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乃商界泰斗,前辈住院,身为晚辈,理当前来探望,聊表寸心,说来惭愧,近日诸事繁杂,拖延至今,姗姗来迟,还望何老海涵,切勿见怪。”胡靖扬双腿交叠,靠向椅背,十指交握,搭放于膝盖,不慌不忙的语调,尽显不卑不亢。
果真有心岂会来迟,话语其时,何老慈眉善目的深眸潜藏着锐利的精光,且看胡靖扬高谈雅步,进退得宜,分明满嘴虚文浮礼,愣是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何老不免心中气结,转而,暗自低叹,终究后生可畏呐,反观自己,英雄迟暮,风烛残年,儿子又不争气,他日自己两脚一伸,届时,君远集团当如何是好?
“劳则气耗,何老硕德耆年,儿孙绕膝,不妨把公司托于令公子,随即,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何苦费力劳心。”胡靖扬接过看护递过来的茶杯,浅抿一口,举止从容。
他儿子什么德性,人所共知,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何老眸底掠过一抹厉色,少许,他掖了掖被角,叹道,“提起我那不成才的儿子,我就气闷,年已蹉跎,非但好吃懒做,还蠢钝如猪,与其把公司交到他手里,倒不如我死前全捐了,尚能搏个好名声。”
“何少生来富贵,难免耽于逸乐,不过,毕竟基因摆在那里,虎父无犬子,我相信,假以时日,何少定能为你分忧解劳。”胡靖扬伸长胳膊,把端在手心的茶杯搁于一旁的桌面,似笑非笑回答。
眼前之人桀骜而不张扬,睿达而不显山露水,一言一行,无懈可击,膈应人之余,非但未见礼数有失,反而自带久经世故的沉稳,静观默察,何老忽而灵光一闪,如此良才,若能招为孙婿,强强联手,岂不妙哉,斟酌片会,何老清清嗓子,试探开口,“唉,儿子我是心灰意冷了,孙女反倒尚可寄望,年华素锦,月貌花庞,奈何,聪慧有余,经验稍缺。胡总年轻有为,功若丘山,于商场上素以妙算神谋见称,若能不吝赐教,指点一二,我孙女必定大有裨益。再者,倘若我不曾记岔,你和我孙女正好相差五岁,年岁相仿,何不交个朋友,日后于商场上也好彼此照应,你看如何?”
胡靖扬始料未及,他与何老看似相谈甚欢,实则唇枪舌战,凯东与君远两大集团更是貌合神离,历来互为眼中钉。然而,何老方才一番旁敲侧击的话语,颇有缔结秦晋之好的意向,这老家伙难道不怕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么?不过,话说他也不屑用此等旁门左道的手段,若要吞并君远集团,他大可明堂正道。
从旁伫立的沈江止不住掩嘴而笑,何老俨然是动了乘龙快婿的念头,此事若搁从前,他尚且未敢肯定,毕竟商业联姻由来已久,可是,眼下他敢断言何老这如意算盘笃定要落空了,须知,他们老板娘何等佳人,上乘姿色都难以望其项背,更遑论,那其貌不扬的何小姐了。
“何老这话未免折煞晚辈了,何小姐系出名门,负笈从师,我岂敢班门弄斧,忝居老师,况且,我哪里担得起一句功若丘山啊,充其量就是爝火微光,难与日月争辉,何谈指点旁人。”胡靖扬抿笑,四两拨千斤。
果不其然,这话无异于各人自扫门前雪,随后,沈江观形察色,眼见自家老板与何老两人在谈笑风生之间不露痕迹,暗自交锋多个回合,言语果真是一门意蕴深邃的艺术,高手过招,兵不刃血,沈江叹为观止,不知自己何时方能达到这般登峰造极的境界呢,只是,老板您确定您是来探病的吗?莫不是专门来瞧何老到底死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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