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会面(1 / 1)

林长缨一路弯弯绕绕穿梭在御花园花林溪水间,神色凝重,仍觉着刚刚所听之言匪夷所思,以往的她,是决计不会轻信身在宫闱中人的谗言谣言,却偏偏老太监那一番话在当年都可寻得一些蛛丝马迹,她不得不信确几分。

虽是意料之外,却都在情理之中。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长缨来到御花园最为荒凉的西拱桥边,不远处,落入眼眸的,正是等候多时的昔王沈怀松。

刚刚在宴会上沈怀松向她打的暗号,是平南军中人才知的暗号,经常用于作战时来使,只不过对于他们几人来说,小时候常用这套暗号在边关来打哑语,偷偷溜出去可闯了不少祸。

此时御花园正值换班轮首,此处更为荒凉,鲜少人知到这里个落败许久的西拱桥。

余晖之下,落日撒在他身侧,染上眉眼,稍稍一动,即可放出一丝天光,倾泻而落,奈何如此,也扫不净他眉眼周遭的阴霾,全然心事重重,潇洒坦然渐失。

落到此处,林长缨的眸中顿显沉寂黯然,只觉日头渐落,微风裹挟着水汽,多了几分寒意,她拢了拢脖颈间的衣襟,走上前去。

“昔王。”林长缨行了一礼,轻声唤着。

沈怀松反应过来,眸光微闪,转身看向林长缨,稍显错愕,不过一瞬回过神来,多了几分动容,连忙抬手示意平身,柔声道:

“长缨,你我私下,不用在乎这些虚礼的。”

林长缨不为所动,不平不淡地说道:“要的,君臣之间,本该如此,殿下寻我所为何事?”

沈怀松不知该说些什么,先前一直在北漠边关守境,如今几近年关奉召回京,本想着平南失势,他凭借着军功赐婚璟帝没有理由拒绝,没想到璟帝却毫无预兆地下了这道荒谬的圣旨,任他旁敲侧击上书回驳也无用。

“没什么,很久没见你了,想来找你聊聊。”

沈怀松上下打量着林长缨,如今的她毫无鲜活之气,就跟个残碎的美人灯,风一吹就散了,哪还有当年对军法处置之人能直接挂墙头的骄矜气势。

如今,林长缨再站到他面前,玉簪盘发,已嫁作他□□。

思及此,沈怀松攥紧拳头,叹道:“你以前......”

“你也很讨厌我现在这样吧......”

林长缨截断他的话,淡漠地看向冰雪初融的河面,眸色平静,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随即低头苦笑道:“我也挺讨厌的。”

“长缨!”

沈怀松急声唤着,稍作冷静后,说道:“两年前垂岭之事,过去就过去吧!大家都知道的是个意外,与你无关......”

絮絮叨叨地,多的是让她稀里糊涂的过去之语。

林长缨听后,长吁一叹,侧身而过看向他,故作轻松地苦笑道:“是啊!不过是老天爷和我开的一个玩笑,终究抵不过......天意难违四字......”

说着,她收拾情绪,于无人察觉中不露声色,说道:“倒是你,我还得感谢你,庇护我父帅的残兵旧将,让在军中的叔伯得以喘息。”

说至此,沈怀松一怔,垂眸低声道:“没什么,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当年残余的平南军大多纳入沈怀松的麾下,好生对待,虽已除去平南的编制,但好歹人还在,也算是圆了林长缨那点残愿。

林长缨看出沈怀松异样的落寞,也不愿死气沉沉,转而调侃道:“昔王殿下,听说前不久陛下给你赐婚了,怎么人逢喜事还是这般皱眉头的样子。”

现在璟帝在大家心目中都成了乱点鸳鸯谱的主,本来将林长缨许给沈清辞已是无稽之谈,没想到还将林心然许给沈怀松。

这在看不清局势的人眼里不过就是茶余饭后的笑谈,奈何明眼人一看,后者不过是制衡党争的手段罢了。

太子暂代监国,主管上京城内诸事宜,凭借着早年东宫三师留下人脉在朝中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昔王手握重兵,身后是整个秦氏的支持,主管边关兵权,二者在朝中实力相当,互为掣肘,奈何这一制衡在两年前打破了,原本林枫华本来不参与党争,是个纯臣,谁也不支持,但现在沈怀松将林枫华的残部收归麾下,势力壮大。

