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沁雅闻言抬眸盯着云瑶“宁王殿下如何会不满意?你可得在这儿跟我说一下。我再这样下去,又是怎么样下去?还望姐姐给我解惑。”
哼,既然装不下去那就别装了。
云瑶见她一副眉眼清冷,高高在上的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听着她那浑不在意的一种轻蔑语气,心里烧着的那把火便更盛了“妹妹,你也别瞒了,自打秋狩后明眼人谁会瞧不出你跟殿下的那点子情义。只是要我说啊,这做人就得惜福,殿下是什么人,天潢贵胄哪里能受得了这些。妹妹跟这些郎君不清不楚的,要是传到殿下耳中可怎么得了?!”
沐沁雅澄亮的眸子里闪着冷光,嘴角挂着一丝讽笑“我跟哪些郎君不清不楚,姐姐今儿个也不妨说出来,你是亲眼所见,还是亲耳所听,就敢断定我与人不清不楚?”
刚才那个不就是么?!这个小郡主可真是会狡辩,被人抓包也这么理直气壮的,还真是被宠坏了!
“姐姐,我奉劝你一句,人若自辱,则人必辱之。我自己做什么事情我自己清楚就行,什么样的后果也由我自己担着,用不着你在这里替我担心这儿担心那儿的。
说句不好听的,我虽叫你一声姐姐,可到底也只是口上叫着,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姐姐还是别太当回事儿了,云曦云晚才是我放心里的姐妹。我若真是有什么地方做的出格了,也由不着你来教训不是?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来着,既然你都说到他了,我也就不瞒着你了。他前些日子给我来信曾提到过年前的一件事儿,不知道姐姐还记得么?”
云瑶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神,脸色不禁一变“什么事儿?你们之间我会知道什么事儿?!”
沐沁雅笑着笑着,接着面色就是一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莫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你那些龌龊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看不上你你就过来找我晦气?”
一句“看不上”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插在了云瑶心口上,刺得云瑶浑身一凛,心里仿若灌满了数九寒天里的冰碴子“你!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好东西,香饽饽么?!他们不过就是被你的皮相给迷惑了,你勾三搭四,左搭着宁王殿下,右勾着晋王殿下,如今又跟一位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郎君谈笑风生,甚至是连那个路上捡来的小乞丐你都关怀备至,你怎么就那么滥情呢!我看着连勾栏瓦舍里的娘子也比不上你半分!”
“姐姐!”云晓看着被激得一脸亢奋的云瑶不禁大惊道。她实在想象不到从云瑶嘴里竟敢冒出这些话来,这些话以往她也就敢想想,是绝对不敢宣之于口的,没想到今天云瑶居然一股脑儿地给抖搂了出来。她疯了不成!
没错,她就是故意要激她的,她倒是要瞧瞧这个以贵女淑媛自居的云瑶嘴里还能冒出什么肮脏的话来。自古以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今儿把她的腌臜心思都给逼出来后,以后倒也好办了。
云瑶说完后,心里闪过一阵阵快意,可当她对上沐沁雅那双沉肃冷静的眸子时,心里的那股子快意陡然就变成了震惊,不对!这小郡主是故意的!
“哼!果然,开门见山不好么?非得要给自己换张皮,每日带着面具我都替你累!你藏匿起来的那封信我不追究,可不代表我不知道。云瑶,不要把自己的眼睛每日都盯在别人身上,你好自为之。若再插手我的事儿,下回你可就没这么容易抽身了。”
说罢沐沁雅起身抻了抻衣袖,弄了弄裙摆,转身从两人身旁经过,离开。
“姐姐?她说的信是什么?姐姐之前做了什么?”云晓见沐沁雅一脸冷色的离开后,看着脸色渐渐苍白地云瑶不禁问道。
云瑶扶了扶廊柱,慢慢的靠着廊柱坐在栏上,神情有些落魄,带着几分恍然道“晓儿,以往我见天儿地对你耳提面命,没想到今儿我倒是先犯了大忌。年前,宁王殿下出征前给那郡主了一封信,被我给藏匿了起来,如今看来怕是她早就知晓了,只是秘而不发罢了。”
现在想来那时是鬼迷心窍,有些东西终归是命里无时莫要强求的,是她糊涂了。
云瑶起身向外走去,脚步有些虚浮,背影带着丝落寞,云晓摸不清她这是要去哪儿,便问道“姐姐,你要去哪儿?咱们不应该是要去福禄斋的么?祖母还在那儿呢!”
