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张呈溪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会这样?我记得你之前身体没什么问题啊?怎么会,没有子宫呢?”
贺常表情平淡地说道“之前我怀过一次孩子,只不过出了点意外,导致孩子没了,子宫也没保住。”
“抱歉,我问你这种问题……”
贺常对她笑了笑“没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早就不在乎了。而且,现在我也有一个孩子了。只是……”
“什么?”
“我能和你说吗?”贺常深吸了一口气,她把脸埋进手心中,一副要哭的样子。
“当然!”张呈溪愣了一下,她伸出手想去摸摸贺常的背,又马上把手缩了回去,焦急地说道“你别哭啊!有什么事说出来就好了,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我没哭。”贺常抬起头冷静地看着张呈溪。
她的确没哭,只是脸上妆容因为洗澡而卸掉后,没有任何脂粉装饰的原貌露了出来。岁月果然不会处处留情,三十多岁的女子,哪怕保养的再好,也不免会在经历伤痛过后留下痕迹。
贺常眼底乌青落到张呈溪眼里,她才知道,贺常只是想掩饰自己的疲惫。
“让你担心了。”贺常苦笑道“这件事,请你不要告诉别人。”
“连悟总也不能告诉吗?”
“……她,无所谓吧。”贺常说道“其实,我来这里找她,也是想和她说一下这件事。我想,寻求她的帮助。”
张呈溪沉默了一会儿才示意贺常说下去。
“我失去子宫后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想过要去收养一个孩子。直到我老公的一个朋友告诉我们,他认识的一个福利院院长可以帮我们收养一个孩子。于是我们两人就去找了那个院长,他带我们去见了几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其中有一个孩子特别合我老公眼缘,而且他父母给他起的名字中也有一个‘泽’字,我们就想,既然这么有缘,不如就收养他吧。那个孩子就是杜啾啾,他生身父母给他取的名字叫‘泽清’,我们也没给他改名,只不过平常一直叫他的小名。可是,他长大之后,和我老公小时候的样子越来越像了……”
张呈溪在听到贺常说“我老公”的时候,心里就不太高兴了。而当她听到这儿,就大概能猜出杜啾啾与杜舰泽之间有什么关系了。
她见贺常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便及时打断她问道“做过亲子鉴定了吗?”
贺常点了点头。
张呈溪又问“有没有造假的可能?”
“应该没有。”贺常喝了口茶,冷静地回答她“一个星期前去做的,找的专业机构,今天得到的结果。如果我老公要作假,也应该是证明他和孩子没有血缘关系。就算他是想和我离婚,也可以直接说一声,不需要用毁了自己的名声来做代价。”
“哦。”张呈溪问她“所以,你想怎么做呢?”
要和杜舰泽离婚吗?
张呈溪心中不禁有了一丝期待,她又不动声色把这丝期待藏了起来。
“我不知道。”贺常阖了阖眼,她抓着腿上的裙子,十分痛苦地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
张呈溪这回是切切实实地看到了她眼中流出的泪水,她愣了一下,又拍了拍沙发,一时没忍住地骂道“那种人,你跟他离婚不就得了?!他理亏的,难道还敢拦着你不成?!”
贺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张呈溪被她看得冷静了下来,又反应过来,杜舰泽大概真的敢拦,也能拦。
杜舰泽的父亲杜铮原是铮荣建材的董事长,作为他唯一的独子,杜舰泽继承了父亲的公司、财产还有人力。他未必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能阻止贺常和他离婚,或许还会编出一些理由来倒打一耙。也许到最后,贺常会失去一切,先不论她和杜舰泽的爱情,他们之间的财产,以及和杜啾啾这么多年的亲情,还有她的名誉和前途,都会没了……
“可是,你打算就这样和一个伤害你的人过完一生吗?”
“一无所有的人自然只有被旁人支配的份啊。”
她们两人对视,一人眼里是关心和悲愤,另一人眼里是痛苦、无奈还有后悔。
张呈溪突然抓住了贺常的手,她急切地说道“我们去找悟总,她关系多,一定能帮上忙的!而且还有咱们这么多年的情谊在,她不会不帮咱们的!”
贺常把她的手拿开了“不去。”
张呈溪看着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不去?你来找她不也是为了寻求帮助吗?”
