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寒嗤笑一声,“羽翼未丰,心却比天还高,我看他不过是想自取其辱罢了。”
初柒低头不语,毕竟事关朝政,苍牙国王上在名义上又还是她的姐夫,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再过多打听。
她仔细研究着手中的玉带,实在不知该如何才能将之扣好。
“像这样…”
韩非寒捉着她的手,轻轻的摸到玉带中央的机卡处,一开一合,玉带就牢牢得系在了腰间。
看着初柒羞红的脸颊,韩非寒忍不住逗她,
“我只教一次,以后你可得记牢了。”
初柒懒得理他,拿起医书便走至外间的软榻上坐下。
此时日已渐高,这个临窗的位置也是一个晒日头的好地方。
她一边看着医书,一边品着上好的贡茶,满室的龙涎香萦绕期间,丝丝缕缕沾染在初柒的衣角上,发梢上。
韩非寒坐在正对着初柒的书桌前,起先还是在认真批改着奏章,不一会儿便被初柒安静看书的样子给吸引了视线。
他索性铺上一张宣纸,对着初柒便在纸上描了起来。
只是用了最普通的黑墨汁,一笔一画间,一个清秀灵动的女子便已跃然纸上。
墨玉般的青丝,松松的绾成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平添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安静的垂在身侧,优雅慵懒。
美眸轻垂,峨眉淡扫,最后用朱砂点上润泽的红唇,一副美人看书图便已大功告成。
初柒伸手捂唇打了个呵欠,抬头正好对上韩非寒打量自己的目光。
“你在做什么?”
“能做什么,左不过批阅奏章罢了。”韩非寒趁其不备将图掩盖住。
初柒走过去瞧了一眼,见桌上确实堆着一大堆待批阅的奏章。
她随手拿起砚台旁的墨条,一圈一圈均匀的在砚池中撵磨,
“再过几日就到了秋季狩猎的时候了,届时你也一起去。”
“狩猎?”初柒愣了一愣,许久未出宫了,这次倒是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是啊,我们霁月国有狩猎的习俗,每年春分,金秋之时都会去林杨围场狩猎,一来可以出去散散心,二来也可以验收武将们的能力。”
初柒点头,“除了我,后宫还会有谁一起吗?”
“王后是肯定要去的,再然后琦妃,安妃会去,高妃我还没问,至于静妃,她一向喜静,最不爱凑这样的热闹,所以她该是不会去的。”
虽然出去散散心挺好的,只是一听到有这些人在,初柒还是有些意兴阑珊。
这时苏公公进来打了个千儿,“王上,墨染大人回来了。”
韩非寒收起脸上的笑意,瞬间变得严肃,“马上请进来!”
“是!”
苏公公躬身退下。
“我跟墨染有要事要谈,你若嫌闷可以去内殿休息一会儿。”
初柒明白,韩非寒这是在委婉的让自己避嫌。
她颔首,转身进了里面的寝殿,行至一半时才突然想起她的医书落在外殿了。
她想了想,这才这么一会儿他们应该还没开始谈吧,她遂决定折返回去,刚走到门边,却听见里面传来韩非寒的怒声,
“朕就知道,果然是南安王后捣的鬼!”
南安王后?初柒心间一跳,什么事情居然与母后有关?
她屏息凝神,悄悄地躲在门后。
墨染大概是一路赶着回来的,说话时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
“王上,苍牙国王上以前做太子时便对太子妃言听计从,眼下登基为王之后,许多事更要仰仗南安国替他撑腰,所以南安王后这才趁机怂恿苍牙国进犯霁月!”
母后怂恿苍牙国王上进犯霁月?这又是为何?都是自己的女婿,她何苦要让他们互相争斗呢?初柒隐隐觉着有些奇怪。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韩非寒沉声说道,“以前苍牙国先王在世便不敢与霁月抗衡,他一个才上的新主敢有如此大的胆色,朕看他也不过就是一腔孤勇罢了。”
“王上说的不错,苍牙国一边派人屡次进犯,一边又派人放出条件,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
墨染拱手答道,“说是如果王上愿意将新封的璟妃交出去,他们便会立即停止进犯。”
初柒大骇,如果之前还不明白母后的用意,那此刻她却已经明白的一清二楚了。
一定是自己被韩非寒藏在霁月,她无法对她下手,又恐自己威胁到她跟顾安蕊的利益,所以才利用战争逼着韩非寒将她交出去,从而再对自己痛下杀手!
