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小孩都这样?”柳安逸有些着急道“你不在京城,不知道羡安小时候有多调皮!”
“什么叫我不知道!我是他爷爷,他有多皮,我能不知道?”
柳安逸摊手道“你看,你自己都承认他皮。”
顾骁却摆手道“你把我带偏了,再说了,那是小时候,而且就算皮,也算不得什么,皮小子皮小子,谁家小子不皮!你儿子小时候不皮?”
“可坏就坏在我儿子,被他,被他打过!”
“什么!”顾骁整个人都惊呆了“他,他打了自己岳父?”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嚷嚷?”柳安逸赶紧左右看了一圈,确定左右都是逛夜市的陌生人,方瞪了他一眼道“事情没定下来之前可不许胡说,我孙女可还要名节呢。”
“哎呀,你早说啊,早说他连自己的,连你儿子都打,我回去不抽他去?”
柳安逸摇头道“应该也是无心之举,跟别人玩闹的时候用弹弓伤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他心眼也是小的,记了这么多年。这不,来信说,说不该这般随意,就这么定下了婚事。”
“啧!”顾骁一时间也犯难了“这么说,你儿子不同意?”
“王爷,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羡安这么多年,也算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待老夫再书信一封给儿子送去,仔仔细细明明白白的跟他说清楚羡安之为人,以及靖平的诚意,相信他会明白,嫁给羡安,对轻言而言方是最好的归宿啊!”
这话说的,顾骁都忍不住要给他竖大拇指了。
“还是你看的透彻!不说旁的,单说我那孙子从不在外花天酒地,&bsp&bsp我给他送了个通房丫头他都不碰!就冲这一点,你孙女日后嫁过来绝对不会吃亏!”
柳安逸也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啊……”顾骁又不无遗憾道“这婚姻大事毕竟要父母做主,要是你儿子实在不同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必太过勉强。”
“王爷放心,我一定……”
“想来,也是扬扬跟轻言丫头没这个缘分啊……”
柳安逸也跟着重重叹了口气“你说,这本来是多好的一门亲事……”
“是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惜了,可惜了,若非我着急带扬扬回靖平,说不定还能等一等,等到年底你儿子回京述职,咱们坐在一块好好说说,但眼下……你明白的!”
柳安逸点头道“明白,老夫都明白,看来我这孙女确实不适合远嫁。”
“如此也好啊,你把她留在身边,找个如意郎君,纵然不会像扬扬这样高大英俊,勇猛威武,文武双全,知冷知热,但高低对你孙女好不就行了!”
“……”
顾骁又摇头叹道“看来,咱们这亲家多数是做不成喽,也罢,也罢!”
虽然他一脸的遗憾,满嘴的可惜,但不知为何,柳安逸竟在他脸上还看到几分庆幸。
顾骁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孙子,兴高采烈的告诉他道“你和柳姑娘的婚事!吹了!”
“什么?”顾飞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爷爷?你莫不是要说成了?”
“什么成了!吹了!”靖平王心情不错,还亲自动手倒茶,一杯递给孙子,一杯自己端着跟他碰了一下,似在庆祝。
顾飞扬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吹了您还这么高兴?您是不是气傻了?”
“混账!有这么说自己爷爷的吗!还气傻了?我确实是被你气傻了!这些年,你在京城到底有多混蛋?柳姑娘的父亲对你至今心有余悸!”
顾飞扬想了想“我什么也没做啊。”
“你!”顾骁摆手道“罢了罢了,我就告诉你一声,这婚事吹了!怎么,你怎么还一脸的不高兴?之前你不是总嚷嚷着不想娶她吗?现在怎么了?反悔了?”
顾飞扬说不清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滋味,他本来就不想娶柳轻言,既不会骑马,也不会打人,更非豪气干云的侠女,他们若在一块过日子肯定每天话都说不上两句。
但就是这么一无是处的柳轻言起码有一点好的,她同意禹城郡主过门,这不就很好吗!
“那爷爷还会叫我娶别人吗?”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着什么急!这万一以后有更好的姑娘呢!”
言罢还意味深长的拍拍他的肩膀“明日,明日我便进宫向皇上辞行,这婚事不办了,还是尽快回靖平的好!”
“啊?明日就……”
“夜长梦多啊扬扬,难道你不想早点回去?”