贺常哑口无言,好一会儿她才回答“也许你已经忘了,但是,我是不会在你面前去求她的。”
“哈啊?!”
张呈溪看着她起身上楼,她自己则独自一人坐在原地想了好久,也没想起来贺常说她忘了的是什么事。
她悲愤地拿起手机想给顾时悟打电话,却发现顾时悟的手机已经关机了。张呈溪默默地把它往沙发上摔了下去,又将它捡起来放好。
第二日,贺常起床时没有看见张呈溪的人,杜啾啾还没起床,她便先去洗漱了。等她洗好再来到客厅时,张呈溪正把买好的早点从包装袋里拿出摆到桌上。
“吃吧,有粥,有小笼包。你吃点吧。”张呈溪没有看她,“你昨天心情不好,宴会上应该也没吃什么吧?早上要是也不吃的话,对身体不好。”
贺常没有推辞,她拿了个包子边吃边坐了下来。
张呈溪看着她吃了下去后说道“吃完了,记得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贺常睁大眼睛看着她。
“实不相瞒,我搁这包子里下了毒,你要是被毒死,没地方说理去,我可不管了。”
她明显是在开玩笑,贺常并没有计较“我要是被毒死了,就到地底找阎王说理去,不怕他找不到你家的地址。”
张呈溪轻哼了一声“反正你要告诉我。”
贺常笑了一下,把电话号码报给她记下“告诉你了。我们麻烦你了,日后有时间,我再请你吃饭。”
张呈溪两只手“啪啪啪”地按着手机按键,她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没换手机号吗?”
“没。”
“哦。”那看来,她们分手时,贺常说自己换了手机号的事情是骗她的了。不过……张呈溪抬头看着她“你没把我拉黑吧?”
贺常不说话了。
“算了。”张呈溪看她的反应,觉得自己这样献殷勤也挺没意思的,她皱着眉认真说道“就算是是我自作多情也罢了。贺常,我只是觉得咱们相逢这一场,也算是有缘分。我……我看到你过得不好还是会替你担心的。你既然肯对我说出你的困难,也说明你多多少少还是信任我的,如此,我也做不到完全不将它放在心上。”
贺常拿包子的手微微一停。
“我想了一晚上,还是没有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找悟总帮帮忙的。如果你认为在我面前找她有什么不好的,你就在我背后去找她嘛。我又不会在意这些,又不会嘲笑你什么的。要是因为我害了你一生,那,那也大可不必吧?要真是那样的话,我这后半辈子也难以安眠呐!所以,你还是早点跟她说说吧。”
张呈溪有些期待地瞥了她一眼,贺常还是没有说什么。她又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手机。
手机上是一个聊天软件的画面,而联系人显示的正是“悟总”。张呈溪昨天晚上就给她发了消息,告诉了顾时悟贺常身上发生的事,不过她到现在还没有回复自己,不知是不是没有睡醒。张呈溪又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试图提醒她,不过她自己也明白这大概是做无用功罢了。
果然,直到杜啾啾起床了,顾时悟都没有回复她。甚至等到孩子喝完了粥,吃完了包子,她快把手机盯穿了,顾时悟也没回她。
张呈溪放弃了,贺常他们也打算离开了。张呈溪想起她好像没有看见贺常带了手机和钱包,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回去啊?”
“走回去啊。”
“杜家,离这里很近吗?”张呈溪又问“你们住哪啊?”
贺常看了她一眼,好像不想把自己家的住址告诉她,杜啾啾却是个懂事的,他拉着张呈溪的手出了别墅院门。
“你看,我家住那边,离这里可近了!”
张呈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样,发现的确很近——就在她隔壁房子的斜前方。
好家伙!这么近的吗?
她目送这两人离开,却还久久不能回神。
她所在的小区位于嘉南市中心繁华地段,这里的房子几百万到几千万不等,也算是个富人区了。杜家也是有钱,会在这里买房子很正常,只是张呈溪没有想到会这么巧。
等等,这样说的话,那贺常和杜舰泽是不是早就认识了呢?在她们分手之前?
张呈溪有些无力地回了房里。她瘫倒在床上,什么事都不想做了。因为害怕一觉醒来贺常他们早就离开了,所以她晚上根本就没有睡好,几乎是合一会儿眼就要睁开一下确认时间。
张呈溪想,今天大概是提不起精神准备工作了。她都有点想回家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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