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琰看着手里的信,忽地抬着头,对着老嬷嬷疾言厉色道“她人呢!”
老嬷嬷只是神情呆滞,有些萎靡,还没等她答话,赵琰就对着暗六道“暗六,去晋王府找老六!”人已经朝着凤宁宫疾步而去。
等到赵琰赶到凤宁宫时,宫内已经传出了一阵宫婢的哭声。他脚步猛地一顿,堪堪停在了大殿门外。他抬看了一眼大殿梁上吊着的那人,心里一沉。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数不清的落寞,这人当初害了她母亲,赵璟的死也跟她脱不了干系,原本他发誓不会放过她的,可是直到赵琛那次夜奔急救,他有些犹豫了。
当年的许多事已经说不清到底是父皇错的多还是她做的多了,如今这两人都去了,是是非非也该落幕了。
赵琰就这样在殿外,一直站着。
直到赵琛的身影从他身边急奔而过,直冲殿内而去。
“母后!”赵琛一剑劈断了梁上的白绫,徒手接住了陈皇后的身子。赵琛探了探她的呼吸,早已气绝多时,回力无天了。
赵琛的眸子通红,眼白上的血丝混着泪水,显得有些狰狞,他将陈皇后那放到地上,猛地站起身来向赵琰走去,一拳挥向赵琰的脸,赵琰眸色一厉,一把挡住了他拳头,冷冷地看向他。
“你为什么不救她!我说过,你母后的命我来替她还!我只要你留下她的命,哪怕圈禁一辈子也成!六哥!你为什么一念想也不给我留!”
“我来的时候她已经气绝了。”赵琰背过身去,隐隐地将信件藏到了袖子里,声音清冷。
不过几日,帝后相继仙逝,不仅朝野上议论纷纷,就连京城里的街头巷尾都谈论地甚是热络。
“哎~~你说,这登基的不是宁王,不是晋王,怎么会是个只有六岁半的奶娃娃?!这皇家的事还真是让人摸不着也猜不着的。”
“你当是个奶娃娃就能当皇帝不成,我听说啊,这个奶娃娃是当年先太子的嫡长子,一直被养在秦府,直到先帝驾崩,身份才浮出水面的。”
“感情这是防着人呢!”
“防谁?”
“你说还能防谁,凤宁宫那位呗!否则这会子凤宁宫那位怎么就仙去了?”
有人突然压低声音道“哎,这话可不敢乱说,是要掉脑袋的!你的意思宁王殿下?啊,不,这会子应该叫摄政王了。可是我就不明白了,这摄政王权力再大,能越得过皇帝去么?你说宁王殿下自己放着皇帝不当,偏偏让一个奶娃娃坐在自己头上,何苦来哉呢!”
“这种事情谁说的清,不过我倒是听说过先太子与宁王殿下手足情深,这事儿瞧着也不是不可能。”
“就是兄弟俩感情再好,这皇位也能让?我可不信!那个六殿下将兵几十万,也是个辣手的,哎哟,我瞧着这事儿可不简单。”
“郡主,这些人都是浑说的,您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没有听过。”小昭看着自家郡主那紧锁的眉头,气呼呼地一把落下了车帘子。
“我没有当回事儿,只是在担心他。”
“陈皇后自缢,恐怕这辈子他都摆脱不了弑母的罪名了。”她还担心赵琛和他结下心结,前一阵子两人好不容易才缓和一些。
忽地,车窗上挂着的帘子再度被掀开,小昭一惊,正待发作,没想到车窗外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秦元朗。
“嘿嘿,小郡主,好久不见啊。”
“你身上的伤都好透彻了?”看着这人一脸坏笑的模样,瞧着应该是恢复元气了,她还记得前些日子她去秦府给他诊脉时他的样子,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要不是他还在上下起伏的胸膛,她都差点以为这人死了。
“早就好透彻了,小嫂子,我六哥还在湘会楼老地方等你,我就是个传信儿的。”他笑嘻嘻地说完,接着就放下了帘子,等她向外望去时,这人早就跑了个没影儿。
马车就明晃晃地停在了湘会楼下,似乎是从先帝驾崩后,她觉得他对她就越来越明着来了。眼下澄明登基,他是当朝摄政王,权倾朝野,她现在总算体会到云曦为什么整日艳羡地看着她说有个这么牛的姐夫,以后她们在京里就能横着走了。既然刚刚秦元朗都在大街上去掀她车帘子了,那她也就没什么好避得了。
她走上楼梯,绕过游廊,看着那间紧闭着的漆红门,正待要敲门。
结果,门被打开了,露出了一张多日未见,却有些消瘦下来的脸。
她知道这些日子他很忙,可等到她猝不及防地看着他这张脸时,心里还是忍不住地心疼。
他轻轻地抱了她一下,接着就松了开来,牵着她走到屏风后面的榻上坐下“等过些日子你父王进京述职,我就向你父亲提亲好不好?”
她一愣,没想到他说得是这个,有些突然仿佛又理所应当。就在一年前,她还觉得两人之间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没想到这条路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让他们走完了。随着战事的渐近尾声,随着元武帝的驾崩,隔在两人之间大山好似在一夜之间被人突然搬走了,快得让她觉得不真实。
见她不说话,赵琰轻笑一声“现在后悔可是晚了。”
“我哪有后悔?!”她脸一抬,一脸的娇俏,声音清脆,听得他胸口仿佛一道清泉流过,舒爽无比“那你就是答应了?”
她没吱声,不过脸红了,他只是笑着揽过她,“对了,陈,先皇后的死,赵琛他有没有怪你?”
赵琰从袖子中拿出信件递给她,沐沁雅一愣,看了看他接过打开一看,顿时一惊“她这——算是赎罪么?”
“赎罪悔过不太可能,她是为了老七。”她秀眉一挑,眼睛里晶亮晶亮的,像只小狐狸。这人,以前在她面前总是赵琛,赵琛的叫,这会子都叫上老七了,看来他们之间想必不会再剑拔弩张了。
“这信赵琛看过么?”
“没有。他这人心软,别看着他跟陈皇后疏远,可那人到底是他母亲。他若是知道了那人自缢是为了他,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沐沁雅静静地看着他清俊的眉目,这人,总是面冷心热。明明心里挂念着,却常常一副清冷的面孔,净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别这么看着我。”他拿手覆住她瞪得眉眼,却引得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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