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洵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他手上的庄子,虽说是祖母给了他的,但若他真全种了玉米之类的,管事必定也不同意,何况他手头的种子也确实不多。所以,他这两年其实也没多管庄子上的事,只是边边角角寻了些地方种,只是,有堂兄糊弄他的例子在前,叶洵提醒姜玫,道“好是好,不过,你得寻了靠得住的人去办,否则,天高路远,那边说不定就将你的种子丢一边,白白浪费了种子。”
姜玫自然连连点头,两人说定了这事,又吃了一盏茶,便有人送了煮好的玉米过来。
玉米去年才种成,那时叶洵也给姜玫送过,新鲜的玉米清甜可口,姜玫耐性好,拿着玉米棒子慢慢儿剥了吃,叶洵是动作快,一面说话,一面就啃光了一根。煮好的玉米也就端了四根过来,姜玫吃完一根,筐子里便只剩下一根了,上官谨进来,顺手拿了去,被妹子瞪了一眼。
上官谨是专门过来赶人的,才回府,便听说叶洵跟姜玫待了大半个时辰了。虽说姜玫已经许给了叶洵,虽说叶洵刚刚没了哥哥,让人心疼,但也不能上门缠着他妹子,上官谨一面咬着玉米棒子,一面向叶洵道“好些日子不见,不如切磋切磋?”
叶洵哪能听不出上官谨赶人的意思,只是他要娶人家妹子,当然得对大舅子恭恭敬敬的,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擦手,道“请世兄赐教!”
上官谨斜了叶洵一眼,拿着玉米棒子当先往前去,叶洵回头,向姜玫道“阿玫,我改日再来寻你。”
姜玫冲着叶洵摆摆手,将手里的光棒子往篓子里一扔,起身道“走吧,咱回去吧!”
“姑娘不去看看吗?”络儿一面替姜玫擦手,一面揶揄道,自家大公子自幼习武,早就在禁军当中做了卫长,而未来姑爷,虽说出自国公府,倒没听说过武艺高强,姑娘就不担心谁吗?
“看什么?”姜玫由着络儿替她擦手,暗自翻了个白眼,就她哥哥那护着她的劲儿,她要是去了,叶洵得多挨几下。姜玫自己是不会武功的,也没正经瞧两人过过招,不过么,她哥哥听说是练武奇才,又有上官家传下来的秘籍,便是在禁军当中,也排的上名号的;而叶洵呢,虽说她见过叶洵出手,也听说叶家人,除了已逝的叶世子,个个都武功不弱,可哥哥比叶洵还大三岁呢,叶洵估计是没什么胜算的。
姜玫回到雅苑没多久,上官谨便过来了。姜玫微微侧着头,道“哥哥,欺负叶哥哥一个读书人,不太好吧!”
“……”瞧着妹妹没跟去替叶洵助威的份上,他已经手下留情了,此时却有些后悔,奈何他只得这么一个妹妹,摇了摇头,道“没断胳膊少腿的,我几时欺负他了。”
姜玫亲自给上官谨倒了茶,道“罢了,不提这个,哥哥来找我,有事吗?”自姜玫回家以来,父兄再忙,每日总要同她说说话,不过刚刚才见过,这会儿才送走了叶洵吧,兄长又过来,肯定是有事的。
“是有点事。”上官谨点点头,“玫儿,你觉得贺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上官谨说的贺姑娘,自然是他定了亲的贺家姑娘贺思妍,贺大人从前在南边做官,今年初才调回京城任职,在这之前,别说上官谨,便是姜玫都没见过贺思妍。上官谨跟贺思妍的婚事定的快,但上官谨是上官家独子又是宗子,他妻子的人选自然不能马虎,林江也是仔细问过贺家的情形才定下亲事的。
听上官谨问起贺思妍,姜玫有些不理解,这话若是在定亲之前问,那是上官谨想了解将定亲的人选,但如今婚事已经定下了,婚期都定好了,再来问这个问题做什么?莫非兄长还准备悔婚不成。
上官谨被姜玫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想问问你的感受。”
对贺思妍,姜玫也不了解,在她与上官谨定亲之前,姜玫也只在安宁的婚礼上见过贺思妍一回。
安宁在春天时与秦向安完婚,因为秦向安入赘安家,婚礼就在博安将军府办。安家人丁单薄,姜玫跟安宁要好,也帮着招待宾客,而那时,贺思妍才刚刚随父母进京,头一回参加京城的婚礼,也没什么熟悉的人,就独自在园子里看花。姜玫那时是替主人家招待宾客的,还专门替贺思妍引荐了些熟悉的女孩子,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时的贺思妍跟如今的贺思妍似乎有些不同。
虽然如此,但姜玫也不会没头没脑的把自己都弄不明白的感觉说给上官谨,只问道“怎么这么说?贺姐姐挺好的啊,上回七夕,她还给我买了好些东西呢!”
