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七么?
如果对方选择动手时间点选择,完全和应伯宁生忌呼应……
从动机溯源,可以完全确定站在魏家身后的人就是应伯宁的亲族好友。
有一个信息也可以彻底确定。
这个人在齐地,身居要职,位格很高,不如此难以解释此人对那么多年前的往事如此洞悉。
可如此一来,魏家在这之中扮演的角色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且不说从主导者变得莫名有点像打酱油的存在!
整体来看,逻辑不通让人疑惑的地方也有很多。
此事的核心很明显在于复仇。
魏家为过去的血海深仇!
亲族好友为应伯宁复仇!
一切事也一定都围绕着此。
魏家余孽踏足渔阳做了什么?
杀了陶熹,卖了踪迹,因此引来了章改之,而后用尸体配合着人们的猎奇心理,放出当年事,任之发酵。
单独来看,这些举动可以挑错的地方有很多,轻而易举暴露踪迹犯了暗处行事之大忌且不说,之后的事又显得有些幼稚,因为这些或许可以中伤报仇对象的名望,但没有什么实质意义,反而让自己处于一个被搜捕的状态。
既然都能在重重防卫之下,把几十个人杀了曝尸而不露踪迹,想来四大家大部分人都不是对手,为何不直接手段果决一些,直接杀?
当然也可以有另一个解释,他们对自己很自信,准备下一场大棋,暴露踪迹是为了引来‘章改之’?
之后的事是报仇心理的扭曲,不光要让‘涉事的几家’名誉尽失,还要让他们死在恐惧中?
未免有点牵强,引来一个章改之,还有那么多章家人在天台郡呢?
也没办法一网打尽。
且就算是现在爆出来的事对于涉事几家能有多少影响。
再往后的结局,总不可能来一个应伯宁其实死于章泰元之手吧?
想想也不可能,但凡当年应伯宁之死和章泰元直接相关,就算为了平息中央的怒火,他也绝对活不了,安州王尚且如此何况他?
活下来了可能真是连章泰元自己都没想到应伯宁会死。
一个巧合。
而如果加入一个应伯宁亲族好友掺和在其中,一切都是这个人的手笔呢?
也是陆离一开始的想法,这些事只是给一个动手的借口,也许那人需要这样一个出师有名的借口,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的自信。
可这其中可以推敲的事就更多了。
既如此,他何必要和魏家这些流落南蛮地土鸡瓦狗合作?
手下难道就没人可用?
概率很小。
也许有些细节,此人也是从魏家余孽身上得到了一些,但不足以成为非他们不可的理由。
无非就是个借口嘛!
既然这个人有自信无视安州一些大员们的厌恶,重提往事,此举怎么想都有点奇怪。
总不可能是单纯是恶心之举吧?
陆离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但凡脑子正常的人,会做一些一看就无意义之举,尤其在目的明确的情况下。
说白了,明显魏家可以做的更直接,而应伯宁的亲族好友也可以做的更符合逻辑。
两者结合,又显得有点乱。
一念至此,陆离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仰着头凝视着房顶,尽可能的让自己的思维发散一些,让内心平和一些。
“是我太过以自己的思维想事情,导致有点想当然了吗?”
他的心中难以抑制的浮现这样的一个念头,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不觉得是这样。
“一定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考虑到。”
他的眼里闪烁着异彩,努力让记忆往回推,想象着让自己处在一个完全局外人的角度再看。
从陶熹之死!
魏振尧之死,那个代替‘莲儿’的女人。
她的姐姐,那个实力可怕的女人,也就是‘丑姑娘。’
再到章改之来渔阳后的一系列事。
“如果魏家人在这件事里的参与度本身就很少呢?”
