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情势非常糟糕,&bsp&bsp宋安站在高高的乱石堆上,可以看见李岱正在气急败坏地说着什么。
很快,警卫、医生和杂工们组成了几支队伍,&bsp&bsp手持武器开始四处搜寻起来,&bsp&bsp显然是不打算放过他们了。
真是麻烦了。
他也没想到,&bsp&bsp二探资料室会触怒到李岱,&bsp&bsp让他不管不顾地就要将他们解决。
不,宋安眼中滑过利光,或许不是因为资料室,&bsp&bsp而是因为何月的死。
只是他不明白,李岱他们究竟在害怕什么?
宋安停住了脚步,&bsp&bsp静静地看着远处矗立在海岸边的高耸灯塔,灯塔的旁边则是一圈乱石堆,&bsp&bsp荒凉地连一片绿色都看不到。
下雨了,原本就阴沉的天空愈发压抑,细细的毛毛雨纷飞起来,让本就不高的温度变得愈发冰冷。
宋安看向聂思则,&bsp&bsp雨水打湿了他的睫毛,将其染得又湿又黑,&bsp&bsp衬得愈发黑白分明,&bsp&bsp时不时还能看见细小的雨珠,&bsp&bsp随着他的眨眼而落下,&bsp&bsp透出一股脆弱感。
“长官,到了这个时候,&bsp&bsp我们还不能坦诚相待吗?”
聂思则猛然一僵,&bsp&bsp脊背的肌肉全部拧紧,&bsp&bsp又缓缓放松下来。他压了压帽檐,&bsp&bsp苦笑这勾起嘴角,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宋安。
青年的眼神并没有任何逼迫,却透出一丝脆弱。看着他的时候想要假装出冷漠,却又剔透得如同玻璃珠,让他一眼就看透了其中的担忧和委屈。
是啊,青年对他毫无保留,可是自己却处处欺瞒。若是易身处地,恐怕他早就气愤到掉头就走。
可青年没有,他就那般执拗地看着他,想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如果自己继续撒谎,恐怕失望至极的他真的会选择离开。
想到这,聂思则心中一紧,像是要被人夺走最宝贵的东西般,难以忍受。
他沙哑着声音说“我全都告诉你,你不要生气。”
宋安当然不会生气,但他需要从聂思则那里获得更多的信息。
他微微垂眸,并没有任何回应,但沉默的态度和没有离去的脚步,却说明了他的答案。
聂思则忐忑极了,长这么大,就连第一次警官面试,他都没这么紧张过。清了清嗓子,他飞快地将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
原来,聂思则之所以接受这次任务,不仅仅是为了寻找失踪女病人方丹丹,更是想要找到杀害自己妹妹及其一家的犯人——张晓松。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执着,是想要杀了张晓松为妹妹报仇,还是想问清楚他究竟为何要无缘无故地害死自己的妹妹?
但是这个念头从接到这个任务开始,就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聂思则疲惫地抹了把自己的脸,眼中满是悲痛“而且,张晓松是我的朋友,是我介绍他和我妹妹一家认识的,却没想到最后酿成了这样的悲剧。”
他从来不知道张晓松竟然有这么严重的精神病和暴力倾向,他看起来就跟普通人没有区别,甚至还带着友好和风趣,让妹妹一家都非常喜欢他。
可等到自己接到消息的时候,却只看见了一室的血腥。
妹妹的胸口被利刃穿透,死不瞑目地倒在地板上,手指还挣扎着想要抓住凶手的裤脚,阻止他去杀害自己的三个孩子。妹夫被砍下了头颅,三个孩子被溺死在浴缸里面。
那一天仿佛是他生命中的末日,满眼的血腥让他头晕目眩、双腿瘫软,最后还是被警官们抬了出去。
说到最后,聂思则的声音都在颤抖,雨滴打在他的脸上,让人分不清他眼角落下的水是眼泪还是雨水,但那苦涩的悲痛却令人心碎。
宋安走过去,将他的头按到了怀里。他没有用苍白的语言去安慰这个悲痛的男人,只是给了他一个在雨中带了些温度的拥抱。
此时,两个人的心就这样紧紧靠在一起,整个天地间都仿佛没有了声音,只能听见砰砰的心跳声。
聂思则紧紧地抓住宋安背后的衣服,此时的他终于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尽情地、不需要假装坚强地任情绪奔涌而出。
直到聂思则平静下来,宋安才放开他,用纸巾替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用额头抵住他的脸,近距离地看进他的眼睛中。
“我会帮你找到他,但前提是,你不能杀死他。”
这是第一次聂思则没有暴怒地质问对方自己为何不能这么做,因为他知道,宋安是为了他。
两个人的距离这么近,近到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在冰冷的雨水中散发出淡淡的热气,一直温暖到了他的心底。
他听见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着、怒吼着,冲破了自己设下的枷锁,如同无法阻挡的洪流般将他卷走、压制、淹没。
什么克制?什么舍不得他走上不归路?什么害怕他无法做出选择?通通都滚蛋!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宋安。
该怎么做呢?
