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苏沁抬手擦干泪水,晶亮的瞳仁染笑,深情底理,“其实,谁都没有错,不外乎立场不同而已,我和林奇之间也不存在谁对不起谁,毕竟是我曾经深爱过的人,与其心怀怨恨,倒不如一笑泯恩仇。”
“林奇现在交了新女朋友,前几日,我还听说两人都快结婚了,小沁,你能放下是好事。”孟紫怡宽慰。
孙媛媛轻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看来那林夫人也是个嘴硬心软的,聚散浮生,变化无方,只能叹一句无缘。”
“祸为福先,否极泰来,但愿我们姐妹三人最终都能收获一份称心如意的爱情,举案齐眉,共挽鹿车。”苏沁素白明净的小脸,扬起明媚灿烂的笑,随后,左手握起孟紫怡的手,右手牵过孙媛媛的手,三人相视而笑。
半会,苏沁柳眉一挑,鬼精灵一笑,倒打一耙,矛头直指孟紫怡,“小怡,你可别净是给我和媛媛介绍呀,好歹给你自己留意留意,你既然不再等陆宇那个死没良心了,那么就趁早再找个好的,一旦他朝那个死没良心归来,你便挽着你的新男朋友在他面前,相亲相爱走过,幸福满溢,让那个死没良心悔青肠子去。”
话语其时,孙媛媛右手肘支于左手背,右手指抵额,待苏沁话落,孙媛媛用左手肘微不可见地撞了下孟紫怡胳膊,孟紫怡意会,孙媛媛这是在示意自己趁机向苏沁坦白已婚的事,遂而,孟紫怡不着痕迹地与孙媛媛对视了眼,尔后,唇瓣嗫嚅,正打算开腔,恰在此时,电话铃声响起,是孟紫怡的。
孟紫怡拿过一旁干净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循声走出开放式厨房,娉婷袅娜的背影,踱步至客厅,继而,攥起茶几上欢腾的手机,垂眸一瞅,沈凝二字跃然于屏幕,孟紫怡樱唇微弯,速即回眸,拄着手机,冲着开放式厨房里的孙媛媛和苏沁,左右摇摆,笑嚷,“是凝凝。”
孙媛媛和苏沁听了,当即,笑眼冒光,立马转战客厅,三人热热乎乎地挨坐在长沙发上,孟紫怡居中拄着手机,孙媛媛和苏沁一左一右依坐在孟紫怡身旁,三人勾肩搭背,杏眼噙笑,目光一致,望向手机屏幕,一位留着中长短发,利落干净的白领丽人正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同样笑涡凝腮,举着手机与另一端的她们招手,其身后明亮的玻璃幕墙倒映着华尔街耸入云端的高楼大厦,繁华似锦,昭昭在目。
“各位舍友们,暌违已久,你们可有想我呀?我一个人孤零零在这边,可想死你们了。”沈凝明艳的笑靥衬着身后的阳光,尤显神清气全,志得意满。
瞅着屏幕另一边风光无限、事业顺遂的沈凝,不知缘何,苏沁方才因愧疚暂压的嫉妒,又再蠕蠕而动,并且隐有摧枯拉朽之势,有见及此,苏沁赶紧深吸一口气,强行逼退来去无常的嫉妒,凝眸浅笑。
孙媛媛佯怒,脆生生的嗓音,叽喳,“死丫头,装什么蒜呀,你在华尔街叱咤风云,无往不利,哪有那美国时间来想念我们这些识于微时的草根呀,恐怕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附议,你这见利忘义的小人于大洋彼岸逍遥自在地过着你的金质生活,难为我们这些旧相识一直对你牵肠挂肚。”孟紫怡咂嘴附和,明快的音色,朗朗脆脆,分外悦耳,宛若出谷黄莺。
屏幕中的沈凝右手举着手机,左手攥着右胳膊,挑唇,“孙媛媛你也忒没良心了吧,小怡这么说我,你也不帮我说句好话,须知,我如今可是一分钟上落几千万的呀,饶是如此,我也依然百忙之中抽时间拨打这通电话,还不是为了你这死丫头吗,怎么样?相亲那男的还行吗?”
