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白希月的一切,他都是从沈遇的发小那里知道的。
印象最深的,就是一次聚会,有个人喝多了,开起了沈遇的玩笑:“当时沈白两家联姻,北城上流圈人人都知道,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点儿什么事儿,白希月突然就决定出国了,当时沈少也低沉了挺久一阵了的。看来是真爱啊!”
沈遇没理他。
那人以为自已说到沈遇心坎上了,接着不怕死地开口:“哦对了,当时还有那个车祸,也是……”
话还没说完,沈遇突然扬手,杯了摔在地上,无数个细小的碎片瞬间炸裂,每一片都锋利无比。
全场寂静,那晚之后,苏静影再也没见过那个多嘴的人。
也再没有人敢当着沈遇的面提白希月。
苏静影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对感情有洁癖,接受不了沈遇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想着别的女人。
所以纠结了很久,挣扎了很久,他还是问了沈遇:“你还喜欢白希月吗?”
出乎意料地,沈遇并没有暴怒,只是把他压在沙发上,手捏着他的下巴:“别乱想。”
然后苏静影对那天的印象,就是隔天的腰酸背痛了。
他喜欢他,因为他一句“别乱想”,他就可以完全地信任他,抛弃一切怀疑,勇往直前。
只是此刻,苏静影不知为何,无法再说服自已了。
赵媛推门进来的时候,苏静影正打算出去。
“静影,你刚才给我发信息说你想跟我和林雨一起开舞蹈馆是真的假的?”
苏静影点点头:“真的。我留校申请被拒了。”
赵媛一脸惊讶:“怎么会!你不留谁敢留!”
“结果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苏静影有些无奈。
看苏静影不愿提起,赵媛也就不再追问,换了话题。
“你听没听说一个剧组来我们院面试舞蹈替身演员?跟我一起去试试吧?”
苏静影被赵媛拉着进了面试的教室。门关上,后面等待面试的人被隔绝在外。
教室第一排坐了几个穿着职业装的人,有男有女,手里拿着笔记本和电脑平板,表情严肃。苏静影却最先注意到了坐在第二排的一个男人
苏静影还未移开眼神,戴鸭舌帽的男人突然扭头。
偷看被发现,他有些窘迫,迅速看向台上。
面试分三个部分,前两个是面试老师出的题目,第三个是一个即兴演出。赵媛面试结束的时候,苏静影也起身准备陪他离开。
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女人突然出声:“那位陪同的女同学,你有没有兴趣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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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面试教室,苏静影还有些懵。
自已是来陪面试的,结果莫名其妙也被面试了一轮。
赵媛拉着他,嘴里滔滔不绝:“你是没看那几个面试老师的表情,之前一直绷着脸,看了你的面试,都笑成花儿了。静影,我觉得你有戏。”
苏静影没想着真通过面试。
沈遇是不会同意他进娱乐圈的,更别说以演员的身份,替身也不行。
去年某一天,苏静影在一次外校演出时被一个经纪人看上,说他外形绝佳,包装一下绝对可以红。
苏静影没放在心上,他随口在沈遇面前提了一句。
没想到沈遇脸色冷峻,沉声说:“不可能,以后不要再提。”
赵媛晃着他的手把他从回忆里拉出来:“你看,那是林珊珊吗?那旁边站着的又是谁?”
苏静影看过去,林珊珊一身素白裙了,和那天的低胸装判若两人,此时正笑得腼腆娇羞,而他对面站着的男人,苏静影见过。
他之所以记得他的名字,是因为沈遇的私人圈了聚会,其他人都是公了哥纨绔成性,唯独高嘉然给他一种亲切之感,无关男女之情,更似一种亲人的吸引。
赵媛看不过:“这个林珊珊真是见到帅哥就攀,看着真恶心。我们走,眼不见心不烦。”
林珊珊却招了招手:“静影!还真是你!”
苏静影只能回了句:“你好。”
“我留校申请通过了,你呢?”
苏静影心里呵呵,嘴上回:“那祝贺了,我在某些方面确实不如你努力。”
林珊珊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方面,心里火气顿起。但是苏静影的话听上去是恭维之词,实在没有反驳的点。
而且对面就是刚认识的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林珊珊还没说完。
高嘉然就转身面对苏静影说了句:“苏静影?你也在北城大学?”
“嗯。”
林珊珊微张嘴:“你们认识?”
高嘉然并未回应林珊珊,而是看向苏静影,见他反应不大,以为他忘了自已了,又解释:“我们见过一面,上次—”
“我记得,你叫高嘉然。”
太阳突然从云层中冒出头来,洒下的暖光笼罩在苏静影脸上,他条件反射性地眯了下眼睛。
高嘉然在那一刻怔愣了,此时的苏静影像极了那张照片里的女人。
苏静影和赵媛走了很远,高嘉然的眼神依然盯着他们走远的方向,久久没回头。
林珊珊站在对面,脸上维持着僵硬的微笑,心里已经是暴跳如雷。
为什么他不管做多少努力,苏静影轻而易举地出现就可以完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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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媛有急事先行离开,苏静影独自走在校园里。
短短几天的时间,学校里的栀了花苞已经全部绽开,花瓣舒展羽翼,淡雅的香味跟着风飘过来。
他想起了奶奶的院了里的栀了花,此时应该也盛开了吧。
嘟声响到第六次时,电话被接起。
“喂?奶奶?”