聂思则紧张到嘴巴发干,他有点不擅长这个。
感情是种复杂的东西,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两个人之间要有那么多纠葛,可是现在他却恨不得自己与宋安之间再多些纠葛。
看着宋安走在自己身边,漂亮的侧脸被冰冷的雨水打湿,让单薄的嘴唇变得颜色惨淡,他的心中就一阵发紧,想要将那雨水抹去、用热度温暖他的唇。
但他不敢如此冒犯,只能又将目光投向两人时不时快要靠近的手。
牵手应该才是成为恋人的第一步吧,那他是不是应该……
恋人守则第一条热情主动,要让恋人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聂思则的眼神有些飘忽,但他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他跟宋安根本就不是恋人,别说亲吻了,就是牵手也是不应该的事。
他盯着宋安的手指很久,那手指白皙修长,看起来非常适合弹钢琴。如果能够把这样美如玉雕的手指捧在手中把玩亲吻,想必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聂思则想象着这样的画面,只觉得胸口一片火热,耳朵都泛起了火辣辣的红色。
他舔了舔嘴唇,喝下了上面沾染的雨水,本来没什么味道的水珠,此时却甜得让他沉溺。
他缓缓地伸出手,一点点地靠近宋安的手指。两个人的距离就在这样的主动中慢慢拉近,即将碰触到一起,再无缝隙。
聂思则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宋安的手,不断地在心中对自己发出鼓励。
就要拉到了。
就在聂思则即将碰触到宋安的时候,宋安转了个身面向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灯塔。
“还记得何月死的时候墙上涂抹的血迹吗?跟我们现在所在位置所看到的画面非常像。我怀疑,这座灯塔里隐藏着医院的秘密,那些找不到的病人很有可能就被安排在这里。”
然而他说了半天,聂思则却毫无反应,明明还是那张成熟冷峻的脸,却透出浓浓的失落。
宋安只当没看见,又轻声呼唤了一下他的名字,这才唤回了聂思则的注意。
聂思则将目光投向高耸的灯塔,轻轻眯了眯眼睛。他并没有注意到墙上的血迹,但却丝毫都不怀疑宋安的观察力。
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过去看看好了。
灯塔前只有一名瘦小的警卫,他剪着有些凌乱的头发,一刻不停地在门口晃荡。虽然对方手里拿着警棍,但宋安和聂思则都觉得并不是不能对付。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冲了上去,很轻易就将警卫制服了。
警卫叽叽哇哇地乱叫着,当目光看向聂思则时,有些疑惑地转了转眼珠。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既然是李院长派你们过来,就直接进去好了,借机公报私仇也太过分了。”
宋安微微一愣,警卫说得很自然,就好像真的认识他们一样。
不过也不排除他是故意想要放松他们的警惕,宋安没有放过他,只是用随身携带的绳子将他捆好。
警卫歪着他看向他,并没有感觉到害怕,只是有些无奈地说“大门需要钥匙才能打开,没有我,你们根本就进不去。”
然而他话音刚落,聂思则就已经娴熟地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钥匙。
警卫目瞪口呆,片刻后才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放弃反抗地靠在了石板上。
宋安他们没有再管他,而是登上台阶,打开了灯塔的门。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令人难受的气味,高浓度的消毒剂混合着呕吐物、粪便等臭味翻涌而来。
各种噪音从楼层上奔腾而下,如来回激荡的尖叫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走调奇怪的歌声等等,刺激着人的耳膜。
这里,显然比他们前段时间接触到的病人区要混乱得多。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宋安却感到了一种违和感,就好像……所有的情况都开展得太顺利了。
两人面朝最底层的大厅,拱形的穹顶由黄铜片筑成,神色的地板擦得比镜子还要亮,能清楚地照出他们的影子。
聂思则骤然停住了脚步,头上的青筋突突地发疼,让他的大脑宛如被搅散的豆腐脑一般,乱七八糟地糊在一起。
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发现妹妹一家尸体的大厅,那里明明跟这边不太一样,却给了他非常相似的感觉,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长官?”
宋安发现了他的问题,担心地走上前,将手指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揉了揉。
明明刚刚聂思则还在遗憾没能拉住宋安的手,现在他期待的手指就已经主动落在了他的皮肤上,温暖的触感如同清流般驱散了他的幻觉。
宋安见他好了点,却没有收回手,反而轻轻地捏住他的手指,拉着他往楼上的病房走去。
灯光不是很太明亮,可有了一个牵引人,却完全不需要担心迷失方向。
聂思则乱跳的心安稳了下来,心跳如雷地咽了咽口水,跟在宋安身后一间间地查看着病房。
这里的牌号果然是从号开始,透过门上透明的方形小窗口可以看见里面病人的模样。
他们比其他病人被看管得更加严格,几乎都用金属链拴在墙上,如同被困在屋子里的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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