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卜从罗敷宫中、出来之后直接去了关押婉娴的天牢。
李太医每天都来看婉娴,像她这种疯病,病根儿都出在心里,吃药没用,心病还须心药医。
但婉娴心里一直记着李太医上次说的只要证明了她确实跟李卜发生了什么就能让她嫁给李卜,她都按照李太医提示的说了,可为什么李卜还不来娶她?
李太医也不好多说刺激她,治疗一度停滞毫无进展。
这天李太医没去看婉娴,到了约定的时间没见到人,婉娴就变得十分不安,她在牢房里大喊大叫,为了出去甚至还用身体撞门,可最后狱卒只是来呵斥让她安静。
她躺在地上,身上很疼,疼的想哭,但是她不能哭,因为罗敷此刻一定就躲在暗处等着看她的笑话,她才不会让罗敷看她的笑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朦胧间她好像看到了李卜,他缓缓朝她走来,站在门外看着她,满目温柔。
他一定是来娶她的吧?
婉娴高兴极了,她用手臂撑起身体,笑着对他伸出手。
“醒了?”
门口站着的李卜开口了,冷冰冰的音调把她彻底从幻梦中叫醒。
来的人是真的,但是没有温柔,也并不是来娶她的。
“师兄......”
李卜不知道应该跟她说什么,沉默片刻道:“王正岩很担心你,这几天他把能求的人都求了一遍,就是为了把你从这儿弄出去。”
婉娴本来很高兴,但是听到他说王正岩,脸色慢慢儿就沉下来了:“弄出去做什么?我又不喜欢他。”
“你不喜欢他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他?”
“我那是因为......”
“因为我?”李卜好笑道:“我老早就跟你说明白了,我们之间除了师兄妹不会再有别的关系,我不能看着你死也是因为我还良心尚存,你爹的恩我不敢忘,除此之外,不管你用何种手段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变。”
“你爹临死前让我照顾你,现在我做不到了,算我对不起你爹,不过你有一个很爱你的王正岩,你好好跟着他,以后一定能过得很好。”
“师兄......”婉娴不甘的看着他。
“我今天来其实代殿下处置你的,你胆敢对殿下不敬,按照本朝律法,应先行仗刑再关押三月反省。”李卜叫来狱卒开门,让人把她押下去:“行刑吧。”
婉娴简直不敢相信:“师兄,你要......你要打我?你居然要对我动手,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对她不敬?可我根本就没有伤到她!”
“你应该庆幸你没有伤到她,否则就算她能放过你我也放不过你。”李卜怕再给她留下什么念想,干脆把话说绝了:“早知道你会做出这种事来,当初我就不应该听王杉的过去看你,命是你自己的,你愿意死谁能拦得住呢?”
婉娴忽然开始发疯,她不停的挣扎,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竟然真的从狱卒手中挣脱。
她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通红,脸色却惨白,像是一只恶鬼,冲上去抓住李卜的领子:“你是说......你是说我是死是活你都不在乎?”
李卜掰开她的手指甩开她:“不在乎。”
婉娴扑在地上,喃喃自语:“那个太医说......他说你会来娶我的,因为我是你的人,我是你的女人,你不会不管我的。”
“你是吗?你不是,我们有没有发生什么你最清楚了,别说不是,就算是我也不会娶你,我对你无情,就是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我也不会娶你。”
“为什么?你以前明明挺喜欢我的,为什么自从遇见了她.........你就变了......”
李卜道:“喜欢也分很多种,我对你从来没有那种感情。”
他让狱卒把婉娴拉起来,嘱咐他们公事公办,也没留下来看她行刑,话说完就走了。
他才从牢里出来就遇到了匆匆赶来的王正岩,王正岩想求他手下留情,话才说出口,就被李卜毫不留情的顶了回去:“与其在这儿说些不中用的屁话,不如好好儿去陪陪你夫人,她自己作的,后果就得自己受着。”
王正岩退一步道是,心里就怕婉娴挺不过来,不过总比前几天罗敷把人扣下迟迟不肯发落,让他提心吊胆的强,只要过了这个坎儿,后面把人接回家了就好了。
婉娴的事算就这么过去了,牢里的狱卒还把李卜跟婉娴的对话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给罗敷听,最后道:“国公走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不舍,可见是真的不在乎。”
“那王正岩呢?”
