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北正晕晕乎乎着,身子突然腾空而起,像一块破布般被扔了出去。
可预想中的粉身碎骨并未出现。
银面死士及时出现,接住了他下坠的身体,在众人没反应过来前,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楚管家擦着脑门上的冷汗,询问“王爷,要不属下带人去追?”
“你们能追得上?”
江寒舟三番五次与银面死士打交道,自然也清楚对方的实力,除非派出手下的四大护卫,否则很难完胜这些人。
一国储君的贴身护卫,并不是拿来做摆设的。
只是,他没想到,苏晋北还有几分手段,竟能从赵沉香手中接过那些银面死士,并将其培养成自身的护卫,甚至连遇到危险都能让那些人出手相救。
这保护的到底是太子,还是苏晋北呢?
江寒舟摸了摸下巴,一脸玩味地想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走回府里。
翌日,楚王大婚,京城的百姓早已是议论纷纷。
之前顾晏进京那十里红妆的盛况,已经在众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加上楚王这些年在东陵国内外的威望居高不下,多少人对这一场婚礼极为期待。
当得知楚王府大摆流水席,宴请全京城百姓时,那股期待更是达到了空前的高涨。
陆长风和何仙姑到达王府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热闹非凡的画面。
那日从街上“掳走”林逸清后,他们一致决定低调从事,不仅拿下了林逸清的请柬,还从头到尾伪装了一遍。
两人偷偷摸摸地从客栈后门离开,感觉甩掉暗中跟踪的人后,才敢走到楚王府门前。
林逸清早就等在了门口,一看到他们,连忙把人带了进去。
何仙姑在下人的指引下,直接去找顾晏。
此时,顾晏已经上好妆,换好嫁衣,正在房中歇息,甫一看到何仙姑,连忙起身相迎。
何仙姑快走几步迎上去,抓住她的手,爽朗一笑道“别这样客气!本来还担心你在忙着呢,可巧了……”
顾晏抿嘴微笑,眸中似有水波潋滟,光彩夺目。
她拉着何仙姑一起坐下,轻声细语道“当初离开金陵时,我还让人去找过仙姑,只是不想仙姑已经提前离开了。原来,竟是比我早到了这里。”
说起这个,何仙姑也有些心虚,吐吐舌头“不是我要不告而别,而是那陆长风临时有事,逼得我不得不离开……”
顾晏眉眼弯弯,笑得意味深长,“看来,仙姑与陆爷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呀……”
“不是你想得那样,”何仙姑连忙摆摆手,“其实主要是我也想赶紧来京城,为你探探虚实……”
顾晏“这不冲突呀!仙姑之所以不跟我一起出发,想必也是希望能拥有与陆爷独处的机会。想就直说嘛,我又不是不能理解!”
何仙姑恼得只想动手打她。
一阵子不见,这丫头已经变得蔫坏蔫坏的,居然还敢拿她来打趣了。
但这口气还没出,又听顾晏问道“仙姑,你既然提前入京,可有打探出什么了?”
何仙姑一怔,随即想起这几日的遭遇,面色有些犹豫。
若是以往,她肯定不会拿这些事情来烦顾晏,但经过这几日暗中查探后,她也多少了解到,那些监视跟踪的人极有可能是冲着她和陆长风的性命而来的。
之所以没动手,不过是没寻到合适的时机。
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京城里鱼龙混杂,谁知道暗中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若说有谁能够保护他们,除了楚王,不做他想。
这也是他们千方百计想要与楚王搭上线的原因。
她几乎可以想象,在另一边,陆长风肯定正与楚王说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话;那么,她呢?
要不要趁此机会也把此事告诉顾晏?