想到这,她不禁不寒而栗,自己只是一个成不了气候的庶女,竟也值得她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那么韩非寒又会如何选择呢?一个人的性命跟一个国家的性命,就算他不是君主,估计也能分清哪个更加重要!
初柒的身子渐渐软了下去,胸膛里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休想!”
哪料韩非寒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凭他一个边境小国竟也敢跟朕谈条件?你去告诉苏烈,下次他苍牙国胆敢再犯,便直接不用留情,就算追到苍牙国都城也要将那些人就地正法!”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需要多少将士,粮草,朕直接拨给他!”
墨染不想王上反应会如此强烈,“王上,苍牙国虽小,但若真的打起来,苦的也只是两国的百姓而已,您为何不…”
“住口!朕的女人决不能拱手相让!”
“后宫妃嫔众多,再不济每年还有两次选秀,王上…”
“这次是女人,若是就这么应了他了。下次他就很有可能开口向朕要一座城池!别再说了,就按朕说的去办!”
“是!”
只听到墨染低沉的答了一声,整个外殿就恢复了一片沉寂。
初柒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寝殿,她浑身虚脱,也顾不上那床榻是不是才被韩非寒睡过,直接便躺了上去。
头顶上明黄色的帷幔晃得她眼睛发晕,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回荡的全是刚才韩非寒的那些话。
朕的女人绝不拱手相让!
朕的女人绝不拱手相让!
她一遍一遍回味着这句话,不自觉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她,是他的女人?
此时,凤宸宫的王后也正对着手中的密信眉头紧锁。
寻云见她许久没说话,便倒了一杯清火的茶水递过去,
“王后娘娘,将军说了什么?”
苏瑶依轻轻的将信折好塞进信封,“苍牙国新王上任,最近却频繁进犯霁月,不知未来是否又要面临战争…”
“苍牙国乃区区一个小国,怎么也敢挑衅霁月?”
苏瑶依冷着眸子,“你别忘了,他的岳丈可是南安国的君主!”
寻云不得其解,“可是南安国的君主不也是咱们王上的岳丈吗?难不成就因为安妃在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妃位,他便对咱们有失偏颇?”
苏瑶依摇头,“本宫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父亲来信说苍牙国放出消息,说是只要将璟妃交出去,他们便不再来犯,甚至愿意签下十年的和平契约。”
“交出璟妃?这是为何?难道这璟妃竟与苍牙国王上相识?”
“应当不是!具体的原因本宫的父亲大约也不清楚。”
寻云眼珠子一转,嘴角便浮起一抹奸笑,“管他是为了什么,将璟妃送出去,这样不正遂了娘娘的心愿吗?”
苏瑶依皱着眉,“你倒想的简单,难道你以为王上会舍得将她送出去?”
“舍不得又怎么样?毕竟事关整个霁月国的安危,王上哪能凭自己的喜好便一意孤行!”
“那也未必,方才安妃过来发牢骚你又不是没听到,你几时见王上对哪个嫔妃如此特殊过?”
寻云思索片刻,“是很特别,所以娘娘更要趁着这个机会将她除去!”
“说的容易,你以为王上会听得进去本宫得话?再说了后宫不得参政,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本宫万万不能率先破了这个先例。”
“谁说要娘娘亲自去提了?”寻云俯身在苏瑶依耳旁说了几句话。
苏瑶依的面色立即由阴转晴,又由晴转阴,
“不行,这样一来王上肯定会怀疑到本宫头上,到时候惹得王上震怒不说,恐怕连这后位都会岌岌可危!”
“这事牵涉甚广,王上焦头烂额之下哪里还能怀疑到娘娘您的身上,届时,您再出面安慰王上一番,不是什么好处都让您给占尽了吗?”
苏瑶依将信将疑的看向寻云,
“你觉得此计可行?”
寻云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娘娘,拼出去了,您就少了颗眼中钉,拼不过去,您也不损失个什么,反而她要背负一个祸国殃民的罪名,届时您再想对付她那更是易如反掌!”
苏瑶依怔怔的点了点头,“这事,且得仔细想想,毕竟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秋天的气息,爽朗中夹裹着丝丝凉意,无情的秋雨吹打在窗棂上,惊醒了榻上的女人。
初柒迷蒙着醒来的时候,雨势已经越来越大了,这天气,还真是诡谲多变,明明方才还暖阳高照的,怎么只睡了会子觉的功夫就又下起雨了?
她翻了个身,手指在触及身旁一个温热的身体时被吓得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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