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1 / 1)

宁芊芊醒来时,映入眼帘的皆是烟青色双绣花卉草虫鮹纱帐,屋里的红木座错金银螭纹香炉里点着淡淡的安息香,浑身上下都被温暖的棉被包裹着,落水时几欲让人窒息的冰凉已然消逝殆尽。

因着刚醒来,她意识稍微有些不清醒,被窝里的暖意让她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贪婪地汲取着暖意。

等她慢慢地缓过神后,隔着沉香木雕的如意屏风,隐约可以看到几个宫女走动着,她瞧着屋里的陈设,反应过来原来她是在薛怀玉的凌霄殿。

这虽然她今世头一次来这儿,但却并不陌生,早在前世,她已经来过这儿无数回了,记得上一次她来这儿的时候,她还是皇后娘娘。

宠冠后宫的皇后娘娘同令朝廷内外闻风丧胆的大奸宦躺在一张床上,那场景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她和薛怀玉当初就是躺在她身下的这张床上,那时还是冬季,窗外下着皑皑白雪,她因为皇后的责罚受了寒,膝盖疼得睡不着觉,即便屋里烧着很热的地龙她都忍不住低声吸气。

便是那时,薛怀玉轻抚着她的脊背,把手伸进了她的寝衣,他的手很暖,贴在她肌肤上时让她忍不住往他身上贴了贴。

见此,他便直接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他用手心的温度把药膏捂热了,然后用很巧妙的手法揉着她受寒的膝盖。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真的觉得膝盖没那么疼了。

她那时混混沌沌地睁开眼,见薛怀玉垂眸看着她,往日里嘲讽刻薄的丹凤眼此刻却闪着温情的光,昏黄的灯光也把他惨白的皮肤映出了几分暖意,这样看着,他仿佛不再是那个权倾朝野的九千岁,而只是她宁芊芊一人的夫君。

她这样看着他,忍不住伸出手贴上了他的脸颊,像是想试探这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而他始终用那种温情到近乎纵容的眼神看着她。

恍恍惚惚间,他朝她俯下身,然后……

嗯!?

想到这儿,宁芊芊像是突然从前世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回想她刚才在想的事情,在心里暗啐了自己一口,却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她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脸颊在柔软的锦被上蹭了蹭,感受到那柔软的质地,她捏起被子放在鼻子,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想要找出被子主人身上熟悉的味道一样,然后偷偷地笑了。

正当她寻找熟悉的味道时,薛怀玉从外面进了来。

他掀开珠帘,一进门便见少女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茧,在床榻上蠕动着,还把头埋进他的被子里,像刚出生的小猫一样轻嗅着被子。

屋里四角处的琉璃宫灯把房间笼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整个房间都萦绕着一张干燥温暖的气息。

他就静静地站在屏风那里,看着床上那人,不知怎么的,竟有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好似他一生所求的,也莫过于此。

正巧这时,宁芊芊把头从被子里冒了出来,因着在被窝里空气稀薄,她碎玉莲白的脸颊上有两团不自然的红霞,却越发显得她霞姿月韵,桃花人面,美不胜收。

她一抬头便见薛怀玉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生怕她刚才的作态被他看到了,以后拿捏着这事儿取笑她。

她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些什么,薛怀玉却坐到了她床榻边,他一袭素色织锦袍,没有着东厂那件非常具有威慑力的金丝海棠锦衣,这般散着发的模样,简直可以用温润来形容。

宁芊芊看着他,一时竟呆愣了。

便是她呆愣的功夫,薛怀玉的手盖在了她的额头,肌肤接触的温度又让她有了几分遐思,便知万般女儿心肠皆付于此了。

“没发热了。”

试探出她没有发热后,薛怀玉便移开了手,一双凤眼淡淡地看着她,眼里隐约闪着柔光,却细微到不易让人察觉,只让人觉得客套。

昨晚宁芊芊有些发热,他还守了她几个时辰,见温度降下去后才放下心来。

可宁芊芊又犯矫情病了。

刚才他扰得她心绪起伏不宁,又是羞涩又是惊慌,怕是要从高处跌到谷底,可见他却眼神清明,半点没有别的意思,一时便觉十分不岔。

她把半边脸陷入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波光粼粼的水眸,目露幽怨地看着他,闷声道“你给我换的衣裳?”

