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戏图才翻了两页,萧侯爷就被赶走了。
萧叔先前还?顾忌着点他的身份,但是明日就是大喜的日子,他也不免落于?俗套,将萧九秦给赶走了。
被轰到后门处的萧九秦往后看了眼,就见柏砚倚着长廊的柱子微微笑着看他狼狈模样。
“明晚再治你!”萧九秦撂下狠话。
柏砚懂些唇语,见此只轻笑着,“好啊。”
不过简单两句话,二人眼中都?窜了火气,就看何时燎原。
*
好像世间都?流淌地慢起?来了,柏砚用过晚膳,萧叔叩门进来,落筠也捧着一个?托盘,里边是花纹繁复的玉佩。
“阿砚,这是夫人临走时托人送到我手上的。”
萧叔眸中闪过一抹哀色,“当初你从太师府逃出的那一夜,夫人原本想见你,但是最后还?是只送出一封信。”
侯夫人的意思柏砚都?懂。
她是怕拖累柏砚,所以最后还?是遣人将柏砚护送离开。
整个?郢都?,到处是皇帝和太师的人,平津侯府犹如四处漏风的破败房屋,一旦柏砚进去,他怕是也要与之俱毁。
皇权之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柏砚一个?已经签过供书?的罪民,哪里有生还?的机会。
所以侯夫人遣人将柏砚送到薛良辅府里。
“夫人那时留下了什么?话给我?”柏砚伸手取了玉佩,“我辜负了他们的信任,萧九秦被迫去往北疆,一去就是五年,这五年……若不是他命大,怕是我连黄泉下向萧叔他们请罪的资格都?没有。”
“阿砚,这不怪你。”
萧叔满眼心疼,这些年,最苦的便是柏砚和萧九秦二人。
“说实?话,先前你要与三公子成亲,我是不赞同的,但是后来……是薛老唤我过去聊了聊。”
柏砚手一紧。
“薛老说,明日你与三公子成亲他还?是不来了,只让我替他带一句话。”
柏砚抬眸,几乎无法?掩饰的紧张,喉间干涩,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先是一句感谢,自薛正鸣进了大理寺,是你尽力护佑,否
则不等他沉冤得雪,定是保不住他的性命。”
这一句话旁人听了只觉得莫名,但是只有柏砚和萧叔知道,薛正鸣一被抓进大理寺,是柏砚尽力奔走,他费尽心思,受了不少责难,最后才得以免于?薛正鸣被暗处的势力严刑逼供。
“……本就是我应该做……”
“阿砚。”萧叔打?断他的话,“这世上你不欠任何人,侯爷护你,夫人怜你,我们敬你,这都?是我们愿意且未曾后悔的,而你,做到这份上已经够了。”
自平津侯府出事,柏砚自己才保住命,便尽力寻找侯府旧人。萧叔便是那时被柏砚找到的,虽然二人同在柏府多?年,但是二人实?在言谈有限。
更别说这样推心置腹的说话。
“薛老还?说,你这些年受了诸多?委屈,他作?为老师,没能帮你抵御一二,是此生一大愧疚……现在郢都?情势复杂,他只盼你平安无虞,若是有一日你厌倦于?此,他随时等你去找他。”
若说前一句让柏砚心绪复杂,那么?这一句就险些让他落泪。
四年前在朝堂之上,柏砚与薛良辅师生决裂,那一次,令朝堂上下震惊,也让他们二人再无易见之日。
诸人都?道柏砚薄情寡义,连恩师都?要坑害,但是薛良辅清楚知道,那时郢都?风云诡谲,一旦卷入其中便顷刻间翻天覆地。
薛良辅毕竟老了,他身为首辅大臣,是允仲的眼中钉,允仲的犬牙已经将他视为心腹大患。
柏砚自知救不了薛良辅,所以只能当堂将他弹劾,允仲的爪牙就此机会将薛良辅拉下首辅的位置,师生二人便成陌路,再之后,柏砚恶名渐起?,经年之后,已经是人人喊打?的奸佞。
分明才三四年光阴,但是柏砚却觉得好漫长。
他花了五年时间一步一步走到高处,虽然尚未位极人臣,但是身边已经无人。
权势是底气,却也让人却步。
不,他忽然摇头,还?是有人的。
“嘭!”屋门忽然被一把推开,不等几人反应过来,一众锦衣卫将柏砚团团围住。
“你们是何人?”萧叔护在柏砚身前。
柏砚却按住萧叔的胳膊,“北镇抚司的诸位奉的是怀淳的令?”
“大人莫要为难我等,今日是为另一桩事。”为首的那位是个?熟脸,平日里见了柏砚最爱阿谀奉承,但是今日却面色淡淡,
“先前因为都?察院巴大人一事,萧侯爷将您擅自带出,这已然是惹了陛下的不快,而这一次,便是萧侯爷……怕也无能为力,毕竟,通敌的大罪有理有据。”
他这话一开口,柏砚便不动声色地与萧叔对视了一眼。
那个?南夷王子被发现了。
“大人?”锦衣卫诸人又围紧一些,柏砚却不闪不避,冷眼看着诸人,“明日既为我成亲之日,诸位不如行个?方便?”