“一切都是那个疑似应伯宁亲族好友的神秘人在布局。”
陆离努力抛开细枝末节去想,
“这个人地位高,一旦出手对自己抱有了充足的自信。”
“细枝末节,他并不在乎,为此已经准备很久,该考虑的都考虑好了。”
“所以此人真正关注就是一个借口顺利展开,然后挑准日子动手。”
“魏家作为一个迷惑吗?可是也没什么意义啊。”
陆离忽然有了一个想法,“难道说他不能让别人知道渔阳的事有他的人在里面。”
“也差了点意思,最后他总要出来的。”
“这件事最终结果,按现在的推演导向只能走向两种。”
“私下渠道灭门,不可能,因为前面做的事显得没意义了。”
“官面上顺理成章,为应伯宁报仇?毕竟官字一张口,章家这些人哪怕应伯宁不是死在他们手,也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他能将官面上的反对声音扫平,来到渔阳处理此事,渔阳四大家灭不灭也就在一念之间。”
“可是……”
想到此处,陆离有些头疼,问题又转回来了。
安州固然不算什么大地方,但也是边州,中央的有些命令都会推诿一二,除了今上亲自要查此案,他不觉得谁的威势大到让安州大员们不敢阻挠,就算宰相尚书他们的立场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希望旧事重提。
唯有今上,御极九十多载,威望之盛,一言可定生死。
但应伯宁那事这么多年了,说不定早就忘了。
真要是今上手笔,哪那么麻烦。
思索间,陆离忽然发现了关于那个神秘人身上可以串联的一道线。
魏家扮演的角色如果是迷惑,单独来看虽然没意义。
可放在他们最近做的事情上面就说头了。
如果神秘人是官面上的人,他的人掺和在了其中,那肯定不可能让人知道,不然安州各方就有借口了,落人口实。
前面让魏家余孽泄露踪迹,也是故意加深印象之举。
“难道说,最近对四大家出手的人,是神秘人的手下在做吗?”
“这样一来,不论四大家怎么防御,都有人被抓,也可以得到解释。”
陆离隐约觉得抓住了什么关窍,一遍遍梳理。
“他能对那么多年前的往事能知道这么清楚,代表消息灵通。”
“行事又有几分神出鬼没,搜到现在都不露丝毫踪迹,说明准备充足,藏身之处很多。”
这样的手段,陆离总觉得有些熟悉。
如果他没猜错,神秘人是官面上的人物,且不是安州本土系的官员,且如果不是从很多年就开始布局‘渔阳。’
那么遍数大齐各职司,有这样的庞大信息渠道,对地方渗透如此严重,只有—技击司。
陆离也被自己这个想法有点惊住了,不是技击司的大官让他惊讶。
而是太巧了。
原本,他也有过将技击司的人引入渔阳事中的念头,将水搅浑,因为从腊月二十日当天发生的事,陆离就清楚魏家余孽有想法将往事放出来。
甚至如果对方被章改之等人阻挠,导致无法将消息放出来,陆离考虑过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帮助。
而当这些事情泄露,官场上的丑闻被揭开,尤其是‘技击司’的人也被引入了,大员们一定要找一个背锅的泄愤,治一个办事人失职是最轻的。
如此一来,章改之还有派他来的喻宗儒,就得被恶心一下了。
这也是陆离为何坚持让自己处在一个不掌权的状态,方便到时推卸责任是一个原因。
但渔阳本地的技击司联络点,随着‘虞明峰’之死,已经变了一个环境,陆离不好直接交洽。
所以,那日,陆离让刘建带着自己的一封信以及一些交代,去找‘沈名舟”交涉一二。
后者前段时间给陆离来过信,他已被调任渔阳邻郡‘永嘉’相关三郡,作为巡查副职,距离渔阳并不远。
“算算时间,也有几日了,该回来了吧?”