尚不待孙媛媛开腔,苏沁探身,凑近手机屏幕,代其回答,“相亲结果出奇顺利,我宣布首战告捷,沈大鳄,烦请存好礼金,以备不时之需。”
沈凝先是一愣,随后一笑,喜出望外,啧道,“好样的,没问题,礼金绝对厚厚的,包卿满意。”话语未尽,沈凝笑颜如花的面容徒然一黯,水眸凝光,声线愧痛,“段凯哥终于重新出发,乐瑶姐…在天之灵想来也可以安心了……”
“其实,当年段凯的亡妻怎么会……”苏沁话音踌躇,试探着问,孟紫怡悄悄地扯了扯苏沁的衣袖,示意苏沁别再往下问了,苏沁接收到信号,声音戛然而止。
沈凝攒眉蹙额,盈盈秋水似有光,先瞅了眼孙媛媛,再看了眼孟紫怡,眉心纠结,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孙媛媛似乎品出了沈凝眸底的顾虑,遂而,眉黛青颦的姣妍五官挂笑,柔声开腔,“不打紧,我也想听听。”
沈凝素手拍了拍额头,继而,仰屋兴嗟,眨巴了下泪眼,轻浅的声线噙着痛,徐徐而至,“这事得怪我,四年前,我和小怡刚进dr会计师事务所,彼时,就是乐瑶姐带我们的,乐瑶姐人很好,悉心教导我和小怡,不遗余力,哪怕我和小怡当时只是暑期实习生,并非dr正式员工。时光飞逝,一个暑假过去了,很快就又迎来了下一个暑假,我和小怡照旧来到了dr实习,其时的乐瑶姐已经大腹便便了。有一天下午,乐瑶姐让我去给楼上24层的荣天贸易送一份报表,恰好我那天贪凉吃多了冰淇淋,肚子发疼,小怡又凑巧不在公司,乐瑶姐体恤我,便说她自己跑一趟,反正不远,就在楼上。不曾想,那天电梯适值检修,暂停使用,乐瑶姐想着左右就四层楼,于是,便去爬楼梯了,怎料,悲剧就这么发生了,乐瑶脚底踩空,重重地摔在了台阶上,到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大小都没保住,这也是我毕业后,为何没有随同小怡一起入职dr的原因,是我害死了乐瑶姐和孩子。”
提及这段伤楚往事,孟紫怡不由得悲从中来,哽咽难言,嫣润的话音,断断续续,“凝凝,你别…这么想,段凯哥他…从未怪过你,相信…乐瑶姐她…也不会怪你的。”
孙媛媛泪眼朦胧,唏嘘,“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这前一刻尚且花好月圆,岂料,下一刻便花落人亡,世间百态,一息万变,当年,我何曾想到仅仅一个花盆坠落的瞬间,便让我和李杰天人永隔了。”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媛媛你曾经劝我活在当下,及时行乐,莫负匆匆年华,希望你也能身体力行,只要你和段凯哥和和美美,情意甚殷,相信不论是乐瑶姐还是李杰,都喜闻乐见。”孟紫怡揽抱着孙媛媛肩膀,温声细语。
然而,现下的苏沁却觉得自己似乎病了,并且病入膏肓,正当孟紫怡、孙媛媛和沈凝三人伤春悲秋,彼此劝慰之时,她脑海里执着的居然是这沈凝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当年沈凝没能入职dr,反而因祸得福,成就了今时今日的光芒万丈。
如此一想,苏沁的嫉妒心再起,为免孟紫怡和孙媛媛看出端倪,苏沁立马甩甩头,继而,展笑,“哎呀,你们都把眼泪擦干了,媛媛今天修成正果,正式告别苦中作乐的日子,乃是好事,你们哔哩吧啦地哭什么呀?赶紧祝贺我们媛媛,目前,我们姐妹四人,就媛媛有男朋友,一旦她和段凯闪婚,那么媛媛便是我们宿舍里最早脱单的,委实可喜可贺呀。”
闻言,孙媛媛脸颊蓦地一红,推搡了苏沁一下,转而,瞅向屏幕里再度展颜的沈凝,经过苏沁没心没肺的那么一打岔,现场悲伤的气氛立时消之殆尽,孙媛媛抿笑,“你们别听她胡说,我仅是觉得段凯还不错,可以尝试发展,眼下,谈结婚为时尚早呢。”话语尾声,孙媛媛别有深意地斜睨了眼孟紫怡,眼前现放着一个已婚女人呢,你们不知道而已。
孟紫怡领悟,随即,羞涩低头,见状,孙媛媛黛眉挑了挑,不快不慢的声腔些许慵懒,意有所指,调笑,“况且,你怎的就那么肯定我是咱们宿舍里最早脱单的呢?兴许某人偷偷结了婚,暗地里把老公藏了起来,这旁人是金屋藏娇,她估摸着是金屋藏夫呢。”
话落,孟紫怡霞飞双颊,垂首,窃窃而笑,而苏沁则习焉不察,只当孙媛媛不外乎调侃沈凝,遂而,抿唇浅笑。
沈凝的想法,显然与苏沁如出一辙,当即咋呼,“欸,孙媛媛,你什么意思呀?含沙射影么?我一黄花闺女,你说谁金屋藏夫呢?”
