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在狄戎呆了一段时间,溪宁就像从未属于过这里一样,和合枝过着割裂的生活。狄戎极度排外,只要她们主仆二人不主动开口,十天半个月内也不会有人来主动过问她们的死活。
溪宁受够了宫里的尔虞我诈,只要她在那,就有无数人要打她的主意。如今清闲下来,倒觉得日子飞快,生活静好。
那日在河边散步遇见巴娅辛之后就再没有和她见面,此后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前来找事。
秦行空有天晚上进入她的营帐,两人临睡前他恍惚说了一句,“我已经吩咐了他们不要来打搅你。”
溪宁没有接这句话,反问了一句,“他们说你…意在云洲?”
秦行空没有出声,像是默认了一样。
“你不怕我告诉溪濯?”
秦行空翻身搂住她,“我知道你的性子,你有需要爱护的臣民和应尽的责任,你也许会告诉他,但是你最后会站到我身边的。”
“你凭什么这么觉得?”
男人叹了口气,“因为比起所谓溪氏的荣华富贵,你还是更在乎那些人间的疾苦。溪濯不是明君。”
溪宁闭上眼,两人静静地躺在床上不作声,久到秦行空以为身侧的人已经入睡的时候,她轻轻开口,“从前为了脱身不得不除掉你,没想到被你反过来利用了一遍。你我早就是兵戎相见的仇人了。”
她顿了顿,“你不杀我,我记下这份恩情,可何必去演那夫妻情深。我活着只是为了给你提供一个名正言顺起兵的身份,你对我也没什么真心可言。”
美人声音温温柔柔,却把两人之间最底层的矛盾暴露无遗,“王权更迭,苦的是百姓。我会尽我全力阻止你,你若是觉得碍事,就先把我杀了吧。”
“比起我,你最爱的是权力和自己。我没什么好怨的,人之常情罢了。”
秦行空别过脸去,他对溪宁的感情实在过于复杂,权色利益纠缠在这段关系中,很多时候他也无法清楚地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说什么。
比起溪宁直截了当地斩断了情缘,他难得含糊了一次,绝口不提两人之间隔着的那些血海深仇机关算尽。他有时希望时间就这样拖过去,永远装作那些刻入骨血的隔阂不复存在。
他只说,“明日陪我去云洲边塞的城中去走一遭吧,我想让你看些东西。”
溪宁没有回话。
这一夜,只有月亮和漫天星河知道是谁在枕上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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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合枝早早起来为溪宁梳洗,她自来的那日就知道狄戎的首领就是死而复生的秦行空。但她一直绝口不提,也丝毫没有过问。主子没说的,她绝不会轻易打探。
“将军早上吩咐过,说公主今日要和他一起出门,所以奴婢叫您叫的早一些。”
见溪宁探头环顾四周,合枝连忙说,“将军去备马了。”
溪宁淡淡看了她一眼,“我没问他。”
合枝吐了吐舌头,正要辩驳,突然营帐的帘子一阵窸窣,有什么东西窜了进来。
主仆二人定睛一看,合枝惊讶道,“呀,是只兔子!”
溪宁皱眉,眼下已经入冬,草原上哪有这样油光水滑的兔子,一定是被人圈养的。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就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钻进营帐,他的脸冻得通红,耳朵上扎着素银的耳环,但是虎头虎脑的。
他嘀咕了一句狄戎的语言,整个人都钻了进来,他在帐篷内跑来跑去,好不容易抓住了兔子,却一个劲的往溪宁眼前递。
“给……你。”小孩不会说云洲话,模仿着发音吐字。
“给我的?”溪宁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一时间也没有伸手。
小孩见状又往前递了一下,合枝连忙挡在溪宁面前,“你是谁家的孩子,要做什么?”
“杀它,不,给你,救命。”
也是为难这孩子,秦行空上任后在部落里设立了读书的地方,教这些小孩子学云洲话,但是这才学了几天,怕不是倾尽全部才挤出这几个字。
“你是说,有人要杀它,你就把它送到我这来,让我救它?”
溪宁看向这孩子的眼睛,那双眼睛格外澄澈,他似乎听明白了溪宁的意思,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露出一个笑,小孩看呆了,呆呆地看着她双手接过兔子。
“放在我这吧,你每天午时之后可以来看它。这是咱们的秘密。”她皎诘地笑了一下,“作为回报,你得教我狄戎话。”
小孩不知道听没听懂,点点头,转身快速消失在营地中。
“这可真是奇怪。”合枝念叨了一句,却不想撞见了从外面归来的秦行空。他牵着两匹马,给溪宁带来了一身普通布衣。
“怎么,你可曾见到了什么人?”
溪宁同他对视,莞尔一笑,“此处僻静,他们都领了你的吩咐,有什么人会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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