云瑶回身一笑,眼神清湛,再也没了方才的凄迷和哀婉“你跟祖母说一声,我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府去了。”
她现在已经定了亲事,有了未婚的夫婿,一切便早已尘埃落定了,只不过是她没有看清罢了。现在既然已经恍悟,她那迟迟未绣的嫁衣,也是时候该动手了。
那小郡主有句话说的对,她将眼睛放在这侯府里,于自己的境遇没有任何帮助,就算那个小郡主过得不好,自己舒心畅快一时,那自己以后就能喜乐一生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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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寥辽阔的苍穹下,广袤的原野一望无际。只有远处连绵起伏的长白山脉犹如一头巨兽趴窝在这漆黑如墨的夜里。
“军帅,可是在想心上人?”一声打趣打破了赵琰的思绪。
赵琰嘴角微翘“怎么?可是帐中的炭火不够,无忌冻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嗐!夜不能寐是真,只不过不是炭火不够,就怕是这炭火太旺了,心里的躁火烧的太盛了。”
赵琰剑眉轻挑,轻笑一声“这可不像是邹将军说得话。”
邹无忌长叹一声“还不是你,我是觉得你那个计策委实有些太过冒险了,眼下最难熬的关头都过来了,何必急于这一时,辽东铁骑只可徐徐图之,不可——”
邹无忌一顿,赵琰反倒是接上了他的话“不可贪功冒进?”
邹无忌闭眼点点头,也算是默认了自己的想法。
赵琰依旧是刚才那副作态,举目远望,看着这巍峨而又辽远神秘的苍穹,静默不语。
“哎,我可是听说了,那盛京之围是不是你的手笔?”邹无忌见这人又是一副圣人做派,心里不禁有些恼,哼!那就说些话好好臊臊你!
赵琰微笑不语。
“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说你怎么胆儿那么肥啊!这要是让你皇帝老子知道了,那还不得扒了你的皮?”
元武帝要是知道前些日子的盛京之围都是自己儿子给捣鼓出来的,那还不得气得直接驾崩了才怪!
“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这真是不动心则已,一动心就天崩地裂呀。埋在西南这么久的暗子就被你派上了这等用场,用来讨好你未来的大舅子?”
赵琰淡淡地瞥了邹无忌一眼,没有说话,神态安之若素。
邹无忌觑着他那副做派,心下啧啧称奇,看来这人真是色令智昏了,废了那么大的功夫,那么大的心力,这人竟只是为了给西南送那天大的功劳。
“哎,我说小郡主知道你为她做的这些么?废了两颗花四五年时间埋下的暗子。”
“有什么值不值得的?京城之围是打破僵局大的关键,还是那句话,不破不立。
江北若迟迟不动手,那京城头顶上就始终悬着一把剑。这剑早早落下,也好解了我的后顾之忧。再者,沐沁阳就京师是最好的选择,西陵对上西南本就已经势颓,西南铁骑全部的兵力留在西南也是浪费,还不如去解京师之围。
一来可以让减少父皇对西南的防备,重用沐之敬。二来,我也是在为澄明打算。沐之敬父子是忠孝纯臣,将来安定西南边陲少不了他们。
再者,我也的确是有私心的。她身为质子在京师,我怕一些事情护佑不周,若她父兄得朝廷重用,想来她也会跟着好过些。”
邹无忌撇了撇嘴,唉~~这个人,看似虽冷情,其实最重情。冰冷的外面下,藏着的其实是一颗火热滚烫的心。
要不然也不会为了先太子的遗腹子一路披荆斩棘,只为了将皇位送给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儿。
这么一想,邹无忌摇头失笑。其实,这人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吧。
“行了行了,就你想的多。不过,你做了这么多,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将来你老丈人和大舅哥知道了这件事,你娶小郡主应该就会少了不少阻碍吧?嘿嘿!还说不是为了你自己!”说着邹无忌拿拳头锤了锤赵琰的胸膛,揶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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