为了解决这一失衡,璟帝将首辅之女许配给太子,将礼部尚书之女许给昔王,使得在皇

权和兵权的失衡中有了那么一点喘息,不仅如此,璟帝最近还暗中打压朝中秦氏一脉官员,提拔太子麾下官员,有意警示。

这些林长缨原先还在林府时也略有耳闻,不过看破不说破,心下了然,也不愿理会如今朝中局势,倒是没想到,这歪打正着,还圆了林心然和谢氏的心愿。

沈怀松一听到这无厘头的婚事,急声道:“长缨,此事是父皇所赐,非我本意,我根本就不想娶她......”

眉眼的阴霾散去几分,多的是不合时宜的坦白,还觉着是一如往常的相处,让旁人瞧不出这是如今气焰正盛的昔王。

林长缨稍稍愣住,倒是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反应,思虑之下,心中有了几分醒悟,随即正色沉声道:“无论是否为本意,我都希望,昔王能好生对待。”

以前她在边关长大,除了军规军法,和上京城内高门显赫的生活相比,也可以说是无拘无束,更为随意潇洒,没有那么多禁锢束缚,只是这两年在林家卧病养伤,所听所闻,所见所看,加之这次赐婚,旁人非议,才知道她现在的境况原来才是高门世家女子宿命。

沈怀松对上她的眸子,尽管如今褪下戎装,已是油尽灯枯之象,却依稀可见当年不容置喙的决绝,于杀伐果决中铁血依旧,柔情不复。

沈怀松似乎有些被这决然的目光给伤到了,神色微怔间转身而过,死死盯着河面,冷冽的眸光尽碎怔然,喉头滑动,一时不该如何答话。

林长缨长舒一气,面色缓和,心中放下戒备,一拳轻轻打到他肩上,和以往一样,柔声说道:

“怀松,我这堂妹自小被我叔父叔母捧在手心里长大,在上京城的世家小姐里也算是排的上名号的,难免骄纵了些,你昔王殿下大人有大量,希望能多担待些,要是她不听话,罚她抄佛经便好,祖母就是这么干的,她可怕这个了......”

说着忍不住一笑,毕竟这两人小时候在林府可没少因打起来而被林老太君罚跪祠堂抄佛经,甚至有时还不要脸地比谁抄得更多。

天边的咸蛋黄悄然落下,倒挂在瑞脑金兽的房檐之下,只能微微发

着日光,落下金光在二人身上,衣决轻拂,一晃眼,沈怀松还觉着他们在边关塞外的沙场,欣赏着阴山日落。

这一幕落在躲在西拱桥后的沈清辞眼里,竟是瞧不出一点异样的情绪,双手紧攥着轮椅的扶手,日光给他的眉眼渡上一层暖色,却融不化眼尾凝结已久的霜色,眼底尽是晦暗不明的眸色。

他知道,凭借着多年的同袍情谊,以林长缨的性子,一定会赴约的......

沈怀松的目光落在林长缨的拳头上,竟是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奈何在这之前,她便收回了手,只余他稍显一愣。

林长缨并未察觉到他的异常,坦然劝慰道:“好了,我也该走了,往后我们还是不要私下会面了,对你我都不好。”

说着,便行了一礼,匆匆而去。

沈清辞一看她往回走,连忙躲到桥旁边的灌丛,不露声色,看着她经由小道往御花园回廊而去。

随即看向仍注视着林长缨背影的沈怀松,眉眼微蹙,眼尾多了几分肃杀狠厉,但还是转身离去,不愿多加理会。

不知过了多久,沈怀松仍站在桥底的河边,眉目深沉。

末了,只闻窸窣的脚步声从桥面上传来,忽地哗啦一开,似是扇子而开的声音。

抬眸一看,头顶便传来的一声感慨:“昔王殿下,没想到吧!还以为拔尽爪牙便能收归麾下,抱得美人归,却不料给他人做了嫁衣,真是可惜!可叹啊!”

哀转婉叹间不失妩媚娇腻,像是带着绒毛的爪子挠人心智,丝毫不放过。

话音刚落,沈怀松唯一那么点温存柔情顿时湮灭殆尽,似往常般的阴骘狠厉,朝桥上的人瞪了一眼,冷声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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