她抬头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当初在巡抚别院初次见面,两人便如多年姐妹般相处得格外融洽。
依稀还是当初娇娇柔柔的姑娘,然而在精致妆容的妆点下,眉宇间也隐隐有了几分王妃的威仪和雍容。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笑意盎然,绚烂夺目。
尽管她发了那么久的呆,眼前这个女子依旧安安静静地坐着,既不催促,也不妄加揣测,真的是极大程度地照顾了她的复杂心情。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能够一眼就叫出她的名字,还能知道她不曾说过的东西。
比如,那一句“多肉葡萄”。
她有过怀疑,但想不出原因,也没机会和胆子去询问出想要的答案。
可以相信她吗?
她心里犹豫着,不一会儿,才沉声说道“实不相瞒,我今日来,也是为了向你,或者说向楚王爷讨一个庇佑。”
顾晏错愕地看着她,“什么庇佑?”
何仙姑道“我虽与陆长风提前入京,却没能查出什么东西。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被人暗中跟踪、监视了。”
这个情况,简直出乎了顾晏的意料。
但她很快就想到了根本原因,问道“仙姑,为何有人暗中跟踪、监视你们?或者说,你们是什么身份?”
话音落地,饶是冷静如何仙姑,也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这个人的联想力,这么丰富强大的吗?
她只说了一句话,居然就想到了他们身份有问题?
殊不知,这还得益于顾晏从小学会的察言观色的本事。
但既然何仙姑犹豫了,那说明事情没到非说不可的地步,顾晏也当做不知道般,岔开了话题,“仙姑既然来了,就不用去想那些烦人的事了。今天府里热闹,我等会儿让半夏带你去前边玩玩?”
“谢谢。”何仙姑诚心实意地道谢,心里对顾晏越发佩服。
要知道,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很多人都容易打破砂锅问到底。
而顾晏还能照顾到她的感受,不仅出于心地善良,还是一种难得的智慧。
不提那些烦心事,她的心情也变好起来,环顾了下整个屋子的摆设,啧啧称赞,“看来,你在王府的生活将会很不错。对了,你可见过楚王了?”
顾晏点头。
却不想,何仙姑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道“那你也知道,楚王长啥样了?”
她双手比划着,眼里还有几分揶揄之色。
顾晏眨了眨眼,茫然道“看到了!仙姑为何有此一问?”
何仙姑“……你就不觉得……楚王……”
临到此刻,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妥,那未出口的话也立即吞回了肚子里。
她后知后觉地看向顾晏,见对方依旧静静地笑看着她,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失态,有些羞愧道“是我逾矩了。楚王爷对你这么好,那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福分呢!”
顾晏笑道“我知道仙姑要说什么。起初,刚看到王爷时,我也同样感到不可思议。但是,一想到王爷不嫌弃我是个长得好看的花瓶,我就没理由去嫌弃他长得虎背熊腰了。”
更何况,那东西只是腰部填充物,想要拿下来,还不容易?
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何仙姑才明白她的心胸有何宽广,对比下来,她更加无地自容。
两人没说多久,姜嬷嬷就带着一群人走进来,提醒道“王妃,快到拜堂的时间了。王爷命奴婢前来准备一下。”
顾晏愣了愣,有些紧张“嬷嬷,王爷呢?”
问完才意识到自己傻了。
“小姐,哦不,王妃,这个时候王爷也在准备呀!”半夏笑吟吟道,“王妃莫不是太激动了,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了?”
