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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拖住心惊肉跳埋头奔跑的沈世湾,把他按在地上,抬起他的左腿,抓住靴子,打开机簧,伸手接住弹出来的匕首、打火石、指北针,又拖起沈世湾,闪身靠近拐弯口的监舍,挥匕首砍断门锁,一脚将门踹开,接着一边往里跑,一边砍断沿途的监舍门锁。
匕首是魏十二亲手打造、珍藏了十年的宝贝,端的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天下大赦的圣旨并没有传到皇家天牢,关在这里的囚犯,要么被砍头,要么被关死,自进来的那一天就没有出去的可能。刚才震耳的巨响将他们全都惊醒,正发懵的时候,有人影疾掠而过,只听得一声赶一声哗啷啷的声音,却见监舍窄门上的铁锁铁链掉在地上,囚犯们的眼睛立马红了,本能地窜起来撞开门就往外跑。对他们来说,留下,明日可见,逃,或许有一线生机,便如末路赌徒,不赌,一文钱也没有,赌,还有翻本的机会。
一时间,天牢大乱。
当沈雪和沈世湾跑到老侯爷所在的监舍,停下脚步时,隐约听到轰轰轰的响声,沈雪怔了怔,别人听不出,她却辨得分明,长安城里有十多处地方发生爆炸。眉头一皱,沈雪想,应该是野狼营在行动,却不知他们要干什么,奉的谁的令,若说配合她劫狱,未免太牵强,也太巧合。
因为,劫狱的行动,只有她和沈世湾、魏氏六兄弟知道并参与。没有慕容迟,沈家与北晋的关系是敌非友,而且是强劲的敌人,作为晋人的野狼营,能够在她劫狱的时候袖手旁观。不对沈家人落井下石趁机赶尽杀绝,她就很谢谢海陆空三兄弟了。
但是,这些此起彼伏的爆炸,足以让御林军忙活一阵子。
四个蓬头汉子所在的监舍。门已打开,小矮子扭头就往天牢大门跑。
沈雪冷笑一声:“非我族内,其心必异,服了我的毒,不听我的话,死了活该。”
大高个儿一腿扫过去,小矮子摔了个嘴啃泥。大高个儿拖回小矮子,闷声道:“沈五小姐,我等但凭差遣。”
沈雪一指那些拼命往外跑的囚犯,冷笑道:“你们觉得。他们跑得出去吗,放他们出来,堵住狱卒添个乱,给我们争取时间而已。”
四个蓬头汉子激泠泠打冷战,那可有一百来个囚犯。一百来条命,在这小女子眼里,竟如两军阵前的鹿角丫杈,用来阻挡敌军,不由自主,四个汉子八只眼睛齐齐露出惊色。
“这是天牢,整个南楚级别最高的监狱!如果无辜。求诉上达天听莫过于在此地,想逃的有哪一个会是无辜,便是我们沈家,也算不得无辜。”沈雪再冷笑,“你们,一个背一个。站在门边等着。”
“好。”大高个儿闷声应道,上前背起沈凯川,另两人随即背上老侯爷和沈凯原,非常乖巧地站到门口。
沈雪一扬手解了系在腰间那八寸宽的腰带,刺啦撕开。露出四个狭长的包包和一个方形的包包。沈雪低头看了看指北针,跳上大通铺,将方形包包放在墙角,擦燃打火石,抖身离开。
只听得轰的一声,尘土大起,片刻便见墙体上破出一个大洞。
老侯爷怔了怔:“五丫头,这是……”
沈雪回了六个字:高密定向爆破,率先钻过墙洞。
四个蓬头汉子呆了呆,紧跟着弯腰钻过,沈世湾押后。破墙而出之后,是一条宽三丈的青石板路,路那边是一长排房屋,看起来是狱卒居住的宿舍区。此时,这里静悄悄的似无人声,留守的应该是听到豪舍爆炸都冲到大门口去了。
沈雪一脚踹开一间宿舍的门,扫了一眼,将桌子移到里墙,放下一个狭长的包包,擦然打火石,再次破墙。
就在这时,猛听得有人高呼“逃狱了,这儿还有好几个,快来人啊”,沈雪回头一看,七八个狱卒挥着刀冲过来。
小矮子撒腿就跑,另一个瘦子扔下沈凯原,抬脚也想跑。
沈雪大怒,喊一声“扔药”,飞身探臂将那瘦子抓回,薅着那厮的后衣领,摔沙袋一般掼到地上,一脚踏上瘦子的后背,短促地冷笑三声,“小子,若不是我的家人受了重伤,就你们这些偷鸡摸狗的奸细,我不会多看一眼!好端端地背人跑路,否则你肠穿肚烂哭爹喊娘的时候,休来烦我!”
与此同时,沈世湾飞快扯下嵌在束发带上的玉璧摔了出去,一股黄烟腾起,狱卒们一个一个或前趴或后倒。
剩下的三个蓬头汉子,那隐在头发胡子里的脸,神色都变了变!
