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捷道“完了?”
丁伟道“完了?”
“完了。”李云龙道。
孔捷道“你是不是忘了点啥?”
丁伟道“老李,你仔细想想,好好想想。”
“想啥。”李云龙盘腿往炕上一坐,又道,“就说了这些。”
“娘的,接着装,你就接着给我装。”孔捷也坐到炕沿上,没好气地道,“你狗日的就没跟楚云飞说道说道战利品怎么分配的事?”
“害,你说这个?”李云龙道,“这个事情咱老李能忘吗?我跟你们说,楚云飞这小子是真他娘的黑,非得按照双方的出兵数量分配。”
“他娘的,这就过分了。”孔捷瞬间脸黑,“这不欺负人吗?”
“谁说不是呢,要是按照这么个分配方案,咱们三个团加起来还没他一个团到手的战利品多,那咱们不是白忙一场吗?”
李云龙用力一拍炕几道“这我能答应吗?”
“你就废话少说。”丁伟打断道,“最后定的怎么分?”
李云龙道“我是好说歹说,就差跟他楚云飞翻脸上,这狗日的才终于松了口,同意按照阵营来划分,他们分一半,我们分一半。”
听到这话,王野险些笑出声,瞎话真是张口就来。
“要是这样的话,还差不多。”老实人孔捷明显是信了。
丁伟却有些怀疑,皱眉说道“老李,我怎么觉着你没说实话?”
“老丁,你胡说什么呢?我咋就没说实话?”李云龙道,“要不然你就去李家镇问楚云飞,楚云飞可还在李家镇呢。”
丁伟当然不可能去李家镇。
而且部队马上就要开拔了。
说话间,门帘忽然被人掀开。
“团长,俺给你做了双皮护腿。”
伴随着清脆的话声,一个俏影走进来。
丁伟和孔捷扭头看,却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
是那种典型的乡下丫头,粗手粗脚,浓眉大眼的,长相也是普通,但是浑身上下充满了少女的活力。
“呀,团长你有客人呀。”
看到屋子里这么多人在,杨秀芹便有些进退维谷。
李云龙却大大咧咧的道“秀芹大妹子,没事,都是我的老战友。”
杨秀芹其实见过丁伟和孔捷,尤其是丁伟,上次还跟李云龙一起给她们讲过课,所以印象很深刻。
“丁团长,孔团长。”
跟丁伟和孔捷打过招呼,杨秀芹又将手里拿的皮护腿递给李云龙,一边叮嘱道“山里风大,只靠绑腿可扛不住冻,时间长了会把腿冻坏,俺照着李婶给李叔做的护腿样式也做了一双,就不知道是不是合脚,团长你绑上护腿试试。”
李云龙还有些不好意思,王野却早已经伸手接过。
然后直接就绑到李云龙腿上,别说,还真的挺合脚。
显然,杨秀芹是用了心思的,所以尺寸才能拿捏得这么准。
李云龙刚要脱下,王野便道“团长,别脱了,反正部队马上就要开拔了,雪地行军这护腿正好能够用得上。”
“团长,你们又要去打仗呀?”
杨秀芹担心得道“那你可得当心点。”
“没事,秀芹大妹子你放心。”李云龙大大咧咧的道,“能杀我李云龙的小鬼子,还没有出娘肚子呢。”
杨秀芹说了几句就转身走了。
屋里的男人太多,未免有些不好意思。
孔捷便笑着说道“老李,你这是有情况啊?”
“别扯了。”李云龙说道,“咱老李穷光蛋一个,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能看上咱?”
“不对吧?”孔捷反驳道,“她如果没有看上你,凭啥老往你这里跑?我跟老丁总共也就来了这两回,却两回都遇上。”
丁伟说道“如果没看上你,干吗给你送皮护腿?”
“就是。”孔捷道,“凭啥不给和老丁送,就给你送?就凭你脑袋大?”
“扯蛋。”李云龙还是不相信会有这种好事落在自己头上,摇摇头说,“秀芹大妹子她是妇救会主任,她对我的关心纯粹就是同志之间的关心,根本没有那回事。”
说到这,李云龙又接着说道“老丁,还有老孔,多余的咱们就不说了,吃完早饭之后部队就开拔,赶到飞云渡之后我们还要抢修防御工事,必须得抓紧时间才行。”
丁伟还有孔捷便也不再多说,不一会,炊事班长老王就把早饭端了上来。
早饭就没有昨晚的晚饭丰盛,只有玉米面糊糊加烤地瓜。
……
一夜过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梁钢就率领独旅的一千多官兵赶到野猪口,与楚云飞的团会合。
大战当前,楚云飞不再客套。
军队是个凭实力说话的地方。
虽然梁钢的军衔是少将,而楚云飞只有上校军衔。
但无论是梁钢,还是楚云飞,又或者李云龙他们,都非常的清楚,楚云飞名义上是个团长,其实就是师长。
军衔有时候是会骗人的。
见礼过后,楚云飞问道“铁锋兄,铁路炸了吗?”