顾晏面色发烫,瞪了她一眼,“你这小妮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连我都敢打趣……”
“奴婢不敢。”半夏笑得更开怀了。
姜嬷嬷满脸喜色,指使着其他人忙里忙外,又拿来盖头,盖在了顾晏的头上。
吉时已到,顾晏在姜嬷嬷等人的搀扶下,一步步往正厅走去。
顾晏在王府中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这里的环境也算是很熟悉,尽管头上盖着盖头,但她望着脚下的路,依稀还记得前世走在这条路上的心境。
许是思绪放飞了些,她不免有些恍惚,再回过神来,耳边突然传来姜嬷嬷等人的请安声。
她心头一跳,看着出现在视野中的大红色衣摆,眼眶微微一热。
似乎回到京城后,她的情绪总是很容易被挑动,就如此刻,那只宽大的手掌执着红绸递到她的面前时,居然有要当场哭泣的冲动。
在众人察觉到异样前,她迅速收敛好纷乱的思绪,执着红绸一端,与那人一同走了进去。
随着他们的出现,正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由于顾晏和江寒舟都已没有亲人在世,高堂上坐着的是当今圣上,同时静和大长公主作为主婚人,也坐在了上首。
大婚的流程不算简单,但很讲究,饶是顾晏,也无比怀疑自己上辈子成了一个假亲。
礼成之后,顾晏先被送回了新房。
姜嬷嬷从旁边取来一杯热水,伺候她喝下后,便问“王妃,王爷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您饿不饿?可要先吃点东西?”
顾晏摇头,“嬷嬷不用担心。这些不算什么。”
她曾经练过武,多少苦都吃过,自然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眼里。
好在也不用等多久,江寒舟就应付好了外面的人,大步流星地回了新房。
当看到端坐在床边的新娘子时,他心头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感觉,像是在海上漂泊了许久的游人,终于看到了家的所在,浓浓的归属感将他身心环绕。
姜嬷嬷掩嘴低笑,拿出秤杆交给他,示意他挑开新娘头上的红盖头!
江寒舟接过那秤杆,挑着那红盖头的一角,轻且缓慢地掀开那遮盖住顾晏真容的盖头!
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顿时映入眼帘。
顾晏终于见到了亮光,顺着那盖头离开的方向往上看去,骤然撞入一双深情脉脉的眼眸。其间盛放了太多的感情,似是要满溢而出,直把顾晏看得娇羞不已。
她移开视线,这才发现,新房门口还站着何仙姑、陆长风、林逸清等人,一个个像是傻了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林逸清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猛地捂住心口,一脸夸张道“我的乖乖,顾二小姐如此美貌,见过她之后,我以后怕是再也看不上其他女子了。”
何仙姑扑哧一声就笑了,“林神医,这能怪谁?”
“怪谁?”
“当然是怪你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让它去看顾二小姐了啊!”
陆长风纠正她,“现在不是顾二小姐了,而是楚王妃了!”
一群人在门口叽叽喳喳个不停,而江寒舟已经与顾晏并排坐着,分别接过姜嬷嬷手中的合卺酒,一饮而尽。
明明知道那只是一杯上好的女儿红,顾晏还是觉得脸颊发烫,落在某人的眼中,那绝色面庞上像是镀上了一层胭脂般绚丽,看得江寒舟好一阵心荡神怡。
所有礼数都已完毕,江寒舟也没客气,直接起身,像赶鸭子般,把门口的人都往外赶去。
只听砰的一声,贴着大红喜字的房门被用力关上。
新房里顿时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顾晏才得以起身,扶着头顶沉重的凤冠,慢慢走到梳妆台前。
“我来。”
江寒舟回头看她迈开步子,三步并作一步地走上前,直接把人抱在怀里,轻轻地安置在了梳妆台前的凳子上。
修长的手指在那光滑的乌发里穿梭着,不一会儿,那顶奢华漂亮的凤冠就被取下来,放在了一旁。
顾晏顿觉脖子一轻,做贼似的看了看门外,又伸出手指戳了戳某人的腰部,鬼鬼祟祟道“王爷,把这东西拆下来吧。”
江寒舟凝视着她,低低应了一声,忽而拉起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腰带上。
只听他声音低哑道“既然王妃如此迫不及待,不如就亲自动手?”
顾晏“……”
她并没有迫不及待谢谢!
但她也不是忸怩的人,见他不似说笑,便动手抽出了那根腰带,然后是外裳……
当看到围在他腰间的物体时,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下一刻,整个人已经被打横抱起,轻轻放到了床上。
屋内一暗,遮住了无限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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