝什么脾性?或者说,在政事上也好,后宫也罢,他处事如何?”
“皇上处事如何,哪里是我们可以置喙的?你一个十四岁的---好吧,不管你多大,都不能谈什么皇帝的脾性。”
他脾气虽然直爽,可没有这么口无遮拦,裴东锦这是吓傻了?他祖父没有教他,臣不言君,还明显不是尊赞。
“你不听就带你兵走!”
这里就他们俩,他真是---自己可不是什么臣,以后自己就是玉皇大帝也管不着了,什么君君臣臣,都喝他裴东锦没有关系。
易直也没有什么耐性了,不过他必须得听听,谁让他着急从裴东锦的判断出看出裴家有没有准备,要不要,或者什么时候告诉他自己得到的消息呢。
“好好好,你说,直说,我没有时间和你绕,你也要休息,你现在可是受了伤。”
“周知府的文章,不要问,你当时也没有好好看,先生可是拿出来讲过,他文章水平一般,何以中进士,就是因为他处处学着皇上,嘶,应该说是他很多时候处事很像皇上。皇帝是什么性格,他处处学着前朝,依着旧例,哪怕有明显好处的改变,他都不肯,周知府自从中了进士,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皇帝因为他那篇《古法皆可法》而点了他,就处处真依着成例,本朝虽然地方可兼任军史,可是动兵事剿匪可是不由他管,他甚至无权查问!”
易直一脸不可置信。
“这也---这也---本朝是怕政兵合乱,相州府可是他的辖地,出了乱子,他还能坐稳?荒谬!”
他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如此刻板行事?虽然大叫儿戏荒谬,很快他也垂下头去,可不是吗?这位皇帝陛下,眼看着他一个贵嫔得急病,非等管理后宫的皇后到了再请太医,理由是帝不涉后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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