梁钢答道“崞县以北的铁路桥被我们炸了两座,半个月内是不可能修好的。”
“这就好。”楚云飞说道,“这下日军骑兵第旅团就只能够改走同太公路,杀猪口也就成了必经之路。”
梁钢问道“云飞兄打算在杀猪口阻击鬼子骑兵?”
楚云飞让孙铭掏出地图在雪地上铺开来,然后指着地图把王野的计划道出。
“飞云渡?”梁钢凛然道,“如果飞云渡的地形真跟云飞兄你所说的一个样,那真就是日军骑兵第旅团的葬身之地!”
说此一顿,梁钢忽又说道“难道这是天意不成?”
“天意?”楚云飞哼哼一笑,又道,“铁锋兄怎么也开始相信这些?”
“我当然是不信的。”梁钢哈哈笑道,“可是云飞兄难道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飞云渡的飞行二字,倒过来就是云飞兄你的名字啊?”
“倒者,倾覆也。”
“如果日军骑兵第旅团真的在飞云渡全军覆灭,岂非天意?”
被梁钢这么一说,楚云飞也感觉有些上头,难道真是天意使然?
不过楚云飞也不是个轻浮之人,很快就冷静下来,对梁钢说道“铁然兄,飞云渡之战的关键在于堵住口子!”
“这个口子对于日军骑兵第旅团来说是鬼门关。”
“但是对于我们团来说其实一样也是鬼门关。”
“如果这个口子堵不住,让日军骑兵第旅团逃出来。”
“那么我们团就势必会遭到日军骑兵第旅团以及太原、安化过来增援的日军的两面夹击,这样的话我们团恐怕就只有全军覆灭这么一个结局。”
梁钢凛然道“所以,云飞兄打算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独旅?”
“是的。”楚云飞道,“八路军旅的三个团,战斗力虽然强悍,但是跟我们毕竟不是同一个阵营,我不敢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们。”
“只有把团的后背交给铁锋兄你,交给独旅,我才放心。”
“铁锋兄,在日军骑兵第旅团进入飞云渡后,我希望你们独旅及时堵住缺口,并且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
“云飞兄,你尽管放心吧。”
梁钢肃然道“独旅绝不辱命!”
“好,那就拜托铁锋兄了。”楚云飞啪的立正,敬礼。
梁钢一拉身上的军装,也是啪的立正再敬了一记军礼。
……
与此同时,在崞县以北二十公里。
一趟军列已经被逼停在了铁轨上。
乘坐这趟军列南下的,就是驻蒙军骑兵集团所属骑兵第旅团。
骑兵第旅团的旅团长小岛吉藏,少将军衔,但是很罕见的是,这个小岛吉藏竟然没有上过陆军大学,竟然是无天组的成员。
这在日本军界可以说是很罕见的。
因为绝大多数情况下,没有上过陆军大学的无天组成员,当到大佐就已经是极限了,只有极少数背景深厚又或者能力卓著者,才能够跨过这道天堑。
比如在黄土岭被晋察冀军区部队击毙的“名将之花”阿部规秀,就是因为能力卓著,才被破例擢升为少将。
但是小岛吉藏属于背景深厚一类。
这小鬼子跟黑岛森田一样拥有日本皇室背景,但是能力方面跟黑岛森田比起来就差远了,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稀烂。
小岛吉藏的能力稀烂,但是长得却是一表人才。
尤其是一米八零以上的高大身板,在平均身高只有一米五五左右的日本兵中间简直就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此时站在小岛吉藏身边的是手下的两个联队长。
骑兵第联队长陵部橘树大佐,还有骑兵第联队长桥本通义中佐,这两个老鬼子就只到小岛吉藏肩膀。
过了没一会儿,派出去的侦察骑兵就折返回来。
“旅团长。”骑兵队长策马来到小岛吉藏的跟前,在马背上顿首报告道,“前面的铁路桥已经被支那军炸断,列车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往前开。”
“八嘎!”小岛吉藏脸色垮下来,“这些该死的支那老鼠。”
陵部橘树说道“旅团长,看来只能下车沿着公路南下了。”
“沿公路行军?”小岛吉藏的眉头一下蹙紧,因为从这里到豫南还有五百公里,他可不想一直骑着马行军。
真要是骑着马行军五百公里,
他的大腿内侧非磨破皮不可,他吃不了这苦。
桥本通义立刻说道“旅团长,到达太原之后,可以让第军再给我们安排军列,继续乘坐军列沿白晋线南下。”
“哟西。”小岛吉藏欣然点头,“那就这么着吧。”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骑兵第旅团纷纷开始下车。
小岛吉藏也让副官把他的战马牵过来,却是一匹通体赤红的骏马,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烈焰,肩高也比其他战马高出一截。
小岛吉藏摘掉手套,轻轻摩挲着战马柔顺的鬃毛。
战马便立刻靠过来,用脸部轻昵地蹭着小岛吉藏。
跟小岛喜藏同乘一车的卫兵中队很快就用木板搭起一条简易通道。
小岛吉藏牵着战马走下火车,翻身上马,轻轻一催战马再大吼道“炎!”