“王正岩倒是挺积极,一天三顿的去送饭,一顿都不带落下的。”
罗敷“嗯”了声表示知道了,让人先回去。
她之前问过李太医,李太医对婉娴的病把握也不大,不过有王正岩这样积极的关心着,她好不好对王正岩来说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反正只要人健健康康待在他身边就好了。
婉娴的事结束了,还有罗诤的事,这几天那些个虾兵蟹将也抓的差不多了,她手里证据也扎实,只不过突然之间这么多人参与其中,要是都抓了,这么多缺要找人填也是个麻烦事,况且很多人都身居要职,突然间都收拾了,容易出问题。
李卜现在得以自由出入宫闱了,正是该他大献殷勤的时候,罗敷的烦恼他来解决,扫了一眼名单,说事情不大,武职上的缺他手下有人,至于文职,不怎么重要的就拣靠谱的身兼数职先带着,其他的不便找人兼带的就先空着,有事统一呈报尚书台,大不了上面的人辛苦些,或者地方上有合适的就调上来,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三两句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一高兴,连罗诤跟谢母的行刑也提上了日程,公事说完,聊到私事,他又开始发挥一身缠磨人的本事,在罗敷耳边不停碎碎念,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罗敷道:“母后过两日回来,她来信说许久不见我跟湾湾想念的慌,让我们留在宫中等她回来。”
李卜傻眼了:“太后要回来?那......什么时候走?”
罗敷白他一眼:“李卜,我母后还没回来你就盼着她赶紧走?”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太后回来是打算让你一直住在宫中陪她?那你就不回公主府了?”
“暂时不回去了。”
“那我回去收拾收拾搬过来吧。”
罗敷:“......这是我娘家,你住进来像什么话。”
李卜厚着脸皮道:“也不是没住过,我属于上门女婿,跟你住在娘家不是很正常吗。”
“你能不能要点儿脸?”
“不能再要了,再要脸皮就太厚了。”
“你现在脸皮也不薄。”
李卜无所谓这些,他只关心罗敷到底能不能跟他回去,再被罗敷拒绝,确定她不会跟自己回去之后,李卜决定自己创造机会。
太后回宫这天,宫中设宴,李卜给他丈母娘准备了一份儿厚礼,听说丈母娘现在日常就靠抄经诵经打发时间,于是他特意送了丈母娘一串据说已有五百年寿命的西域楠香木制成的佛串,还专程托人西行弄来了一套绝版经书给太后,这两样礼物用心又讨巧,太后也难得对李卜露出了笑脸。
席间说到罗珺的婚事,太后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诵经的缘故,对这件事表现的很开明,知道罗珺不喜欢之后,拉着罗敷的手道:“他将来的皇后由他自己挑,只要孩子心地善良,为人处世大方得体,家世上可以不用那么严格要求,一切以他喜好为准。”
罗敷道是:“儿臣也左右不了他的决定,只是南通正赦王子已经携其妹妹来了京城,听消息说明日就到,他如今贵为一国之君,婚姻大事,怕是底下臣子也有话要说,且等明日先见过了人再说吧。”
太后点点头,她已经不问事多年,这些门门道道的罗敷比她更清楚,交给她自己也放心。
用完席,罗敷送走太后,示意李卜也该回去了。
李卜摇摇晃晃站在她面前,看着是喝醉了,他本来酒量就不好,今天晚上喝的又不少,看着是醉的厉害。
她立马招呼旁边的太监:“国公醉了,你们送国公出宫吧,路上小心别磕着碰着了。”
李卜推开两个上前欲扶他的太监,张开双臂抱她个满怀:“怀意,别赶我走。”
罗敷被他压的差点儿没站稳,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母后回来了你最好别胡闹,不早了,先回去吧。”
“怀意......”李卜醉醺醺的被两个太监拉走了,这场面,莫名竟有种生离死别的意味。
太后不愿意再回自己之前的瑞淳宫,那儿有她跟孝先帝太多回忆,反正她只是赞助,就搬过来跟罗敷一起住了,同宫不同寝,也方便她照看外孙女。
罗敷回去洗漱过也休息了,只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想起来走的时候忘了叮嘱人给他煮醒酒汤,晚上要留个人守在屋里看着他,要是头疼那就更麻烦了。
她被这些问题搅的睡不着,终于睡意袭来要睡了的时候,忽又听见窗户“哐当”一声,接着又是“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砸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