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一年,何至于此?”
秋去冬来,时间很快来到了建武二年。
宋建武二年元月某日,又是一场大雪,雪花如鹅毛般的,飘飘悠悠的自空中落了下来,将天地万物染成了一片白色。
大雪纷飞,黄河河水冰冻,因而为用兵的最佳良机。
燕四、戴宗等黑旗军斥候探得的消息有些误差,金人并非翻过年大举用兵,而是于建武元年十一月至十二月间,便以张邦昌等人被诛为借口,悍然将兵南侵。翻过年后,完颜宗翰所率领的中路大军便越过了黄河。
金人大举用兵,兵分三路,共计二十余万人马,声势异常浩大,不过二十余万人马并非个个都是女真人,其中包括大量的契丹人、渤海人及签军的汉儿等等。
金军左、中、右三路大军,分别攻打宋陕西六路、京畿路、京西路等,打算三路大军并进,攻取陕西六路、京畿路、京西路之后,再挥师南下,直取江淮,直取江宁府,也就是建康府,擒或杀宋帝赵谌、宰相李三坚等人,事情若成,整个天下必将会落入金人手中。
三路大军分别由完颜宗辅、完颜宗翰、完颜宗弼统帅。
可完颜宗翰领兵过了黄河,抵达开封府城郊之后,抬眼望去,便是一条条深不见底的壕沟,壕沟之后还有无数拒马、鹿砦、铁蒺藜等等,密密麻麻的,令人头皮发麻,拒马、鹿砦、铁蒺藜之后还有什么,因天降大雪,天空是白蒙蒙的一片,距离太远就看不清楚了。
完颜宗翰见到如此“欢迎”他们的“盛况”不由得骑在马上长叹道。
“南朝宗泽果然为将才,这短短日子,竟将开封府守得如同铁桶一般。”完颜宗翰随后又叹道。
靖康年间,金军攻破宋京师开封府,临走前将开封府及其周围州县的城墙等城防设施尽皆烧毁、拆除,因而完颜宗翰打算迅速攻取开封府,其后便与完颜宗弼合并一处,南下江淮。
可怎料宋开封府留守宗泽居然在开封后城郊修了如此之多,如此之坚固的防御设施,如此不禁令完颜宗翰是大感沮丧。
其实完颜宗翰根本未将宗泽放在眼中的,完颜宗翰的主要对手乃是大宋宰相李三坚。
不过李三坚在拥立赵谌为帝之后,居然望风而逃,挟持宋太后孟氏、皇帝赵谌一口气跑到了江南,跑到了建康府,如此又不禁令完颜宗翰等人感到异常好笑,是鄙视不已。
书生就是书生,与以往南朝那些个只知高谈阔论的书生没什么两样,豪情壮语的,可骨子里却害怕打仗,只知一味的逃命。
“将才?”完颜宗翰的心腹谋士,金军参军高庆裔闻言冷笑道“我看不见得。”
“哦?何以见得?”完颜宗翰闻言转头看着高庆裔问道。
“元帅...”高庆裔答道“只知一味的死守,又有何用?”
“宗泽麾下可是有数十万马呢,且宗泽一直欲打过黄河去。”完颜宗翰摇头道。
“元帅人马说少了,据在下了解,宗泽麾下兵马可
不止数十万,至少有上百万人马,甚至更多,估计一百五十余万人马总是有的。”高庆裔说道。
“这么多?”完颜宗翰闻言吃惊的看着高庆裔问道。
若这百余万人马个个皆为能征惯战之人,又是坚决的抗金,那么完颜宗翰等人干脆就不用打了,乖乖的收兵回北地算了。
“呵呵,元帅,宗泽坏就坏在这一百余万人马上面。去年我大金伐宋,宋没有百余万人马吗?不担有,他们还大都为宋禁军,教阅、军器等等要远胜于宗泽手下的,可最后还不是打败于我?他们的皇帝等人也被我抢走...”高庆裔微微一笑后说道“元帅,兵贵精而不贵多,兵多有何用?据在下所知,宗泽的手下皆为其招抚的贼盗,另有一些普通百姓,如此便是些乌合之众,人数再多,又有何用?”
“不可轻敌啊,宗泽手下精兵猛将也有不少。”完颜宗翰说道。
“元帅...”高庆裔说道“就算宗泽麾下精兵猛将有不少,但是人总是要吃饭的,一百五十余万人马加上开封府的百姓,每日消耗的粮食可不是个小数目。”
“参军之意是...?”完颜宗翰闻言点头问道。
“就是一个困字...”高庆裔答道“宗泽坚壁高垒,欲阻拦我军南下,我等不如断其粮道,围困开封府,围困久了,宋军必然生乱,到那时,我军即可将其一鼓而下。”
又是围困?完颜宗翰闻言沉默不语。
当年太原等三镇,金军就是久攻不克,从未迫使金军围困太原,虽最后金军通过围困攻取了太原等三镇,但却是耗时良久。
不过看来目前也没有其他好办法,于是完颜宗翰用马鞭指着一排排深沟壁垒说道“开封府目前粮运皆仰仗东南,皆仰仗漕运,欲断其粮道,需先破其深沟壁垒吧?”
