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散会毫不意外是不顺利的,许蔺被吐沫星子喷的眯眼是却没躲,宣读完章程,黑着脸离开的公司。
王狄没在,许蔺准备打电话叫人过来,慕轻没同意。
“他不会再出现在了,走吧。”
从电梯离开大厅,慕轻把叶氏珠宝的材料交给许蔺,“你留着,暂归你管。”
叶氏珠宝归名义上受花国分公司监管,却是实实在在由总公司控股,即便卖了分公司,也不会归属沈家,只是名誉上要受些损失。
“你去哪?”
慕轻按了车钥匙,“再撑段时间,我送你回国。霍时羽我派去了京市,公司杨特助一个人忙不过来。”
“行,”许蔺点头,想到了什么,犹豫说:“你什么时候回国?总在花国不是办法,实在找不到叶熙容董事长,不如从回国找找突破口。”
慕轻看他一眼,挂在食指直接上的车钥匙晃了一下,眼神宁静有深意。
许蔺有些局促了,语气幽幽道:“不如把霍时羽绑了,他这个肉票应该还有点儿价值。”
遵纪守法的律师,出起歪点子来,比法外狂徒不遑多让。大概这段时间在花国见多了,国外跟国内国情都开始模糊了。
慕轻开了车门,“他姓霍,不是街头死上七天都没人问的流浪汉。马上要回国了,劝你多在法律范围内找找漏洞。”
许蔺迟疑的:“嗯?”
“啊,”这意思是让他用合法手段,想个办法控制霍时羽么?
看着离开的车,许蔺摸了摸有上升趋势的发际线,沉思着回了公寓。
回到家,慕轻把车交给了门外警卫队,这应该不是司祁的私车,车牌号她不熟。
警卫队接了车钥匙,“司……教授不在家,大概半个小时后回来。”
慕轻问了句,“他在哪。”
警卫队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司祁去哪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们,留言也只是为了转达给她,慕轻也只是在想别的,顺带问了下,点头就走进了玄关门。
脱了外套看了眼沙发旁的遥控器坐下,她开始想叶熙容,许蔺提出建议的那时,她甚至心动了片刻。
也只是片刻。
叶熙容做下的事,未必跟霍时羽有关,慕轻可以利用霍时羽对付司家,却没法不明真相前,让他人身安全受威胁。
为了防止危险的念头走火,慕轻给自己找了点儿事做,去顶层监控室看监控。
有这么多警卫员在,其实挺安全,没人会傻到自投罗网。
但她也只是打发时间,监控室里上下左右十六个监控屏幕,照的她瞳孔晕了一圈灰蓝。
过了四十分钟左右,慕轻微侧了眸子,优异的听力捕捉到了家里有动静。
司祁进门前已从警卫队得到了消息,知道慕轻在家,客厅没人,他一眼扫过几乎没停留,脚步方向是客卫。
却还是没躲过。
慕轻推开监控室门,想到车爆胎的事,不假思索问:“现场有什么线索?”
司祁向卫生间靠近了一步。
慕轻视线掠过他外套,走过去,司祁一向不把穿出去吹过灰的外套穿进家里的,今天却没挂玄关。
她按住了干湿分离的隔断门。
司祁伸出去的手拿了擦手纸,折了丢进垃圾桶,色深而晕染的眸子抬起,“有。”
慕轻眼神紧了一下,这是在她意料之外。
司祁从外套口袋里夹出薄薄名片,温而稳的直直看着她,“进了监狱,等我洗完澡。”
慕轻松开隔断门,看着他从身边走过。
忽的一把攥住了他外套半边,薄而不可忽略的血腥味直钻口鼻呼吸。
慕轻愣了,抬头看他:“你去干了什么?”
司祁只有片刻的猝不及防,把名片按进她手里,温和的笑笑,偏过头:“监狱审讯,不小心蹭到。”
慕轻看着手里名片霍然冷了脸,薄怒藏在冷静的脸色下边。
司祁没见过她真正发怒,对他。
他没体会过紧张,此刻却感受到了被绷在弦上的忐忑。
“伤口不能碰水,用手提花洒洗。”慕轻紧盯他良久,转身就走。
蹭到早干了,新血才会有这么重的血腥气。
……
司祁有片刻踌躇,没跟过去。
他说了谎,她正在气头上,让他望而却步。他知道先把伤口处理好,才不会火上浇油。
……
卫生间水流声静止,慕轻从焦躁变得更焦躁,没什么定力的直接堵在门口。
司祁洗的很快,连带处理伤口不到十五分钟。
薄薄的名片被她无意识的团了起来,她甚至没想起来这是他给的线索,十五分钟一眼没看。
“怎么受得伤?谁干的?”