薛怀玉张了张嘴,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虽然立马恢复了正常,但这逃不过死盯着他的宁芊芊的眼睛,见此,宁芊芊被子里的嘴唇勾起了很微妙的弧度。

薛怀玉喉结滚动了一下,终是什么也没说,便是默认了。

见此,宁芊芊便是更得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揶揄,语气却故作凄婉道“我竟没想到督公便是这种人……唉,罢了,如此我也有理由回绝了皇上的赐婚,大不了我绞了头发上寒山寺——”

没等她说完,薛怀玉却止住了她的话头,他白皙的指尖盖在她的唇上。

因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两人都愣住了,薛怀玉看了看宁芊芊娇艳欲滴的脸庞,又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一向刻薄冷漠的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连忙把手藏了后面,却不由自主地摩挲着手指,像是在贪恋指尖那柔软的触觉,另一只手则握住了宁芊芊放在外面的手,眼神定定地看着她,道“你放心。”

宁芊芊冷不丁听见他这话,一时间竟红了眼眶,隔着悠悠的岁月,那般浓烈的爱与恨终究还是换来了如今堂堂正正的结局。

堂堂正正……

想起这个词,她吸了吸鼻子,带着点鼻音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薛怀玉心里一触,连忙用指腹揩去她眼下的泪珠,两人目光对视着,不知怎么地,竟然都笑了,笑容中隐约有种释然和默契的味道。

他给宁芊芊掖了掖被子,柔声道“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办些事儿。”

宁芊芊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只乖巧地点了点头。

只是她躺在床上,转了转眼珠,抓紧了薛怀玉的衣角道“你能不能等我睡着了再走?”她还生怕薛怀玉不答应,连忙加了一句“我马上就睡着,要不了多久的!”

薛怀玉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也就心软了,温声道“你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不过……”薛怀玉顿了顿,没再说什么,但看了看被她捏的不成样子的衣角。

宁芊芊知道他在看什么,连忙放开被她□□得不成样子的衣服,把手伸入被子里,连忙闭上眼“那我睡了,你一定要等我睡着了再走哦!”

等宁芊芊睡着了以后,薛怀玉沉默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摸又了摸她的脸蛋这才离开。

“去,把紫微道人叫来,就说,他欠的人情该到了还的时候了。”

在去往书房的路上,薛怀玉动作缓慢地转着红玛瑙戒指,他的语气非常平静,身边的小太监却听得心里发颤,只觉得有股寒气从脚底冒了起来,不由自主就软了腿脚。

他那双诡魅似狐的丹凤眼如今却闪着冷泠的光,丝毫未见和宁芊芊说话时的温情,所谓伪装的假面也无外如是,只是让人不知到底那副才是他的真面目。

只是,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薛怀玉想保住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动摇他的想法。

“啪——”

凤仪宫外,宁珠突然给了宁妙一巴掌。

因着昨日是皇后的生辰,宫里又出了事儿,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宫门早已落了锁,宁珠和宁妙便住到了凤仪宫里。

宁珠自从出嫁后精神好像就有些不正常的样子,这日清晨宁妙遇上她,见她神色恍惚,形神俱毁的模样,吓了一跳。

这哪还是当初明艳张扬的宁家大小姐?

