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少云恢复了精气神,犹如寒潭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厉色。
叱咤风云多年,从十三岁去了军营,他便拥有绝对的震撼力,做事雷厉风行。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逼到绝境,为了留给自己一个全尸而跳河。
当想要提气给自己疗伤的时候,腹部一钝,随即伴随的就是咳嗽声。
“活的不耐烦了?”在他休息片刻,不信这个邪,再次运功的时候,头顶却被泼了一盆冷水,那声音来者不善。
墨少云不敢小觑眼前这个长相平平的女子,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有些微弱的声音响起“姑娘,不知道你能不能解在下身上的毒?若能解,在下感激不尽,将来定重金酬谢。”
忙着整理药材的宫倾月根本没有功夫理会墨少云。
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捣药。
将采摘回来的药材放在桌上,宫倾月回头视线落在墨少云身上。
时间滴答滴答溜走。
墨少云在这样的目光下,有种如坐针毡的既视感,他好不容易散开的眉头再次合拢。
他在冒着精光的女人眼神中,窥探到了估量。
她似乎在考量自己的价值。
片刻后,宫倾月将一套男装扔在了墨少云的身上,然后背过身去说到“换了衣裳,把这些药捣了。”
墨少云看着竹床上的衣物,晦暗不明的眼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神落在女子的背影上,在官宦人家,女子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名节,出嫁前都会待字闺中,一般不会和陌生男子单独相处。
现在要他当着陌生女子的面更衣,他不仅神色郁郁,心中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宫倾月凝望着窗外,等时间差不多了,她轻咳一声,转身朝床榻上扫了一眼。
看见纹丝不动的男子,她目光一凝,眼神中透露出太多信息。
墨少云瞧见了,抓紧自己面前的衣裳开口“姑娘,能否出去一下,在下”
他想说自己并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更衣,之前的教训还在,他就算有自己的想法,无奈也没有说出来。
宫倾月知道古代礼数繁重,和自己生活的那个世纪很多背向径庭。
沉默片刻,她转身走了出去。
墨少云起身宽衣解带,现在他身负重伤,救自己之人性情古怪。
看着穿在自己身上的衣袍,绸缎普通,看不出材质,没有任何图腾,他顾不上那么多。
拖着一条瘸着的腿,将地上的淤血清理干净,捣药这种活儿,他去药铺,偶然间看见过捣药师傅的手法,循着记忆,他将备用的药材放进去。
宫倾月在外面听见里面捣药的声音,踱步进来。
“这三味药捣碎后,放在这几个陶瓷瓶子里面,最后这几味混合在一起,捣好了就放在这。”宫倾月沉声吩咐。
墨少云捣药的手一僵,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干着自己的活路。
说完,宫倾月便陷入了沉思。
当目光落在墨少云白皙的手背上的时候,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什么时候走?”
晚上就一张床,虽然她的思想很前卫,但没有达到跟陌生人同床共枕的地步。
墨少云听出了宫倾月的言外之意,他沉吟片刻,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在下被仇人追杀,现在无家可归,姑娘要是不嫌弃,可留在下做些粗活。”
“你可会修缮房舍?洗衣做饭?切药捣药都是些粗鄙活路,公子留下来可能不合适。”宫倾月站在随着北风呼啸,随时都能掉在地上的破旧窗户前。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吱呀声中。
“请恕在下唐突,姑娘医术超群,要是能治好在下的腿,在下虽然无家可归,但还有些旧部下,到时候定帮姑娘谋一间药铺,保证姑娘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墨少云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毒,什么时候会再次发作。
在他的部下还没有找来之前,他行动不便,既然眼前人能将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想必是有过人之处的。
深灰色的眼眸中透着晶莹的光亮,宫倾月瞧了一眼,淡淡的收回自己的视线。
“你以为治好一条腿,一家店铺就把我打发了?那我这医术未免太不值钱了,你这腿十年半个月不会发作,治腿可以,一万两黄金!”宫倾月竖起一根手指头,一脸玩味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
就凭他之前那一身装扮,虽然不能断定是否富可敌国,断然也是非富即贵的。
墨少云停下手中的动作,刚刚听到一万两的时候,他差点就开口应下。
一万两黄金,是不是有些狮子大开口。
他低垂着眼睑,站在对面的宫倾月撇了他一眼,不在交谈,她拿着油伞走了出去。
前世,她拥有一身好武艺,如今不知道是否荒废。
她想要找个地方试试。
今天在街上闲逛的时候,听说这里有黑市,只要有钱,就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因为隔着窗帘,她听的不是很清楚
今天下雨,她决定出去逛逛。
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披着蓑衣,带着斗笠朝这边走来。
宫倾月侧了侧身子,给她让路。
女人却直接来到宫倾月面前,看清楚宫倾月的脸蛋后,女子斜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刘小月,你爹不在家我辛辛苦苦养着你,咋地了,现在你爹回来了,不吭不响的,都不通知我一声儿了是吧?”刘大脚很生气,今儿在门口遇见屠户家那口子,才知道刘小月的便宜爹回来了。
她心里那个气啊,刘大陆回来,身上肯定带了不少银子,他哥的脾气,她知道的一清二楚,看见女儿瘦了,定会将银子拿出来给她割肉吃。
看见刘小月身上干净的衣裳,她就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
宫倾月指了指自己鼻子“你在和我说话?”
她的语气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刘大脚看见刘小月竟然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她连连点头,现在有人撑腰了,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她伸手就朝宫倾月的胳膊拧去。那熟练的手法,似练习了千万遍。
宫倾月身子一偏,躲过毒手。
“臭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你合计着你爹回来了,我说的话,你权当放屁了?我告诉你,这些年我家大米免费给你吃,将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刘大脚盯着宫倾月手中价值不菲的油伞,眼中满满的都是心疼。
这得花多少银子啊。春耕刚刚过去,庄稼地里面没有吃食,要购置粮食,这小儿子嚷嚷着要去私塾上学,为了银子,她愁的头发都白了几根。
在她看来,刘小月这一身上上下下都是浪费。
“你爹呢,叫你爹出来。”她气呼呼的胸膛一起一伏,本就不大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宫倾月。
乍一看,倒是像个斗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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