那匹神骏的战马便立刻甩开修长的马腿,踩着极富节奏的马步缓缓向前,好家伙,竟然是盛装舞步,这竟然是一匹赛马。
周围的鬼子都是一脸的羡慕。
羡慕旅团长有一匹绝世骏马!
……
在安化,近卫第师团本部。
“叮铃铃铃!”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
“摩西摩西。”守在电话机前的通讯课长五十岚美一把抓起电话筒,顿首说道,“这里是近卫第师团部。”
几秒钟之后,五十岚美挂断电话。
旋即又转身回头对宫野道一说道“师团长,大王村据点打来电话,说是野猪沟铁路桥已经遭到了炸毁。”
宫野道一道“骑兵第旅团改走公路了吗?”
“是的。”五十岚美顿首道,“骑兵第旅团已经改从公路南下了。”
“哟西。”宫野道一欣然道,“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再接下来,就看支那军会在哪个地方动手了。”
顿了顿,又问参谋长涩谷一郎道“涩谷君,近卫步兵第联队、近卫步兵第联队都准备好了吗?”
“哈依,都已经准备好了。”
涩谷一郎顿首道“只要师团长下令,随时可以出击。”
“哟西。”宫野道一欣然点头,又道,“那就让我们耐心地等待吧。”
……
杀猪口。
晋绥军团前沿指挥部。
楚云飞抬起手腕看了看沛纳海夜光表,只见时针已经指向下午一点,然而前方公路却仍旧一片寂静。
孙铭道“团座,鬼子骑兵不会改道吧?”
“改道?”楚云飞皱眉道,“如果不走杀猪口,至少多走五十公里。”
“可是鬼子骑兵为什么还没有到杀猪口?”孙铭道,“从时间上看,早在两个钟头之前鬼子骑兵就应该到了。”
楚云飞沉声说道“或许出什么状况了吧。”
孙铭道“真要是出了状况,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整个计划?”
楚云飞便沉默了,因为此刻他心里也没底,本来按王野的作战计划,日军骑兵第旅团应该在上午点左右到杀猪口。
然后团在杀猪口阻击日军三四个小时。
大约到下午两三点钟,团就佯装不敌,向飞云渡方向逐次后撤。
将将撤退到飞云渡时,正好是傍晚五六点,等到日军骑兵第旅团进入飞云渡,天色差不多也就黑了,日军航空兵也就无法提供支援。
可是现在,整个计划的第一步就出了纰漏。
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日军骑兵第旅团却还没有到。
这势必会引起一连串的变故,还能不能如愿将日军骑兵第旅团引入飞云渡恐怕就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因为天黑之后,日军骑兵很可能放弃追击。
就在楚云飞患得患失的时候,前方的瞭望哨忽然发回来信号。
“团座,来了!”孙铭顿时精神一振,叫道,“鬼子骑兵来了!”
楚云飞急忙凑到炮队镜后面,透过八倍炮队镜的视野,可以清楚地看见,设在前方一座孤峰上的瞭望哨正往这边打手语。
孙铭举着望远镜,一边观察一边解读“鬼子前锋大约百余骑,距离杀猪口大约还有一公里,后续的鬼子主力约三千骑,两公里。”
“没有坦克装甲车,没有炮,九二式重机枪……挺。”
“看来二战区北路军提供的情报是准确的,骑兵第旅团的野炮兵联队以及战车队并没有来,就只是来了两个骑兵联队。”
楚云飞从炮队镜后面直起身,沉声道“传我命令,先吃掉鬼子的前锋。”
楚云飞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之前一直在公路边的土沟中待命的团营的一千多名官兵便迅速进入公路两侧的阵地。
……
张富贵紧走几步追上钱伯钧。
“营长。”张富贵压低声音问道,“真要往死里打吗?”
“废话。”钱伯钧两眼一瞪,没好气道,“我们营要是在这时候掉链子,以楚云飞的脾气,能饶得了咱们两个?”
“怕个球。”张富贵目光一冷道,“大不了一拍两散。”
“闭嘴!”钱伯钧赶紧低声喝止,“这种话不能乱讲。”
“营长,这种日子我是真受够了。”张富贵道,“楚云飞自己是黄埔出身,有大好的前程正在等着他,可是我们不能跟他比啊。”
“对他楚云飞来说,即便团全团都拼光,无非就是换个地方当团长,没准还能官升一级当旅长甚至于师长。”
“但是对你我兄弟,营拼光了就没了本钱。”
“今后在晋绥军这一亩三分地就再无法立足。”
“营长,要三思啊!我们可不能给人作嫁衣裳!”
“富贵,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钱伯钧道,“但咱们要是虚与委蛇,只怕眼前这关口都过不去,所以这仗必须往死里打,给我听好了,这仗既是打给楚云飞看,同时也是打给日本人看的,让日军知道咱们的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