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是什么性格,唐家的人自然都是清楚的。李嬷嬷没有往心里去,而是笑着道,“亲家太太派了贴身妈妈来邀请老夫人初七到寺里听师傅讲经,老夫人颇为心动,正好赶上过年,想要出去散散心,问您要不要一起去。”
唐氏蔫蔫的没什么兴致,“大正月里的闲来无事,香客只怕会很多吧,到处乱糟糟的吵得人头疼,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李嬷嬷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她会这么说。不过唐老夫人也交代了,“治哥今年过年不回来,只怕阿姝的心里也不好受。别看治哥大了,但儿行千里母担忧,和年纪可没什么关系,直到今天崧舟出远门,我都几天几夜睡不安生,更不用说阿姝能坚持到今天,就全靠这两个孩子支撑着。你跟她说,我现在出门身边不能没有人,凤君又是最忙的时候,怕是腾不出空出门,她要是不陪我去,那我也不出门了,不然给亲家太太添麻烦成什么事儿了?”
李嬷嬷当时听后笑了半天。
唐氏是个孝顺孩子,要是老夫人这样说,她无论如何都会跟着去的。
果不其然,李嬷嬷照着唐老夫人的原话一说,唐氏立刻便松了口,“难得母亲想出门,那就由我陪着去吧。”
李嬷嬷见她答应了,笑着道,“那我回去给老夫人回话。”说着便向唐氏告辞,笑呵呵地由吴妈送出了门。
等回到唐老夫人这里,白蓉萱和唐学茹正陪着老夫人说话。听说初七要去寺里听经,唐学茹吵着要一同去,“我都很久没出门了,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祖母您可一定要带上我呀!我保证乖乖听话,哪里也不会乱跑,您就发发慈悲带我去看个热闹吧!”
每年初七庙里讲经的时候,外面都会有集市,卖什么的都有,又正好赶上过年,所以会非常的热闹。
唐老夫人笑道,“你这个野丫头!外面就那么好呀,比家里还好?既然这样,我干脆把你留在寺院里好了,多听听经文也能顺便静静心,说不定你听着听着就开窍顿悟了,以后也不会上窜下跳的没个安生的时候了。”
唐学茹眨了眨眼,“怎么能是上窜下跳呢?难道我是那猴子不成?”
唐老夫人哈哈大笑,“你和猴子有什么区别?我看你比猴子还要难驯呢。”她又看向一旁安静着没有开口的白蓉萱,“张太太特意点了你的名,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带着你,好给张小姐做个伴。人和人的缘分也真是神奇,你们两个才认识多久?张家小姐那么一个内向腼腆的性子,居然和你这样亲近。难得张太太看重你,你就陪我一起去吧,正好我还叫了你的母亲,咱们娘几个在寺里吃了斋菜再回来。”
白蓉萱本来兴致缺缺,听说母亲也去后便没有拒绝,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嬷嬷趁机禀告道,“姑太太那边已经答应了。”
唐老夫人便道,“那就这么定了,等到初七咱们就去寺里听经。我也好久没出门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活动活动筋骨。”
唐学茹高兴得手舞足蹈,“太好啦,总算能出去透口气了!”
唐老夫人笑看着她,“哪个说要带你的?我还没答应要带你一起去呢。”
唐学茹的小脸一跨,“您都带蓉萱了,还能不带着我吗?祖母,您可不能这样偏心。”
唐老夫人道,“要带着你也行,你这几天收收心,给我抄两卷经文,初七那天正好供给菩萨,也顺便让祖母看看你的字迹到底进步了多少。”
唐学茹撇了撇嘴,“这都眼瞅着过年了您还给我留功课,两卷经文得抄到什么时候啊……”
唐老夫人道,“初七那天抄完就带着你出门,要是没抄完就待在家里陪你母亲。你知道我的性格,只要是说出口的话,轻易不会收回。条件是给你开出来了,你自己做不到的话,那就怨不得祖母了。”
唐学茹咬了咬牙,“不就是两卷经文吗?您放心,我就是点灯熬油几天不睡觉也一定把它抄完!”
唐老夫人点了点头,“那好,祖母等着你的经文。”
唐学茹又陪着唐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因为心里惦记着经文的事情,中午饭都没有吃就匆匆跑回了房,让春桃帮着裁纸,她找来经书,照着一笔一画的抄起经文来。
腊月二十八,唐家的茶叶铺子封账关门,唐崧舟给掌柜和伙计都结清了月钱,又按照每人的分工不同各封了一个红包。意外的红包让大家又惊又喜,掌柜和伙计感激涕零,别提多高兴了,大家凑了份子,当天晚上在馆子里点了几个菜,说什么都不许唐崧舟父子离开,大家推杯换盏地在店里一直喝到深夜才散。
这一年虽然辛苦,但好在有所收获。唐崧舟十分高兴,加上掌柜、伙计轮番跑来敬酒,唐崧舟推辞不掉,唐学荛拦都拦不住,本来就酒量不佳的唐崧舟便不可避免地喝多了。
头脑清醒的唐学荛嘱咐了伙计早些休息,看顾好火烛,这才搀扶着昏昏欲睡的父亲上了马车。
没想到走到半路上天空中居然飘起雪花来。
唐学荛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雪了,他惊奇地揽开车帘,透过车窗向外张望着。漆黑的夜里,家家户户的门前都亮着红灯笼,喜气洋洋的颜色昭示着新年的到来。夜色已深,路上已经没有行人,只有两个更夫缩在街角一边说话,一边移动着步子取暖。唐学荛把手伸出窗外,细细碎碎的雪花没等落在他的掌心便已经融化了。
夜风吹进车内,唐崧舟酒醒了一半,眨了眨眼,定睛一看,忍不住问道,“是我眼花了吗?外面下雪了?”
唐学荛点了点头,“是啊!爹,您看,这雪还不小呢。”
体恤手下的唐崧舟立刻道,“明日一早掌柜和伙计还要回家过年呢,要是下起雪来路上可怎么走?”
唐学荛道,“您不用担心,看样子这雪下不了太大,约摸着有一会儿的工夫就停了。而且店里的人离家都不远,路上耽搁不了太多的时间。”
唐崧舟没有再开口,盯着雪夜出了会儿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回到唐家,门房的人闻声开门,将马车牵到马厩,唐学荛扶着父亲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内院。没想到黄氏居然还没有休息,见父子俩这么晚才回来,埋怨着道,“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你们两个也真是的,掌柜和伙计辛苦了一整年,谁不心急往家走?你们倒好,喝得这么晚,明儿一早人家怎么上路啊?”
唐学荛道,“妈!哪里是我们要喝的?掌柜和伙计凑份子买菜买酒,硬是拉着不让走,要不是我看天色太晚终止了酒局,只怕这些人要喝到天亮呢。”
黄氏叹了口气,“你父亲是个老好人脸皮薄,别人说什么是什么,你在一旁也不劝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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