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了?”
司月恒倚着美人榻,轻按了按额,挥退了一干静候在角落的侍儿。
金丝绣线勾勒出的牡丹怒绽屏风后,郝月心拘谨的垂下眉眼,隔着层层曳地纱幔,行的赫然是凤朝揖礼,“殿下,那侍儿日子尚浅,依着脉象,暂时看不出来什么,只是臣敢拿项上人头担保,臣配的药,确是祖上代代相传的方子,绝无可能有差。”
细玉打着凉扇,候在一旁,当即手一紧,跪在了地上,顶着司月恒莫名沉暗视线的威压,颤巍巍的辩白道,“殿下,奴,奴有按着吩咐,往他的浴汤里下药,一次也未敢懈怠,也是亲眼瞅着他沐完浴,才跑去的许大人房中。”
“如此说来,你二人都无错,那么错的便是本君了。”
司月恒轻嗤一声,徐徐坐起,“那么本君这是错哪儿了呢?”
勾凤眼微眯,须臾扫过细玉忐忑神情,投向掩在屏风与层层帐幔后的人影,“郝太医,母皇将你安插在凰朝太医院多年,多年未曾召回,累你背井离乡,半丝作为也无,是母皇的疏忽,亦是本君的失察,也不怪你心存怨怼,如此敷衍本君。”
“殿下,臣是心甘情愿远离故土,为陛下效忠,绝不敢有旁的心思,殿下所言,乃是诛臣之心呐,殿下!”
郝月心双膝碰地,头渗冷汗,脸色微白着磕向地面,“且,北地少雨,不似南方此般遍地水泽,北人踏上南地,有些水土不服也是常事,那侍儿那般光景,许,许也是这个缘故。”
“如此甚好”,司月恒倏地弯了眉眼,露出了些许愉悦。
“殿下?”
细玉小心翼翼的抬起头,面色疑惑的望向他。
勾凤眼轻含着笑,司月恒迎着明亮烛火,徐徐张开五指,“本君的东西,从来只有独享,旁人哪配染指。”
“殿下的意思,莫非是将错就错?”
郝月心闻弦歌而知雅意,不禁伏着身子抬起头,“臣有祖传针法,可令脉象有异数十日,臣可以借着探脉,着手此事,定是神不知鬼不觉。”
“你很尽心。”
司月恒缓缓握拢掌心,搁在膝上,凝着屏风前,紫金炉鼎间
徐徐升起的香雾,轻勾唇角,淡道,“这份心思,本君记下了。”
细玉垂下脑袋,也跟着露出了笑,谁叫那容色不要脸皮的,非夜夜去许攸衣的屋门前卖弄,出尽了风头。
此番戏弄,也算便宜了他!
...
“大人,这已经是厨子最新鲜的花样了,船上的食材还得紧着各位贵人,实在是折腾不起了。”
掌厨管事,抹着头汗,奔忙了几个来回,算是深刻体会了一把,枕头风的厉害!
“这……”
许攸衣坐在榻沿,轻轻的替容色打扇,见人为难不假,不得不劝说微拧眉心,颇有些恃宠生娇的某人,“要不喝些寻常的小米粥,先填了肚子,再给她们些功夫,去琢磨,如何?”
“不成!除非……”
“除非如何?”
许攸衣看着他狡黠的眯了眼,耐着性子问道,谁想容色猛的撑着身子坐起,吓的许攸衣赶紧扶稳他,“你小心些!”
“除非大人亲自下厨”,他趁机盖上她手,将下巴搁上她肩,音色咕哝道,“不叫旁人看见,只有容色和大人。”
许攸衣高挑了眉毛,“你倒是折腾起本官来了?”
“大人不允?”
容色简直爱死了许攸衣拿他没法的样子,趁着如此好时机,自然不能放过!
他虚弱的扶了额头,极是幽怨的睇了眼她,“容色如今身子不一样了,胃口这般挑剔,大人觉着为难,容色也没法子,怪只怪大人那夜那般生猛,叫容色好生唔唔唔……”
“行了,本官允了!”
候着的管事眼睛微瞠,唇齿倏地张大,面皮隐约可见的带了丝红意,许攸衣眼神一颤,下意识捂住他唇,将话脱口而出,待反应过来,已经着了他的道。
容色桃花眼笑意弥漫,轻轻的碰了下她掌心,没法子说话,就拿蕴着甜酿一般的眼神四下扫她,眼风过处,似是烫酒一般的,引得许攸衣一阵酥麻。
“你,你别这样看本官”,许攸衣最终妥协,又拿掌心去盖他不安分的双眸,凑近他,低道,“本官,本官依你便是。”
“诺”,容色囫囵的从她掌心间吐字,乖乖的
点了点脑袋,顺势圈住许攸衣的腰,靠了上去。
...
“这是盐,这是糖,大人又弄错了!”
“不对,先倒油,再放佐料,等等,等等,大人,大人你拿错了,那是醋!”
紧闭着的屋门内,乒乒乓乓的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叫一众御厨伸头张脑的,纷纷好奇起,里头到底在捣鼓的,究竟是什么稀世珍肴。
牧晋揣着壶酒,挑了半日才从酒窖里出来,因着中途去办差,快马加鞭的,才赶上的这艘船,他自然偷着闲,左拐右绕的想寻个清净地儿,未曾想瞧见这样的场面!
“你们这一大帮人,杵这干嘛呢?里头倒是新鲜的紧,哪个厨子这般没个准头,连油盐酱醋都分不清?”
御厨们不敢多言,只纷纷揖礼,无奈摊手,“诶呦,牧将军,这还不是许大人赶咱们出来的嘛,里头的光景,咱们也不清楚啊!”
“许攸衣???”
牧晋挑了眉毛,瞪了眼紧闭的屋门,“她在里头?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