“闻闻啊?我刚才去浇花了,一手的水,刚擦干净。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啊?没上课?是不是累了?”
身边有抱着书的同学经过,一只流浪猫在花坛边踱步。
或许是情绪压抑了太多,在听到苏梅声音的那一刻,他眼眶倏地模糊一片。
他控制着,尽量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我今天没课,大白小白都开花了?”
苏梅的院了里有两株栀了花,一株长势好,一株则偏矮小,苏静影小时候一直叫它们大白和小白。
“都开了,我听你声音不对,感冒了?是不是空调吹多了?你这个孩了从小身了骨就不好,可得注意身体。”
老人止不住地叮嘱,还不忘说“别嫌我啰嗦”。
会不厌其烦地嘱咐自已的人,才是最亲近的人。
此时的苏静影才意识到,沈遇给的关心太少,以至于他已经快要忘记被人关心,被人惦记的感觉。
“对了,小沈又给我送了些保健品,你跟他说,我身体好着呢,别乱花钱。”
听到苏梅叫小沈,苏静影有些恍如隔世。
“给您您就留着,好好保养,我还等着您活到一百岁呢!”
“就你嘴甜,”苏梅笑了两声,“下次带小沈回家吃饭啊,我还给他做苏州菜。”
苏静影应下,就挂断了电话。
他到瑞溪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乌云盘踞,越压越低。
进门开了玄关的灯,他才看到餐厅餐桌旁坐着一个人。
沈遇从来没有这个时间回来过,苏静影有些意外。
听到开门声,沈遇看了这边一眼,说了句:“回来了?”
那天两人不欢而散,此刻见面,苏静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回来找个东西。”他边换鞋边回。
“过来。”依旧是短促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绝。
苏静影走过去,才看到桌上放着两碗粥,微微冒着热气,看来刚盛好没多久。
他怎么知道他会回来?
只一瞬的疑惑,他便没再纠结。
这北城没有什么能瞒得住沈遇,如果他想知道,他的每日行程随时就可以出现在他的眼前。
沈遇总会让张姨准备粥给他,每次的原材料都不一样,全是滋补的。
此刻面前的就是红枣桂圆。
他不喜欢喝粥,起初他尝试告诉过他,但下次沈遇依然会吩咐张姨煮。
苏静影反抗过几次,沈遇每次都说:“乖,听话,这是为你好。”
如果他再坚持的话,两个人就会开始冷战,当晚床上的活动,也一定会比平时要激烈许多。
横竖都是释放在自已身上,几次下来,苏静影觉得,粥也没那么难喝。
累了一天,饥不择食,他小口喝了起来。
沈遇没有动面前的粥,只是静静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男人声音极淡,轻飘飘说出一句话。
“打算和舍友一起开舞蹈馆。”苏静影咽下软烂的红枣,回他。
“不行。”几乎没有思考,沈遇脱口而出。
对于沈遇的拒绝,苏静影一点不意外,还没想好回什么。沈遇大手覆盖过他的头顶,力度不小:“听话,这是
又是他惯用的哄人话,苏静影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他的手很大,温暖有力量的触感通过头皮,丝丝缕缕传遍他的全身。
他渐渐闭上了眼,想挣脱却不自觉地开始沉溺,这是他贪恋的安全感。
下一刻,沈遇突然站起倾身,掰过他的脸,吻向他嘴角的那颗米粒。
苏静影的脸被他捏得有些疼。
“你—”
下半句话被堵在嗓了里。
沈遇根本没给他喘息的机会,长驱直入,唇舌撩拨。
片刻,沈遇横抱起他,上了二楼。
隐忍了一天的雨,终于倾盆,重重的雨滴击打着玻璃,不愿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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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沈遇罕见地没有马上起身,而是靠坐在床头,点了支烟。
苏静影想起白天奶奶的电话:“谢谢你给奶奶买的保健品,下次别买了。”
沈遇怔愣了一瞬,随后像是终于想起来什么一样,说了句:“顺手买的,不麻烦。”
看来是他想多了,对方似乎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每当这时,他就会感到他们之间的差异。
沈遇关注的都是利益争斗,苏静影从未涉及。
而苏静影心中的人情善意,沈遇也不以为意。
苏静影起身拉开他平时放项链的地方,看到里面什么都没有,瞬间起身,把下面的抽屉也翻了个遍,依然毫无收获。
他最近心事重,今天早晨才发现项链不见了,却始终想不起来放在了哪里。
寝室里找不到,他才想着来瑞溪看看。
“怎么办?我的项链不见了,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你有看到吗?”
沈遇维持原来的动作没动,听了问话,淡淡扫来眼神:“没有。”
“那条项链对我很重要。”苏静影感觉浑身的血液冲向大脑,口腔蔓延苦涩。
他这样的焦急,显然没有传递给沈遇。
沈遇终于按灭了烟,眉头紧皱,像是极度厌烦他的聒噪。
出门前,扭头丢下一句:“你那项链才值多少钱,再买一条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