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光从萧明煜宫外府宅的纱窗里透入,在洁白的墙壁上映照出起伏缠绵的虚影,王府里一片寂静,唯余树林里夜莺的悲鸣。
不知为何,萧明煜竟然把他纳侧妃的日子选在了薛怀玉和宁芊芊成婚的同一天,宁妙虽然不怎么高兴,但到底没说什么。
宁妙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她和萧明煜面对面侧躺在一张床上,萧明煜却始终睁着眼睛,他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宁妙和宁芊芊有三分相似的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来宁妙和宁芊芊不愧是亲姐妹,但长相颇有些相似,那双罥烟眉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不知过了多久,萧明煜独自起身离开了卧室,他很熟练地走到了自己的书房,然后移开了放在角落里的一幅巨大的画作。
一个暗门出现在面前。
按下暗键后,暗门打开,萧明煜走了进去。
若是有陌生人进来,定会对眼前的场景感到毛骨悚然。
画,全都是画。
画中的人物无一不是宁芊芊还是个小团子的时候乖乖地坐在秋千上的样子、十岁左右时弹奏《凤求凰》的样子,还有及笄后时第一次坐在皇后身边的样子……
这些画密密麻麻地摆放在这个巨大的房间各处,连屋顶都有,每张完成的画都被精心被用专业用具保存了下来。
最中央的那副是宁芊芊刚及笄时萧明煜亲手为他画的,那是宁芊芊容貌最盛时,她坐在花房里,在那无与伦比的美貌下,鲜艳的蔷薇花都成了陪衬,甚至羞答答地低下头。
当你为眼前的美貌心迷神醉时,若是有鬼怪诱惑你献上你的灵魂,赐予这般美貌,估计没人能抵挡这般诱惑。
萧明煜走到了他还未完成的画作前,他叹了一口气,声音如轻烟一般飘散在画室里。
“我的芊芊……”
萧明煜在画前站立了一会儿,然后拿起了画笔,开始完成这副半成品。
画中人自然也是宁芊芊,背景全是荆棘蔷薇,而宁芊芊躺在中央,她头发黑的像盛开的风信子花,和带刺的藤蔓抵死缠绵地纠缠在一起,瓷白莹润的肌肤被尖刺磨破,渗出了晶莹的血珠,然后像是被藤蔓吸收了一般,让蔷薇花绽放的更加娇艳。
蔷薇上沾染的露珠仿佛濡湿了她的眉睫,让她的容貌都笼上了一层薄雾,那双潋滟的眼睛里是鸿蒙初辟的娇嫩,但整张画却表现的很色情。
因为,她没有着衣裳。
每一寸晶莹的肌肤都像是作画者怀着浓烈深沉的爱情虔诚落笔,那般真实鲜活,仿佛花蕊也曾在少女的身中活动,带着神异的节奏,让汹涌的波浪充溢少女的体内。
萧明煜没有拿画笔的另一只手甚至都在发抖,俊美的脸上也流露出似是激动又似是暴戾的怪诞来。
萧明煜第一次见到她就知道,他注定要得到她。
萧明煜自幼被贵妃养大,见惯了宫内各种踩高碰低,因此发自内心地渴望权势。
而宁芊芊,她是京城里所有女子里身份最高的,这无疑抬高了她的身价,所以对萧明煜来说,宁芊芊更像是一种象征,只有得到她,才能证明什么。
这样想着,萧明煜眼神变得有些迷蒙,他带着恍惚的笑容轻抚画像中的美人,不由自主地想到若是她没有这般美貌,他还会这般为她着迷吗?
萧明煜很爱她。
爱她天真烂漫摄人心魂,爱她倚姣作媚夺人心魄,有多爱这样的她,就有多恨这样的她,更恨无可自拔地被她引诱的自己。
啊,她为什么要这般迷人,让他只要一想起她,就不自觉地眼眶含泪,小心翼翼地欢喜着什么。
便是只要多看了她一眼,就兴得明儿连姓都忘了。
萧明煜痴痴地望着画中人,凑到画中人唇边,印下一个最深情的吻。
没关系,他会吃掉所有的棋子,王冕和她都是属于他一人的。
便是嫁人了又如何,抢过来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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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这个真好看,是送给我的吗?”
