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栖无可奈何地看了许镜洲一眼。为什么每次在她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候,都有一个这么冷静理智的人在阻拦她,不让她发泄?可偏偏,她做不出任何违拗他的事情来,毕竟是曾经舍命救过她的人啊。
薛停云对许澈天道“师父,我明白您的苦心,可复国实在是太难了。”
许澈天有些急迫地道“殿下,交给臣就好,臣都可以帮殿下办妥。”
薛停云摆了摆手“不,师父,那样太为难您了。其实,父皇于您有恩,您便为他苦心经营,又教养了我,还救了我的性命,早已还清了父皇的恩情,您并不欠薛氏皇族更多了。我想,父皇在天之灵,也不忍您再为薛氏操劳复国了。”
许澈天还想请求,薛停云却抬手阻止道“请师父让我说完。至于百姓,只要我身上流着薛氏的血,就不会放任东越和南昭欺辱西晟子民。西晟的统治者,我不当,但也轮不到东越和南昭的暴君来当。”
许澈天神情有了改变“殿下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或许还需要时间,但请师父相信徒儿,会还西晟子民安定和自由!”薛停云似是下定了决心,向许澈天郑重地作出了承诺,“至于师父,已经为辅佐薛氏鞠躬尽瘁,徒儿怎么忍心师父为了西晟耗尽一辈子的心血?所以还请师父,放下执念,把所有的事都交给徒儿去做吧!还有,从今往后,徒儿只是师父的徒弟,再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子了。”
许澈天被薛停云的言辞打动,半晌说不出话来。许镜洲在一旁劝道“父亲,师弟说的没错,况且师弟已经经历了很多大事,成长了许多,能够独当一面了,父亲,你可以放下那些仇恨,去云游四海了。”
“云游四海?”许澈天梦呓般地重复了一遍,这是他暌违了多少年的梦想?他仿佛看到了少年时候的自己,那样意气风发,逍遥自在,而如今回头去看已恍如隔世。他也曾在疲惫到极点时忆起这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但梦过之后便是再度投身复国大业之中的坚定决心。为报先皇之恩,他已经将西晟的责任都扛在了自己的肩上,这么多年来,竟也成了一种习惯。
其实复国太过沉重,太过艰难,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他就是跨不过心上那道坎,好像不为薛氏皇族倾尽一生就对不起先皇一样。是薛停云的成长让他感到了欣慰,感到了如释重负,他或许真的可以歇一歇了。如果能够放下执念,云游四海,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沉默良久,许澈天抬起头笑道“是啊,这天下该是你们年轻人的了。徒儿,镜洲,你们说得对,我该去四处走走了。停云从小是我带大的,我失去了镜洲,把停云当成了亲儿子,只是镜洲,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
许镜洲拍了拍许澈天的肩“父亲,别这么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母亲和我被暗算也不是父亲的过错。这么多年,我在杳兰山上过得很好,父亲不必觉得内疚。”
其实刚知道自己刚出生就被亲爹送走时,无论其中有多少缘故,从小以为自己是孤儿的许镜洲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即便他如今再独立再强大,谁会愿意像个孤儿一样长大?可几个月来他想了很多,也听到了看到了许许多多人的不容易,反观自己,虽然当年阴差阳错上了杳兰山,这么多年来山主夫妇对他却是极好的,他并没有受过任何亏待。所以现在面对许澈天,原先那一丝怨怼也就烟消云散了。
捡了个几乎无所不能的亲爹,归根到底还是件好事啊。
天高云淡,杳兰山上层林尽染,连云雾都漾出了浅浅的绯色,美不胜收。
许澈天最终听从了许镜洲的建议,告别了众人,云游四方。
自从那天薛停云信誓旦旦地向许澈天作出承诺后,林鹿栖就一直好奇着他的计划。但薛停云却不急不躁,天天拉着林鹿栖一起练着仙术,直到林茴认可二人到了可以出山历练的水平。
于是,在一个晴好的秋日,林鹿栖终于雀跃地开启了她的历练之旅,和她亲近的小呆一起。她本想再拉上许镜洲,本以为多一个万能师兄保驾护航,老爹也会非常乐意,没想到林茴竟然以许镜洲在杳兰山上事务繁多为由拒绝了她。没办法,林大小姐只好暗下决心,小心行事,及时认怂,少给自己惹麻烦。
不过林大小姐心里虽然打着这样的算盘,却压根没想到薛停云就是下山去惹麻烦的。
唔,没想到小呆也会使坏啊!原来小呆使起坏来还是挺可爱的嘛!
林鹿栖痴痴地看着倚窗而坐的薛停云,笑容灿烂得像个傻子。二人如今行事风格倒像几年之前掉了个个儿,不过几年前的小呆算是高冷挂的,从没这么傻过。
薛停云看着窗外的目光收了回来,放到了林鹿栖身上“栖栖,你最近怎么老这样看我?”
“因为……因为你下了山之后特别好看啊。”林鹿栖咽了咽口水。
“嗯?什么意思?”薛停云惊奇地看着她。
“我以为你呆呆的时候已经够可爱了,现在才发现你带着我一起干大事的时候才是最帅的!”
看着林鹿栖蕴藏着星星的眼睛,薛停云笑着帮她拎起了包袱“好了,走吧。”
“都打听清楚了?”林鹿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问。
“嗯,我们现在就去星河州吧。”薛停云和林鹿栖一起走出茶楼,“这几天在东越所闻,都是在讨论星河州的归属问题。东越看似强大,东越子民也狂妄自大,都觉得自己的国家足够比肩北恒,区区南昭根本没被他们放在眼里。但南昭有那么多奇异的巫术傍身,也不是好惹的。西晟已被瓜分了个七七八八,唯有星河州,离南昭更近,但蕴藏丰富资源的原始森林还是引起了东越的觊觎。东越和南昭私下里的关系其实早有裂痕,如今为了争一个星河州,怕是要动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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