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就抓着我的胳膊,这里又不闹鬼,只是气氛过于荒凉沉重罢了。”
不过或许跟死了太多人有关,明明是已经进了春天又地处南方,这个镇子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天上的太阳再明媚都好像没有温度。
兜兜转转,沈倾酒和赵椿遇上了挨家挨户走访病患的秦殃等人。他们在镇子上落脚的地方,位于镇子的最中心,是镇长的宅邸。由于这个镇子是空出来的,所以原本安然无恙的居民都被迁到了别处,连同镇长一起离开了。
沈倾酒写下药方,抓好了药给男人。
“全部喝完你父亲的旧疾就暂时好了,这病只能养不能根治,要注意饮食和作息。”
“疫病的事,我们会尽力而为的。”
“感谢姑娘!”
一番忙碌下来,已经过去了半日,沈倾酒询问秦殃和裴育,他们的发现。
秦殃语气沉重地说道,“我从没想过世间还会有这么凄苦的画面,缺衣少食病痛缠身,活着的人随时可能会死,健康的人随时可能会染病。”
回忆起他和裴育见到的一切,秦殃觉得自己在冷宫里的那些年都不算什么。病患的痛苦挣扎,健康家属的兢兢战战,死者的可怖遗体,丧亲者的悲痛欲绝。希望者的哀求祷告,麻木者的冷眼旁观。
在这座镇子里,秦殃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人世间因病魔而产生的一系列人生百态。他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看着人间炼狱般的场景,也会害怕和退缩。
“雷州的百姓,太苦了。”
沈倾酒长叹一声,“这都只是冰山一角,七皇子殿下还有太多苦难没有见识过。”
“因天灾而背井离乡的难民,因饥荒而易子而食的父母,因战乱而身首异处的将士,这都是七皇子殿下终究要考虑和面对的。”
作为潜星华和段沉卿选择的扶持者,秦殃有太多需要成长的地方,而雷州疫病则为他迈出了感知世界的第一步。
秦殃低垂着眼眸,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肩负得起这一切。他要成为皇帝,就要心怀这天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是他真的能做到吗?
“七皇子殿下,你要相信自己,既然选择以身入棋局,就没有退缩反悔的余地了。”
裴育也在一旁附和着说道,“七皇子殿下,要坚定信念方才能走得坦荡。”
“我明白了。”
“裴参将,劳烦你下午随我将物资挨家挨户地送到吧,沈姑娘和其他医者继续寻找医治病患的方法。”
“是,七皇子殿下。”
下午的时候,沈倾酒带着赵椿去看病患染病的不同程度。从刚发病到病危,沈倾酒奔波了半日才了解得差不多。
起初染病的时候,病患只会感觉到心肺莫名燥热,而后会感觉皮肤瘙痒和呼吸不畅。随着病情的逐渐发展,则会出现明显的脸色潮红和红疹水泡,然后气管肿胀引起呼吸阻滞。红疹水泡都不是致命的因素,病患死亡的根本原因是窒息。
“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呢?”
“阿叶,你说疫病的传染是不是因为呼吸啊。”
赵椿的话提醒了沈倾酒,可能是吸入性疫病。阻断疫病的方法之一就是隔绝飞沫。然而这只是沈倾酒的猜测。
在走访中,沈倾酒询问百姓,可还记得最初染病的人是谁。跟随着线索,沈倾酒和赵椿找到了疫病源头的第一批人家,可惜只有他们的家属还活着。
“疫病来的突然,我丈夫他就像往日一样走山回来,结果没多久就染病了。”
走山,就是在山林间寻找珍惜药材和走兽的一种寻宝人。接连问了几家下来,沈倾酒注意到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曾经先后进过山。
或许是山里的什么草植走兽让他们感染上了病毒。只是山上什么东西都有,走兽也不会只在一个地方出现,这可难办了。
而且没有现代科技,沈倾酒也没办法判断其病毒来源。
想到这里,沈倾酒头痛不已,在这种时代背景下,疫病真是太棘手了。为此她更是佩服留下记载的先驱者们。
“阿叶,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知府大人说过,感染三成,而这三成里死亡的不足一成,我们现在就要去看看那些不医而愈的幸存者们。”
赵椿跟在沈倾酒左右,开始寻找幸存者。但是幸存者们的身上却没能发现什么有用的共同点。说来也奇怪,他们其中症状有轻有重,痊愈的速度也有快有慢,让沈倾酒找不到规律。
“这下可难办了。”
线索中断,沈倾酒陷入困境当中。这时不远处走过来一男一女,他们装束整洁精神饱满,与镇子格格不入。
“你们就是京城来的医者?”
开口说话的是其中的男子,两人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你们是?”
“我们是谁和你们没关系,有我们在这儿足矣,你们趁早离开这儿吧,你们不行。”
男子的语气透露着不屑,很是冒犯人。赵椿听后直接就急了,“你说谁不行呢,连自报家门都不敢的家伙装什么装!”
“真是没有礼貌的家伙,穿得人模狗样,一张嘴就讨人嫌恶!”
“你这小丫头片子,真是暴躁!”
没想到会被赵椿跳起来骂,男子也恼了,就要和她对骂起来。只见他身边的女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物件,狠狠地给了他后背一下。皮肉碰撞发出的沉闷声,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猛的咳嗽几声之后,他哀怨地看着女子,“姐,你又拿药杵捶我——”
“活该。”
沈倾酒定睛一看,才发现女子手里拿着个将近小臂长的药杵,估计挺沉的。
“好家伙,怪力姑娘啊,这么沉的家伙都能随身揣着。”
沈倾酒在心里默默地目瞪口呆。而赵椿则还处于暴躁小刺猬的模样,跳着脚就要撕了他。阿皎被她鼓动的,也冲着男子龇牙咧嘴。
“抱歉两位,舍弟自幼脑疾,犯病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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