陆离若有所思。
如果那个神秘人是技击司方面的大员,沈名舟那里多少该有些风吹草动,就算人不来,也许能给回来什么消息。
陆离也清楚,自己和沈名舟之间并非什么关系莫逆,只是有点交好的意思。
因而将他引进来,也不是单纯求人帮忙。
技击司和地方的关系摆在那儿,能有机会恶心下地方大员,他们一般不会放过,尤其办一桩与今上门生相关的案子,对他们也有好处。
对于愿意对他们释放善意的地方官员,技击司这边向来也是求之不得。
“也罢,且看之后怎么样吧。”
……
说到底,这次属性面板的任务,奖励丰富,看起来好像很轻松。
他从徐启渠道得到的资料,加上凶徒这边放出来的资料,二者结合,离完成邀请任务也就差一个结局,奖励唾手可得。
可他很清楚,奖励的丰厚程度,关键在于风险。
属性面板也不可能把这些经验白送给他一样,只有可能危机就在身边,陆离却没有察觉。
从往日来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性是这样。
得了奖励固然好,可若是下一秒卷入生死危机,那真是得不偿失,一叶障目。
细思极恐,这也是陆离心中的弦始终无法松下去的原因。
此次的事,虽然看来不算是他碰上最危险的事,可过去他靠时间磨,怀着相信任何可能的念头,总能有一丝方向。
这一次,他却多次觉得有一种乱极了的念头,乱到随着事情渐渐浮出水面,摸不清方向。
线头太多,分析起来也太复杂。
如果这次确实也有技击司的重量级官员在里面,动机这块就更难以把握了,作为今上最亲近的重要职司,会不会有中央的意思在里面。
难以想象会不会有别的风暴蕴藏在其中!
而万一是这些,以他的现在位置,所处的角度也根本没有办法看清。
这是视角决定。
“复杂了啊。”
一声长叹,陆离再度坐回书桌前,遍布血丝的眼眶盯着那一张张纸上整理出来的线索,脸上流露着倔强。
他也想明白了,人终究不是神,谁都很难洞悉一切。
那就将眼下的事做好,利用所能接触的一切信息去判断,去把握自己的定位。
一日转瞬而逝,晚间方必平敲响了陆离书房的门,得到应允走进来,却见陆离在书桌前,脚下扔了一堆的废纸团,抬着通红的眼眸扫了他一眼,难掩疲态。
“大人,您一直没去休息吗?”
“外面又出什么事了?”陆离摇了摇头,问。
方必平形容了下“章改之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善用蛊虫的人。”
“那人的蛊虫可以通过气息追踪凶手。”
“他们找到了一处商贾之户,不巧,那家能和郡尉府攀上点关系。”
“于是双方吵了起来。”
“最后人家同意开放家宅让他们搜了,没搜出来。”
“章改之那边人说一口咬定是因为趁这个时间,凶手跑了,因而执意要将人押起来,最后闹到乔大人那里。”
陆离脸上涌现疑惑,他不觉得方必平会因为这种事着急找他。
“接着说。”
“大人还记得,当初虞明峰要见我们,那个来找我们的老翁吗?”
陆离顿时有了印象,当时他还感叹了下,技击司什么人都有。
“我闻讯赶过去的时候,在那家的人里,看到了他。”
“打扮和上次完全不一样,面部还有简单的易容。”
“你确定?”陆离的眼睛一亮,刚对技击司有点怀疑,转头就有了牵扯。
方必平神色认真“下官可以确定,当初他给我留下的印象比较深刻,我发现此人对我眼身上明显有点躲躲闪闪。”
“最后是什么情况?”
“他没有泄露身份吧?”
陆离一言却令方必平纳闷问“大人,您怎么知道?”
“因为章改之找来的那个人的笃定自己的蛊虫没问题。”
“所以章改之态度很强硬,乔大人磨不过就许了,将那家人暂且押起来。”
“下官趁着没人的空隙,还和那个老翁聊了几句,此人却一直装疯卖傻,死活不认,哪怕我跟他说只要他在我面前承认,我可以让人放了他。”
“也是奇怪。”
“他当然不会承认。”
“承认了,技击司也就漏了。”
陆离一言有几分意味深长,方必平也是个伶俐人,口吻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大人,您的意思不会是说最近渔阳事情里也有技击司的人插手吧?”
陆离对他说过,魏家余孽身后有人,两人也曾就此讨论过。
可要是技击司都牵扯进去了,那事情就大了……
至少在方必平的思维里,他一直将这个职司与‘今上’挂钩。
一时也想不到这些人会有怎么样的可能牵扯进来。
“不好说。”
“你去把门关上,吩咐人在门外看着。”
“我与你说。”
眼见着陆离忽然的郑重之色,方必平点头称是,如命照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