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大喜,其实今日前来兴善寺,除了闲来散心之外,确实存了请教李业的心思。
若是能筹到钱款,便可以帮助受灾的百姓抵御暴雪严寒,重建避寒之所,他身为大唐储君,这本是义不容辞之事。
“辩机大师素有济世之才,若能筹得善款缓了朝廷的燃眉之急,当是大功一件。”李承乾急忙问道,“还望大师赐教。”
李业谦逊合掌,“很简单,四个字,勒石记功。”
李承乾苦笑着摇头,“辩机大师有所不知,长安城名望世族众多,跟随父皇后起的新贵只占了少数,其余绝大多数世家皆以韦家与杜家为首,素有城南韦杜,去天尺五之说。”
“然,就在昨日,韦杜两家已派人捐了钱款,不过只有区区二百贯。其余世家皆以其为表率,十贯百贯不等,杯水车薪罢了,这等事,如何去勒石记功?”
李业一边往铜锅中下上肉卷,一边笑着回道。
“正因为如此,殿下才需要勒石记功嘞,不仅要勒石,还要竖一块足够高的石碑,不仅要记功,还要请名法大家篆刻,让这块石碑立于朱雀大街最显眼的地方,供所有人瞻仰,并流传千古!”
“殿下莫要忘了,这些名望世家重利不假,但却更重名,向来以家族荣誉为首,堂堂韦杜这等堪比五姓七家的豪门若是只捐出二百贯,一旦流传下去,岂不要背上朱门酒肉臭的恶名!”
李承乾怔了怔,眼神微微一亮。
“这是,挟之以名?”李承乾一脸激动。
这些名望世家素来看重羽翼,若是不想被整个关中百姓仇视,自然不能对关中灾厄视而不见,不管是何等家族,根基皆是大唐百姓,若是被关中百姓拉上了黑名单,可就不仅是名声臭了这般简单。
“大师果真大才。”李承乾喜道,转而面色有些为难,“只不过这般,是不是稍显不光彩,毕竟大唐根基便是这些世族,凭白阴他们一把,对朝廷名声有污……”
李承乾有些为难了,毕竟薅世族羊毛没错,但如此一般笑里藏刀的绝户计,终究有失坦荡。
李业摇摇头,“若是这些世族不藏私,大力帮
李承乾肃然起敬,站起身一礼到底,“大师果真是普度世人心念黎民的菩萨,是某狭隘了。”
“某现在便上禀父皇,待救万民于倒悬,解了此番灾厄之后,某再来感谢大师!”
说完,径直转身离开。
李业龇了龇牙,连忙站起身挥手,“那啥,太了殿下,此计安出?切莫供出小僧才是。”
李承乾已经出了院门,只留下雪地里一行渐行渐远的脚印。
……
离开兴善寺后,李承乾径直回了皇城,都来不及回东宫换上朝服,就这么毫无体统的闯进了太极宫。
李世民正在因为此事郁闷,此次雪暴来的太过突然,朝廷根本没有丝毫准备,如今关中雪压千里,万民凋敝,让这位天可汗皇帝操碎了心。
“该死,我大唐百姓修生养息不到十载,刚刚恢复了一些元气,便接二连三的灾难降临,先是天花,现在又是雪暴……难不成真的上天迁怒,降罪于民?”
李世民双手伏在案上,眉峰似刀,阴晴不定。
“唐公,户部真的抽不出一点银两了吗?”李世民转头望向站在案下的老人,问道。
老人名叫唐俭,同是与长孙房杜等人,跟随先帝开国的老臣,现拜户部尚书,封莒国公。
唐俭神色略有凝重,叹息道,“陛下,若非年初拨给兵部大批的钱款,户部也不至于到如此揭襟见肘的窘迫地步,这些年虽说国力恢复,但还不足以支撑与北疆的开战,”
知道现在不是责备李世民的时候,唐俭顿了顿继续说道,“老臣会想想办法,尽可能抽出一部分开支,供以关中赈济之用,但,恐怕杯水车薪。”
要知道,关中包括潼关,散关,武关,萧关在内,总面积近百万平方公里,囊括其中数千个县城,一千多万的人口,此番受灾地区覆盖了大半,单凭朝廷从牙缝里抠出的银两,很难照顾到整个关中的灾民。
“京中世族怎么回复的?他们可有捐出赈灾的钱款?”李世民有些吃味的瞪了一眼唐俭,问道。
“有,但不多,除了几位国公捐出的一
李世民面色一黑,伸手抄起岸边的陵阳端砚,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混账,混账,一千六百余贯,区区一千六百余贯,他们这些自诩名望的世族,是如何拿得出手的?”
李世民都气疯了,夺取关中之后,他向来颇为照顾这些古老氏族,无论是仕途还是商场,都给了这些世家足够的便利,但谁能想到关键时候,竟然这么不给自已面了。
自已可是皇帝,这点威望都没有吗?
倒是以长孙家为首的几门新贵,竟然捐出了一万贯……好吧,也不能老是薅自家羊毛,那些老匹夫已经在朝堂上叫嚣的厉害了,再多怕是要和朕翻脸了。
头疼。
李世民揉着眉心,一屁股坐在软塌上。
若是可以的话,他真想把那些该死的世家一个个抄个底朝天,看看这些道貌岸然的混账,这些年吞食了大唐多少油水。
“陛下,太了殿下求见。”内侍王德站在一边,递上一杯茶水,“陛下还需保重龙体,莫要太过忧心才好。”
太了,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有些烦躁,“让他回去,多求教孔师,学习为圣之道。如今天下大寒,雪暴成灾,莫要在给朕找不自在!”
孔颖达乃当世大儒,素有先圣之才,也是李世民钦此的太了师。太了近些年颓丧之事,也是这老货几次三番的打小报告,整的李世民对这位太了越来越不满。
王德躬了躬身,“陛下,太了殿下说他有办法在京中募捐赈灾钱款,陛下莫不听上一听?”
李世民眉头微微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