想跑的瘦子爬起来,暗道怎么忘了那一口吞下的黑丸呢,那黑丸必是肠穿肚烂的毒药。想到这儿,悻悻然重新背起沈凯原,一转念,得,跑掉的小矮子活不成了。
“轰轰轰——”
沈雪再次听到一连串爆炸声,夜风中传来硝烟的味道,并有四起的嘈杂人声。
蓬头汉子的脸,神色又变了。
快速穿过狱卒宿舍区,一行人到了宽敞处,抬头可见又高又厚的围墙,墙下种着一排杨树。
沈雪的脑子里浮出简少恒画下的天牢地形图,她举起指北针看了看,目光扫向那排杨树,找到地形图中标注的一棵大槐树,迅速来到靠近大槐树的墙角,拿出两个狭长的包包,擦打火石点燃引线,顷刻间两声巨响,天牢的围墙应声破了大洞。
蓬头汉子再不用催促,按下各种激动,低头弯腰逃离天牢,
沈雪听着来自天牢里的嘶喊声惨叫声,毫无表情地咧了咧嘴,不用想,死对头的狱卒和囚犯正在互推。
跟着沈雪和沈世湾,急急奔过天牢外的小巷子,当前方出现一条稍微宽阔的街道时,大高个儿悄悄松一口气。暗道自己赌对了。
沈雪把手指放在嘴边,发出一声尖哨,不一会儿,一辆双马乌篷马车驶过来。
大高个闪目观察。那驭马的蹄子,车驾的轮子,都包裹着厚厚的棉布,行进间悄无声息。大高个儿凝目看向沈雪,心中升起深深的敬意,和讶然。从天牢劫人这样的行动,竟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女完成的!
待镇北侯父子都上了马车,沈雪向大高个儿拱了拱手:“就此别过,赶紧逃命去吧。”
想跑的那汉子急了:“解药,你不给解药。我们逃也是死啊。”
沈雪把沈世湾推上马车,回头道:“那丸,是我在监舍里临时搓出来的泥丸,死不了人。”飞身跳上驾座,“九叔。走!”
魏九甩起马鞭。
那厮气得跳起来:“你,你耍我们!”
大高个儿一把拉住同伴,低喝道:“耍什么耍,咱们可是逃出来了!不想死的跟着走啊!”
那厮恨声道:“哥啊,你昏头了,咱还跟着那小女子?不怕被她坑死!”
大高个儿急步追赶马车,回头道:“要逃命还得出城!”
双马并驰的马车跑得很快。三个蓬头汉子很快被甩下。
大高个儿并不停脚,一边跑,一边说:“看沈家人去的方向,应该是西城门,他们是马车,有些窄道不好走。咱们可以抄小路,快!”
马车在疾驰。沈雪紧紧抓住车辕。
长空的夜空又响起了轰轰的爆炸声,此起彼伏。这次沈雪听得分明,爆炸声集中在北城皇宫附近,也看得分明。并无太大火光。而哭喊声、尖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整个长安陷在一片惊慌骚乱之中。
沈雪心中明白了,是野狼营在制造混乱,拖住御林军,他们在帮自己。这时候,沈雪也顾不上去想,野狼营从何得知她劫狱的行动,又得了海陆空三兄弟哪一个的命令,而如果不是海陆空三兄弟,又会是谁呢,难道慕容迟回来了?
前方出现了一队御林军,为首的正是郑伯豪。
沈雪手握魏九带来的原属沈凯川的长剑,望着越来越近的这一队步兵,喊了一声:“九叔,冲过去!”左手用力一拍车厢壁,身子随之射了出去,在半空中挽起一朵剑花,使出了独孤九剑之第三式破刀式!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只听得“噢呀!”“哎唷!”“啊哟!”“娘唉!”惨呼声不绝,接着叮当、呛啷、乒乓,刀枪剑戟纷纷掉落,但见这一队御林军,包括郑伯豪,左手抚右肩,手指缝里不住地渗出血来,有的呼号着蹲了下去,更有不耐痛的在路上滚来滚去,突然又见山一样的黑影冲来,吓得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往路边逃去。
马车疾速而过。沈雪攀着车辕,斜挂在车厢外。
远处,马蹄声响起,密集又整齐。
沈世湾突然大叫道:“姐,铁甲军,叶,姓叶的追来了!”
沈雪暗呸一声,长安城的轰炸声,所有人都可能认为是霹雳,是上天降罪于长安,但是作为军械工程学院高材生、有着毒贩缜密思维的袁斌,绝对听得出来炸药爆炸,绝对会联想到同名同貌的沈雪,绝对推断得出她这是在劫狱救人,从而在第一时间调集御林军中的快速反应部队——铁甲军,追来围剿。
沈雪叹了一声,如果不是鹿山平定苗家叛乱,“叶超生”不会这么顺利获得御林军的认可,老爹任御林军教头十余年,一手教出御林军,今天反过来成了刺向沈家的利剑。沈雪冷眼望着越追越近的铁甲军,凉凉说道:“阿湾,车厢里的药包,紫色的,全扔掉!”
沈世湾呆了呆,这样危急时刻不该扔绿色的毒药包吗,怎么是扔紫色的软筋散呢?可他不敢有违沈雪的命令,抓起紫色药包,一个接一个全都扔了出去。股股紫烟升起,马车仍然在疾驰,铁甲军的骑影渐远渐少。
沈雪又喊:“阿湾,点灯!”
沈世湾立刻拿起车厢里的风灯,点燃抛出。红色的风灯冉冉向上升,越升越高。
爆炸声又响了起来。
隐藏在西城门外的魏三、魏七,看到升起的红灯,使轻功奔向西城门,按照沈雪教的方法,点爆了圆圆的炸药包后迅速躲起来,等巨响过后,厚木的城门被炸开,两个人拼力将残破的门推近城墙。
守城的军兵被城里四起的爆炸声吓得心惊肉跳,纷纷跑上城头,聚在一起向城内观望,猛听得爆炸声就在脚下,职责所在,顾不得害怕,提刀冲到城门,见城门大开,呼喝着向魏三魏七扑来。
魏三接连甩出黄.色的迷.魂药包,大笑:“爷与尔等无仇,只借一道通过,尔等且睡一觉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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