“我何曾指名道姓,你少自作多情了,当然啦,你若非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对号入座,那我也没辙不是么?”孙媛媛伶牙俐齿回呛,与此同时,余光冷飕飕的觑着身侧一声不吭的孟紫怡,接收到孙媛媛阴沉沉的目光,孟紫怡细密纤长的眼睫毛腼腆地扑闪了下,尔后,心虚地挠了挠头发。
落地窗外,明月当空,皎洁青白的月光漫进室内,夜凉如水,微风吹动着薄如蝉翼的遮光帘,飘飘悠悠,几个年轻女孩肩并着肩齐聚客厅,言笑嘻怡,乐也融融。
~~~
电影院门口,孟紫怡偏头,注视着胡靖扬轮廓挺拔的侧颜,纤柔的手挽着胡靖扬遒劲的臂弯随着人群鱼贯而出,花容月貌的小脸,梨涡浅浅,“想必胡先生,除了学生时代,应当很少来电影院这种地方吧,未知今日故地重游,可有燃起旧梦重温的感觉?”
“胡太太,容我提醒你,我学生时代其时,还没有这家影院呢?敢问如何旧梦重温?”胡靖扬抿笑,四两拨千斤,转而,朗眉一掀,“反倒是胡太太的学生时代,这家电影院貌似正红火吧?”
孟紫怡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酸,比她方才旁敲侧击的那句还要酸,随即,手指点鼻,冁然一笑,尔后,插科打诨,“胡先生,我知道您老和我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您老何须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呢?话说……”说到这,孟紫怡故意停顿了下,眼尾上扬,接着笑语,“话说我大伯有位商友,年纪跟你差不多,前些日子,偶然在街上碰见他,我还叫他叔叔来着。”
话音未落,当即接收到男人寒森森的目光,正所谓,好女不吃眼前亏,孟紫怡立马示软,清婉的嗓音刻意放柔,又娇又嗲,酥软人心,“老公,人家说笑而已嘛,你可千万别当真呀,老公玉树临风,一点都不老,再者,人家除了你,哪里还有旁人啊,老公,你应当是最清楚不过的。”
胡靖扬俊逸刚毅的脸庞笑得灿烂,骨节分明的大手揉了揉孟紫怡发顶,像逗猫似的,孟紫怡抬首,仰视着胡靖扬,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笑,又乖又甜,胡靖扬气笑,攥起孟紫怡白皙柔软的手,牵着她继续往前走,人群熙攘,霓虹斑斓,星云弥漫。
行至黑色轿车旁,胡靖扬拉开副驾驶车门,宽厚的大手抵在车门顶,孟紫怡莞尔,弯腰上车,俯仰生姿,待孟紫怡上车后,胡靖扬绕过车尾,掰开驾驶座车门,高大伟岸的身躯坐进车内,继而,发动引擎,疾驶而去。
不远不近的路边,一家临街商铺门口,赵亦菲目光涣散地凝视着前方柔情脉脉的一幕,男的眸光宠惜,女的含情凝睇,两人有说有笑,大有蝶意莺情的状貌,羡煞旁人,直到黑色轿车于赵亦菲眸底,呼啸而去,她仍旧一动不动,神情恍惚,呆愣着。
梁冉偏头,柳眉轻拧,注视着赵亦菲泪水涟涟的美丽侧颜,良久,梁冉叹了叹气,伸手扯了扯赵亦菲胳膊,轻声安慰,“像他那样英俊多金的男人,又岂会没有一些雾水情缘,这些年来,围绕在他身边打转的女人还少吗?兴之所至罢了,亦菲,别放在心上。”
尽管梁冉如此劝慰赵亦菲,可她何尝看不出来方才那位女子与从前那些野花,明显天差地别,皆因胡靖扬瞅着那女子的双眸,俨然带着情意,只怕是真命天女啊,果不其然,接下来赵亦菲悲泣溢出的话语,印证了梁冉的猜测。
“她和那些野花不一样,我若没猜错的话,那是他的妻子。”赵亦菲闭目,须臾,泫然泪下。
梁冉大吃一惊,掩唇,半会,她垂下手臂,略带狐疑,询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没听说他结婚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