“元帅,长城之坚,长城之长,也挡不住铁骑南下。”高庆裔微微一笑后答道。
完颜宗翰闻言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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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开封府城郊一条深深的壕沟之前,数千金军或抬着木板或推着装满泥土的小车,欲填平壕沟,以使金军铁骑越过壕沟。
宗泽命人挖掘壕沟,以抵御金军铁骑,几乎将整个开封府城池都包在其中了,金中路大军统帅完颜宗翰无奈,只好寻了一处地方,欲填平壕沟,并从此处攻破宋军防线。
深沟壁垒不易攻破,可一旦某一个点上出了纰漏,那么整条防线就如同虚设了。
宋军金军之中签军汉儿,抬着木板,推着车,冲到了壕沟之前,见对面宋军似乎是没有察觉,于是大喜,忙着将一块块木板架上了壕沟,并且将一车车泥土倒入了壕沟之内,车空之后,再去掘土,来来往往的,金军士卒是忙了个不亦乐乎。
“呜呜...”
正在此时,正当金军士卒忙碌之时,两支响箭带着长长的呜咽之声,飞到了半空之中,紧接着壕沟对面传来一声锣响,随后众
金军肉眼可见,平地之中忽然升起了一片乌云。
“弓箭,宋军弓箭!”
“避箭!避箭!避箭!”
众金军顿时发出一阵绝望的呼喊声,同时人群之中产生了一阵骚乱,正在填土的金军慌得丢下木板、小车等物,或转身就跑,或寻找一切遮蔽之物,甚至有金军被逼得跳下了深沟。
片刻后,宋军射出的弓箭,便如乌云盖顶般的飞至金军头顶,随后如雨点般的倾泻而下。
“啊...”
乱箭如雨点般的倾泻而下,将金军成片成片的射倒,中箭未死之人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凄厉的惨叫声,片刻间,壕沟之前就似乎是忽然长出了一片稻田,而稻田的秧苗之间便是流淌的鲜血及不停的挣扎扭动的金军士卒。
白皑皑的雪地,也是瞬间被染成了红色。
未中箭的金军士卒慌得丢下手中的一切,赤手空拳的跑了回来。
“驾...驾...驾...”
金军大怒,两队铁骑冲出,弯弓搭箭,射向对面,欲压制住宋军的弓弩手。
骑兵高速移动,除非是覆盖射击,否则不易射落金军骑士,而金军骑士几乎个个弓马娴熟,一支支利箭飞向对面,顿时射倒了不少宋军,宋军倒地惨叫,箭雨也因此减弱了不少。
“上!再上!”
“速速填平壕沟,否则定斩不饶!”
金军军法极为严苛,于是众签军汉儿又被逼了回来,抬着木板,推着小车,冒着如雨的箭镞,拼命担土填沟。
双方箭镞如雨,战况极为激烈。
“嗵!”正在此时,一颗巨大的石块忽然飞至,砸在了雪地之中,溅起了丈许雪泥,将正担土填沟的众金军士卒吓了一跳。
紧接着,空中忽现十数块巨石,发出了一阵令人恐惧的“呼呼”之声,相继砸在了金军人丛之中,将金军士卒成片砸倒,巨石滚过,金军士卒无不骨断筋折。
这是置于宋军堡寨之内的抛石机在投石攻打金军。
六十余岁的的宗泽为开封府尹、东京留守,到任之后,整个东京开封府是一片残败,不但城墙等城防是残破不堪,开封府城内也是物价飞涨,贼盗横行。开封府的百姓是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只能是苟延残喘,日子是异常的困苦不堪。
宗泽到任之后,立即出手平抑物价,整治城中乱象,并积极修复城墙、整饬兵器。宗泽还招募义士,招抚周边贼盗,以为麾下兵马。
不过宗泽唯一失误的便是,其在招抚盗贼之后,并未将其整顿或整编,也未采取一些手段控制众贼盗,只是用其威名暂时震慑住了群盗或者令其服从,如此情形之下,一旦宗泽有何意外,那么他麾下百余万群盗必将或作鸟兽散,或再为贼盗,甚至掉转枪口都有可能。
当然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宗泽命人修的城外防御设施,除了壕沟、拒马、鹿砦、铁蒺藜等之外,还有数十座堡寨,将开封府守得就如铜墙铁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