司祁放下浴巾。
“司祁。”慕轻。
司祁目光有些复杂的落在她手里团的不像样的名片了,墨迹已经有些晕染。
慕轻攥的很紧,顺着他目光摊开手里名片。
“这是什……”
她看着简短两行字,忽的呼吸扼住,想到了什么,脸色继而变得更加难看。
司祁本以为她会喜欢,见她脸色斗转,心慌了片刻,伸手撑了她一下,声音有些低哑。
“轻轻,我见了她。”
慕轻忽的一下挣脱,转身就走。
司祁缓缓走向客厅,把她抛下的名片放回她面前,不动声色捂住浴衣下的伤口,矮身耐心看她:“我刚刚不该骗你,我错了。”
慕轻看着那张被他抻平的名片,沉默的让空气有些凝固。
司祁并未预料到会酿成这样的局面,眉眼藏着弄巧成拙的茫然,和不为人知的无措不安,他以为看到叶熙容的联系方式,她会放下心口大石,缓缓松开手心。
可他似乎没做好,她手心攥的更紧了,牙都要咬碎了。
“对不起。”司祁紧紧看着她,道歉。
他拧眉:“扔掉也没关系,我的错,别生气。”
慕轻忽的一下起身,拿起桌上名片,看了眼号码跟地址,在手机上拨出一串数字。
司祁按住她的手,连同手机,不敢用力也不敢擅动,凝望她,眼底化不开的浓稠。
只看到联系方式就成了这样,他忧虑压眉。
慕轻缓缓看向他:“我不生气司祁,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好。”司祁沉静低眸,松了手,忧心忡忡看着她走远几步拨出号码,不敢走远也不敢走近。
叶熙容不愿见她不愿跟她联系,甚至是在躲着她,宁愿她把分公司卖了都不愿现身,这些慕轻都了然于心,她脸色沉得像是积雨天。
不能想象,司祁做了什么?是怎么见到的叶熙容,又是怎么让她留下的联系方式跟地址……她通通不得而知,却知道,他身上的伤,跟这事脱不了关系。
像是某种审判,响铃声几秒钟而已,却显得那么煎熬漫长。
“我是叶幸。”
接起的瞬间,她语气冷的要冻结感情,像固执的、尖锐的长矛。
叶熙容乱了那么一瞬间的方寸,沉默片刻,恢复了从容:“打来了。”
像是某种尘埃落定的语气,她似乎还淡淡的笑了一下,“我们很久没见了幸幸,还好吗?有些事我已经悉知,我相信你一定有打算,包括、包括卖了花国分公司,对吗。”
“你不要这么叫我,更不必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慕轻那一瞬间面对一个死而复生的母亲的无从谈起,瞬间在叶熙容云淡风轻,仿佛没事发生的语气里破裂爆发。
她指尖已经感受到了刺破的疼痛,脸上却麻木而冷漠:“你对他动手了。”
“谁?”叶熙容淡淡问,似乎在向她彰明某种态度。
慕轻垂眼看了地上高挺的影子,狠狠拧了眉,“名片上地址是你留的?我要见你,空出时间跟我谈一谈。”
“你来吧,”叶熙容很痛快答应了,挂断电话之前平静道:“你自己来,我们一家人之间说话,不需要外人发言。”
慕轻瞬间直冲头脑的愤怒,手机几欲脱手砸了,要不是司祁在,她无疑会大声忤逆抨斥,不管不顾的跟她争执不休。
她挂断电话,隐忍的脸色苍白,握着电话的手在轻微颤抖。
司祁靠近了一些,用拇指蹭了下她额前颓下碎发。
慕轻抬头,露出一段藕白脖颈:“司老师。”
看上去很软,司祁却忍住了。
他像久停港口的那一艘黑沉沉的船,安稳而厚重,仿佛能撑起一座山的重量,“我送你,带点人。”
慕轻摇头,放下他的手,“不想。”
不是为了叶熙容的话,她只是不想。
司祁:“不想我送过去,还是不想带人?”
“你不用送我,我也不用带人。”慕轻横了眼翻起鱼肚的天空,怒火未消的冷“哼”了一声。
谁也不用跟着,她只想看一看,叶熙容还能做到什么地步?人就一条命,生来这个世界,托身叶家不是她自己选的。
享了叶家的荣华富贵,她也担了责任,尽了义务,没人有资格要求她再拿多一点。
慕轻握了手机,步子迈的很大。
司祁过去把外套给她穿上,车钥匙放进口袋,“尽管谈,不要受委屈,外边有我。”
……
慕轻直到把车飚到近一百码,才有了些恢复情绪,她在叶熙容留下的地址前停车,在车里静坐了会儿。
脸色尽可能维持平常后,才甩了车门。
“我看到了,直接进来吧。”
叶熙容的电话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