只是因着身份,宁妙还是上前向她问好。

只是宁珠一见到宁妙的样子,又想到自己在显国公的惨状,不知道怎么地突然犯了病。

没等宁妙反应过来,她直接被宁珠扇倒在地上,头上的碧玉玲珑簪歪了,鬓边的一缕头发狼狈地散在脸颊,她捂着脸委屈地看向宁珠。

宁珠想起自己在显国公府的惨状,对如今的宁妙有几分迁怒,如今便是宁妙这个庶女往后的日子都指定比她好过千倍、万倍,她在显国公里过的那算什么日子。

见宁妙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宁珠嘲讽道“怎么?别以为今儿个没了我,父亲就会看重你,还有,别以为我母亲养了你,你就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府嫡女了,想都别想,庶出就是庶出,一辈子都别想翻身的。”

她自然也忘了她曾经也是庶出,不过因为云氏被扶正,连着她也翻身做了国公府的嫡长女,不然,她也是她口中一辈子别想翻身的“小娘养的。”

地上的宁妙垂着头,一时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她的指甲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掌心,几乎要抠下一块肉来。

凭什么,凭什么就因为她是庶出,云氏和宁珠便可以如此作践她?这些年她伏低做小的还不够吗?

宁珠鄙夷地看着地上的宁妙,哼了一声,和她的丫鬟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等宁珠走后,宁妙的贴身丫鬟紫兰才敢去搀扶她,紫兰带着泣音道“小姐,奴婢扶您起来吧。”

紫兰从小跟着宁妙,她打心底觉得她家小姐命苦出生没多久姨娘就去世了,后来被抱养到了二夫人那里,原以为能过上好日子,谁曾想二夫人是个佛口蛇心的,大小姐从小到大只要不顺心,就拿小姐出气,过得哪像个国公府的正经小姐。

宁妙掐着自己的手心,她看着宁珠离去的背影,一双眼睛黑锃锃的,透出几分凉气和阴森。

这时,突然一双白皙纤长的手递过手帕,只听见男子如清泉般泠然的声音道“姑娘没事吧?”

宁妙抬头,只见她面前站了个年轻男子,男子一身海蓝色的织锦缎长袍,手上套着枚羊脂玉扳指,长身玉立,丰朗俊逸,一双凤眼曼妙狭长,眼神却非常温和,像是氤氲着一股暖意,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人是个好相与的。

她思索了一下,柔声道“多谢这位……殿下。”

哦?这倒是让男子惊讶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衣袍上的龙纹,也是了然,再向女子看过去时,眼里不由地透露出几分欣赏的味道。

是个敏锐又聪明的姑娘。

宁妙接过男子递过来的手帕,在紫兰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低着头把手帕轻轻地捂在了自己脸庞。

男子刚才一直看着这里发生的事情,温声道“刚才打人那个是你的长姐?”

宁妙眼神黯淡了下来,眼眶里甚至溢满了委屈的泪水,她小心翼翼地朝面前的男子看了一眼,只一眼就慌乱地垂下了头。

男人见她那双潋滟的眸子和楚楚可怜的神态,不知为何,竟呆了一下。

宁妙没有发现男子的失态,只是凄婉道“我不过是庶出,她身为嫡姐,我有什么办法。”

嫡庶尊卑……

男子心里不由地冒出这么个词来,想起一些往事,他也算是感同身受了。

这时,他身边的太监提醒道“殿下,咱们该走了,娘娘在宫里等着您了。”

男子像是才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做,他朝宁妙露出歉意的笑容,道“那姑娘,在下得先行离开了,姑娘自便。”

说着,他很有礼节地颔首了一下,这才和太监转身离去。

没人看见,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脸上依旧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容,但眼里氤氲的那股暖意却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让人琢磨不透的深意。

若是宁二娘子这条路走不通,他总得给自己找个备用的顶上不是?

宁妙虽是宁湛的庶女,但作为宁湛如今唯二未出阁的女儿之一,如此也是够用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紫兰摇了摇呆立的宁妙。

宁妙望着男子离去的背影,捏着他留下的手帕,一向沉稳的她竟然痴愣愣了好久,直到紫兰的叫声才让她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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