事情的起因还真就在这七夕上呢。自当年落难,上官谨虽还是个孩子,但心里想的都是为外祖父母和母亲报仇,至于少年慕艾、君子之思是从未有过。如今上官家重新安定下来了,妹妹也寻回家中了,但对于未来的妻子和娶亲之事,上官谨其实没有太多的想法。直到七夕节时,贺思妍温和可亲又落落大方,照顾姜玫也十分用心,这才生了更多的好感。
而叫上官谨生出疑惑,却是前些天张丞相家办喜事,上官谨带了妹妹前去祝贺,自然也碰到了贺家人。上官谨眉头拧起,道“玫儿,先前张家办喜事你还记得吗?贺姑娘找过我,同我说,你这个小姑子太过厉害,她还没过门,就当众下她的的脸面,若是她过了门,岂不是日子都没法过了?”
“……”姜玫没料到贺思妍还对上官谨说过这些话,想来贺思妍也绝不会想到,上官谨会把这些话对她说吧!但说她当众下贺思妍的脸面,姜玫就着上官谨提到的张家喜宴想了想,“她说的是那件事?”
“什么事?”上官谨是不会相信妹妹会故意下贺思妍的脸面,他知道姜玫素来都是温柔又妥帖的性格,从未见她当众与谁红过脸,更不用说贺思妍还是她未来嫂嫂。
“那一日张家办喜事,我确实见到贺姐姐了,哥哥也知道,我跟瑶瑶关系好,那一日我同瑶瑶一处,就见到贺姐姐同几位姑娘一道过来。我才同她打招呼,她便要我将替她介绍张家大姑娘,还对同行的几位姑娘说,我是她未来小姑子,在京中人脉不错,有我介绍,准没有错。”姜玫没有说贺思妍坏话的意思,只是这事确实叫她都有些恼火了。
“我也知道,贺姐姐进京的时候不长,在京中没什么朋友,往日若遇见了,我也都会引荐她同别人认识。只是哥哥你也知道,虽是亲姑侄,但瑶瑶同张家大姑娘历来相处不来,我同瑶瑶要好,同张家大姑娘便只有点头之交,哪能替她引荐,这才推了。谁料贺姐姐却为着这个,就怪我!”姜玫将事情说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只自己还觉的委屈呢,贺思妍倒好,还跟哥哥告了状。
上官谨耐心地听姜玫说完,眉头皱的越发紧了些,“定亲之前,我只远远地见过她一回,后头便是七夕时遇见,那一日她处处照顾与你,与后头专门找我告状的模样却是全然不同。今日我从宫里出来,因着替殿下办事,从燕子巷走,却见她将一个半大丫鬟抓着痛打,却是全不像从前相见的样子,为这,我觉得奇怪,想听听玫儿你怎么看?”
虽然是未来嫂嫂,但姜玫跟贺思妍也只见过几回,要说贺思妍是个什么样的人,姜玫还真不能打包票。只是就她对贺思妍的印象来说,早前的印象中,都是温柔妥帖的性格,可张家那一回,又有跟兄长告状,以及兄长提到的,在小巷子里痛打小丫鬟,这些可以说与姜玫印象里的人截然相反。
没有更多的证据,姜玫不能说是他们从前看错了人,或是有其他的缘故,但听兄长的疑惑,姜玫想了想,道“只是一两件事,也不能说明贺姐姐是什么样的人,正好,过几日重阳节,贺家想来也是要往香山登高赏景的,到时我留心些吧!”