“想……”
他是想的,但有个人还没答应要跟他一起回去呢。
顾骁办事一向不拖泥带水,第二日就写了折子送到了庆章帝的案前,一边言辞恳切道“也怪老臣这些年对孙儿疏于管教,本想给他在京城寻觅一门好亲事,结果啊,他这臭小子也算臭的人尽皆知了,好人家的姑娘哪有愿意嫁给他的,他这会儿还在府上哭鼻子呢。”
庆章帝听闻不免有些唏嘘道“这么说……柳家的亲事,没成?”
“唉,柳先生跟老夫是旧友,他自是没话说的,愿意让两个小辈亲上加亲,但他儿子就……”
“哦……”庆章帝道“柳先生的儿子离京外派多年,对羡安这孩子多有不了解也是正常的,要不要朕从中转圜一下?若朕下旨赐婚,说不定……”
“小孩子的亲事,就不劳烦皇上了,老臣此番前来,便是想向皇上辞行的,想尽快带扬扬回靖平去。如今被柳家退婚,我们也实在没有颜面再留在京城了,还请皇上准允!”
言罢便单膝跪在地上,萧平又亲自步下玉阶来搀他“朕和王爷多年未见,本想留王爷再在京城多住一段时日的,没想到竟这么着急要走啊……”
“还请皇上恕罪!”
“不知……靖平王听说了没有?下个月,朕要在京郊围场举办一次秋狩,届时小辈中的青年才俊都会到场。羡安在京城住了十几年,跟这些人也都关系匪浅,不如王爷再给他通融个十天半个月,让他们这些年轻人再围猎一次,如何?”
“这……”
顾骁暗叫糟糕,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皇上准备秋闱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因想着孙子和柳轻言的婚事还要筹备一段时间,最快也要一个月后才能离京,孙子正好可以去围场玩玩。
但自和柳安逸退婚之后,他便一心想着快快离京,却不想皇上竟然以此为借口挽留他们。
“王爷也是过来人,小辈们年轻时趣味相投义气相交,将来分道扬镳也是有的,为了不让将来留下遗憾,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好好作别?”
“皇上……”
萧平呵呵笑道“王爷就应了朕吧,朕也舍得羡安这孩子!虽说他顽劣,但朕却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他爹当年的影子,当年他爹打马京城的时候,不也是这般风头无两吗!”
顾骁果然心软,竟浑浑噩噩的应下了。
待他出宫,萧平立刻差了内监去把五皇子萧源叫进宫来。
萧源来的着急,一进御书房就见这一国之君如热锅蚂蚁一样急的直转圈。
“父皇?”
“你近来干什么了?不是说要为朕分忧吗?那顾骁都要带顾飞扬回靖平了!你就是这么为朕分忧的?”
萧源忙道“父皇,儿臣正在想办法。”
萧平指着他道“想办法!你倒是想啊!眼下,朕暂且找了个借口,说留顾飞扬参与秋闱,这才把人留下!趁着这段时间,你赶紧想!若真要放顾飞扬回了靖平,便是纵虎归山你知不知道!”
“是!”萧源垂首,不免也跟着着急。
萧平又叹了口气,看着跪在阶下的儿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你别怪朕对你太过严苛!眼下,朕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你了,你二哥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你底下那些弟弟又是不成器的!”
“儿臣明白!”
“你起来吧……”他在桌案之后坐下,属于帝王的深眸将其锁紧,&bsp&bsp萧源冷不丁和他对上又匆匆别开眼睛,不敢多看一眼。
只听萧平道“源儿啊……”
“父皇!”这个称呼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他已经忘记自己多久没听到父皇这样叫他了,反倒是幼时父皇时常称呼太子‘洵儿’。
“源儿,朕以前对你,多有亏欠,你可还怪父皇?”
“儿臣不敢!”
“不敢?不敢也是怪的……”
萧源心头一紧,没错,不敢也是怪的,同是父皇的儿子,二哥受到怎样的重视,他就遭受了怎样的漠视。
庆章帝叹道“无论你信不信,朕如今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你!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可明白朕的苦心?”
“父皇……”萧源心下大震,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一国之君“儿臣没有要怪罪父皇的意思。”
“如今若是叫顾飞扬离开京城,这便是纵虎归山,他是什么性子的人,你应该知道吧?”
“是!”
“将来,他若有了孩子,你觉得他会乖乖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京城为质吗?只要他愿意,起兵造反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啊源儿!”
“是!”萧源不是没想过那个可能,想到将来会和靖平终有一战,他总觉得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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