“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比起?成亲这等小事,还?是通敌之事更为重要,若……”
“并不。”柏砚打?断他的话。
那人微微蹙眉,“大人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说得不对。”
“哪儿?不对了?”那人现在就是落井下石,平日里看柏砚不顺眼,但却不敢触他的霉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便借机百般讽刺。
柏砚不觉得意外?,对于?这些人他见得不少,早就见识到了他们趋炎附势的本性,遂淡漠开口,“你说我成亲之事不重要?”
“有什么?不对吗?”那人面色不善。
“就是错了,”柏砚一脸自如,“在我这儿?,成亲乃第一要事,旁的……只要蛮夷没有打?进郢都?,便都?不算要事。”
“你!”
“怎么?,你觉得不重要?”柏砚往前走了两步,诸人有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结果换来上司的一个?怒瞪。
“我与平津侯是陛下赐婚,你们觉得‘不重要’?”他特地加重那三个?字,诸人顿时心虚,只称不敢。
柏砚却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奉的是怀淳的命令,也不想为难你们,但是……明日成亲,我不想耽搁,可能这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想来,怀淳应该是能理解的。”
说完他扔给那人一个?锦囊,“将这个?给怀淳,记得替我带句话。”
“什么?话?”
“以后……我与他,一个?阳关道,一个?独木桥,相遇即陌路,我不会顾及旧情,也希望他不要手下留情。”
说完,柏砚往后院走了。
一众锦衣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为首那人先行离开,剩下的人只得跟上。
待府里重新恢复平静,柏砚坐在廊下看着湖里寥寥数条黑鱼。
萧叔走过来,站在他身后。
“人走了吗?”
“已经走了,”萧叔说着就露出难色,“今日明显是怀淳借事来寻你,他借着锦衣卫的手也是怕落人口舌,你为何不跟着去,那南夷王子的事情瞒不住的。”
“一旦被捅到皇帝面前,或者被有心人添油加醋说上一通,到时候,你就是长了一身的嘴也说不清楚。”
“明日就是我与萧九秦成亲的日子,我说过了,别的不重要。”
柏砚犟起?来少有人能匹敌,萧叔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是知道柏砚已经想好利害了。
他最后只能叹上一口气,“你这是何必……”
“萧九秦值得。”柏砚忽然开口。
萧叔怔了怔,半晌眸色不明,试图劝他,“这几年都?是你一心为他,虽然我是萧家?的奴才,但是你的为难我都?看在眼中……今日之事你该先担忧自己的安危,其余的,未来时日绵长,成亲而已,一年里好日子不少……”
“五年前,我被锁进那棺材里,是萧九秦来救得我,对不对?”
柏砚忽然开口,这话一出口让萧叔瞬间变了脸,“你胡说什么?,他那时……”
“这个?不承认,好,我们说另一件,五年前,夫人薨逝,我大悲之下高热不退,那时守在我身边的是谁?”
萧叔不语。
柏砚继续道,这一次他像是不需要答案了似的,都?是说给自己听。
“四年前我卷入猎场,小腿扭伤,险些被狼吃了,是谁救我离开森林?”
“还?有萧九秦被刺杀的那一次,我千里奔赴,连我自己都?以为没有看到他,但实?际上,那夜燃了迷香,萧九秦胸口的血都?浸湿衣衫,却还?是陪了我一夜。”
“还?有……遭人构陷
,是谁求了宗室亲王帮我在御前递话?”
“其中种?种?,有许多?我已经不记得了,还?有些连我也不确定,但是……萧叔,萧九秦他对我很好,我不敢辜负他。”
“一个?人一生能遇见如他这样的人已是幸事,现在我遇见了,便想牢牢抓住,不敢松手,唯恐这辈子错过他,下辈子只留余恨。”
“可是成亲一事终究……”
“旁人挡不住我,连我自己都?不敢退缩,萧九秦他在侯府等着我呢,我若临阵脱逃,他便不会要我了……”
一番话让萧叔险些落泪,他知道这两个?孩子彼此真情,对方都?甘愿为彼此赴汤蹈火,但是现在摆在他们二人面前的,实?在太艰难。
万千苦楚中能有成亲这一件乐事,其实?也不算上天薄待。
萧叔终于?松口,“既然你自己有了主意,我便希望你能不后悔,待明日之后……”到底情势如何,谁也不敢断言。
不过,只是希望,柏砚萧九秦二人能安全无虞。
满腹的担忧终是压下去,萧叔拍拍柏砚的肩膀,仔细叮嘱道,“有事与三公子商量,切莫再一个?人忍着。”
“好。”
作者有话要说:失算了,成亲不易,这跑出来搅事的太太讨厌了!
晚安吖~我努力让他们早日洞房(发出猥/琐的嘿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