上官谨也知道,仅凭这两件事判定一个人的好坏,这个人还是他定了亲的未婚妻,太过武断,听姜玫这么说,便点头道“也好,或许是我想多了,说不定是那小丫鬟犯了错呢!”
姜玫自然点头,若没有意外,贺思妍与兄长是要结为夫妻的,一辈子长着呢,哪能因为这些还没准的事生了嫌隙。这样想着,姜玫突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心道重阳登高那一日,一定要多留心些才是。
京城有一座香山,香山虽不高,也并不险峻,但因为历代名人题写诗词的缘故,名气一点都不比其他山小,尤其香山有满山的枫树,到了秋天,枫叶红胜火,引得京中许多人家前来登高赏玩。
上官家没有主母,父子俩又都在朝堂上,寻常想带姜玫出门游玩都少有机会,知道重阳节香山热闹,早就说好了要带姜玫登高赏景。上官谨跟贺思妍定了亲,两家自然希望两个小辈能熟悉些,也是一早就说好了一道登高,上官家马车到山脚下,贺家人已经等在那里。
贺家祖籍青州,贺大人调任京城之后,才陆续将亲眷接来,到如今,住在京城的除了贺侍郎一家,也就一个在京城读书的幼弟。贺侍郎与林江同岁,膝下三子两女,其中长子和两个女儿都是正妻所出,另有两个庶子,而贺思妍是贺侍郎的长女。
两家互相见过,贺思妍便走到上官谨身边,因两人已经定了亲,两家也都乐见其成。姜玫虽得了兄长的嘱咐,但也没急着追上去,与贺思妍的妹妹贺思婧走在一道,状似不经意的问起贺思妍的性情爱好。
贺思婧跟贺思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两人相差了四五岁,贺思婧一向最粘着姐姐。知道姜玫是贺思妍未来的小姑子,贺思婧更有心替姐姐说些好话,好让上官家对姐姐多添些好印象。
贺思婧才十岁呢,她的心思姜玫一眼就看出来了,但从小姑娘语气上,能听得出来,姐妹俩感情确实很好,而姜玫一向觉得,对弟妹那么好的人,应当不会是坏人。顺着贺思婧的话,姜玫点点头,道“贺姐姐确实很好,七夕节时,她还给我买了好些小玩意儿。”
贺思婧虚岁才十岁,还不能参加七夕会,听姜玫提到,满满的都是羡慕,又道“是啊,阿姐也给我买了好些小东西,”将收到的东西都数了一遍,又有些委屈道“最近阿姐也不知怎么了,出门都不给我带东西了,我求她带我出门,她还骂我不听话!”
“你还小呢,想是怕你被拍花子的拐走吧!”姜玫只是想听点细节,可没想挑拨人家姐妹的感情,闻言替贺思妍说了句话。
“才不是呢,以前阿姐也不爱总往外跑,若是出门,我求一求,她就带我去了,只是会牢牢抓着我的手,不叫我走丢!”贺思婧表示,自己才不是那么小气的妹妹,因为一点小事就怨怪姐姐,明明是姐姐拒绝她次数太多了!
“贺姐姐最近才不肯带你出门的吗?”姜玫觉得问题出来了,她和兄长也是最近才觉得贺思妍有些不对劲,与从前仿佛两个人一般,偏巧,贺思妍的妹妹也这么觉得。
“是啊!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记得了,反正,七夕节时,阿姐还给我带了许多礼物呢!”贺思婧没仔细留心过这个,也没防备姜玫为什么会问起这个,不过提到这里,贺思婧又记起来,她原本是要替姐姐说好话的,想了想又道,“大概阿姐最近心情差些吧,阿娘总让阿姐在家里绣嫁妆,我每回做绣活也不开心呢,想来过些时候就好了。”
姜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再继续问这个,与贺思婧聊起天香茶楼最近在说的故事。贺思婧果然感兴趣,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一行人也走到了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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