成婚第二天醒来后,宁芊芊看到床边挂着一个很漂亮的披风,是用孔雀翎毛掐丝做的,摸起来颇为柔顺,宁芊芊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
薛怀玉坐在床边,含笑地看着她默默点头。
这是今年大理进攻的贡品,皇上赏给了薛怀玉,正好给宁芊芊做了件披风,配她那条石榴裙。
宁芊芊披散着头发,欣喜地打算试一试。
她的笑容干净漂亮的像白瓷瓶里上的山茶花,刚从后花园里被摘下来,洁白柔软的花瓣上还沾染着些晶莹的露珠。
看着这样的笑容和外屋泛着香味的早膳,薛怀玉觉得人生一大幸福之事也莫过于如此了。
突然,宁芊芊从铜镜里看向薛怀玉,眼珠一转,故意把披风的领带打了个死结,把自己勒地喘不过气,然后慌乱地叫道“怀玉,你过来,我不小心打了个死结!勒死我了!”
没等薛怀玉从她那句“怀玉”的呼声里回过神来,他见宁芊芊笨手笨脚地把自己勒到的模样,竟被她逗笑了。
他起身走到她跟前,细长的手指一动,原本的死结就被他轻易地解开,正当他认真重新给宁芊芊系带子时,冷不丁一抬眼,就看到宁芊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怎么说了呢,这个角度看她真的是漂亮极了。
她散着发,浓密的秀发衬得她下颌尖尖的,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浅笑,微微一抿就在那羊脂玉一样洁白柔软的脸颊上漾起了浅浅的梨涡。
更漂亮的是她的眼神,和以往那种潋滟含情的眼神不一样,这会儿她的眼神里竟然带着一丝狡黠的味道,亮晶晶的。
她先是抬头看了薛怀玉一眼,再慢慢地垂下眸子,只余乌压压的睫毛。
那眼神,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浮过水面,在人的心里泛起了几分让人战栗的波澜。
薛怀玉猛地反应过来,失笑道“你故意的。”
“对,我是故意的。”
宁芊芊抬起下巴笑道。
不是不会系带子,也不是系不好,而是想借着这个名号让人靠自己近一点,当人与人的距离拉近了,暧昧情愫也会随之产生。
薛怀玉哑然失笑,却没有怪她,只是用指腹蹭着她柔嫩的嘴唇。
宁芊芊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甜蜜地闭上眼,微微仰起头,等待着他的吻。
但过了很久宁芊芊都见他有动作,皱着眉毛不满地睁开眼,只见薛怀玉瞧着她撅起的嘴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故意的?”
宁芊芊不可思议道。
“对呀,我就是故意的。”
薛怀玉学着她的语气道。
这个对话实在是太耳熟了,不就是刚才宁芊芊故意勒紧带子让薛怀玉帮她时的语气吗?眼下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竟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这便是生活中的小情趣了。
两人换好衣服后同时从内室走了出来,外面已经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早膳。
早膳很丰盛,百合莲子瘦肉粥,小巧精致的蟹黄包,灵芝荷包饺,清炖狮子头等等,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宁芊芊昨儿个没吃饱,今早就多用了一些。
薛怀玉见她难得开怀的样子,一边笑着一边道“我倒是不知你竟然胃口这般好。”
这样说,他还把刚盛的一碗百合瘦肉粥帮递到了宁芊芊面前。
宁芊芊一听他这话就恼了,觉得他在故意寒碜自己吃得多,娇横地睨了他一眼,道“昨晚是谁还心疼我吃的少的,怎么,你嫌我吃得多?你养不起了?还是说我要是长成个胖子,你就不要我了?”
“我没那个意思……”
宁芊芊一开始和他相遇时就是个球呀,还是个红色的小胖球。
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宁芊芊的样子,薛怀玉忍不住笑了。
见他笑,宁芊芊更是恼了,觉得他在故意嘲笑自己“哼,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
薛怀玉哑口无言。
饭桌上新婚夫妻打情骂俏的声音让门外偷听枯竹不由自主地笑了。
少爷和少夫人感情那么好,他也就安心了。老爷和夫人你们在天有灵就放心吧,少爷会过得很幸福的。
接下来,他们会为姜家,为章献太子,为所有蒙冤之人通通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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