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淳心思深沉,这是柏砚老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二人相交至今,从未有过冲突。
更遑论如今一个提防着另一个。
“你知道什么?”柏砚第一次生出失望来,他对五年前的事?情有多在乎,怀淳不是不知道,可如今,这个人告诉他,还?有什么是他怀淳知道,但是未曾告诉他的。
“你在乎的我明白,而我在乎的,你亦是一清二楚,柏砚,你非要让我说个明白吗?”
柏砚袖下的拳头捏紧,“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
他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柏砚,人活着不是为了?交朋友的,你自懂事?至今,还?没明白吗?”
“这世上?多的是心思诡谲,不安好心的人,你曾经碰到的还?少吗?”怀淳面上?的温润不见,看着柏砚像是看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孩童。
“我从一开始就将?目的摆在你面前了?,你想要查明当年的事?情,想为平津侯府报仇,但是你莫要忘了?,比起你来,我也与那些人仇深似海。”
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让柏砚不知如何开口,他盯着怀淳,“你只是为了?报仇吗?”
怀淳怔了?下,反问,“不然呢?”
“好,我明白了?。”柏砚不再开口,静静地坐在下首。
未有多久,便有人来将?柏砚押下去,出乎意料的,没有将?他扭送到大牢,而是找了?一个空旷的屋子?关起来,里边还?放了?两个熏笼,连同几本他爱看的书籍。
柏砚只是看了?一眼?,上?了?床榻睡下。
他看着空荡荡的床顶,细想为何事?情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这边心虚起伏,另一边萧九秦才处理好绥阳山的事?情,就见到了?一个人。
曾玄。
“侯爷,这人在山下打听您的消息,原来是您的熟人啊?”
萧九秦看了?曾玄一眼?,“曾大人不在霄阳府,为何在这里?”
曾玄其实是有些落魄的,他袍角沾了?尘土,下颌冒出一点细细的绒毛,与上?次在永州
府见时气色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我……”曾玄面有倦色,“我听说柏大人在此处。”
萧九秦原先?还?没太过在意,但是一听他提到柏砚就生出警惕来,“你找他作?甚?”
“地方官员擅自离岗,被?人知道了?是要弹劾,治你一个渎职的罪名的。”上?次曾玄拿了?伏火雷险些伤了?柏砚,遂萧九秦对这曾玄实在没什么好感。
但是曾玄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反而一揖,“虽然有些冒失,但是我接下来所言俱是事?实。”
“有人要害柏大人。”
萧九秦脸色微变,“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宋榷的人探听到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萧九秦看错了?,在提到宋榷时,曾玄脸色变了?下,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萧九秦,“有人要我陷害柏大人,这信里都是对方给他罗织的罪名,若是……按照这些奏于陛下,柏大人应当再无?活路。”
萧九秦飞快地看完,再抬头时眸中尽是嗜血,“对方是谁?”
曾玄摇头,“我也不知。”
他神色不似作?伪,萧九秦又?问,“那对方为何找你,而且你又?为何千里迢迢来找柏砚?”
“我……”曾玄有些难以启齿。
他原本是从宋榷那儿得知柏砚来了?绥阳山的消息,但是没想到他好不容易找到这儿来,才得知柏砚已经离开的消息。
正打算离开,却?被?萧九秦的人抓了?。
现?在他站在萧九秦面前,只觉得通身?都是寒气。
萧九秦也就对柏砚有耐心,曾玄在他面前几无?遁形之处,“侯爷,此事?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但是我的确很着急见柏大人。”
他面露乞求,萧九秦最后终于松口,“我派人送你去郢都,但是你务必老实,待见到柏砚,也需有人守着。”
“好。”曾玄松了?口气。
萧九秦让人送他下山,又?仔细叮嘱了?一番,他手下人自是无?不遵从。
他站在矿山外围,看着里边官兵百姓来来往往,石块、推车忙碌不息。自柏砚离开,他再没有下山过,温大人几次请他休息
,但都被?他拒绝了?。
不想将?时间花在不必要的地方,萧九秦只希望再快一些,赶在暮秋前回去。
曾玄的出现?又?掀起他心底的波澜,柏砚一回去就没有再给他写过信,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对于曾玄的话以及那信上?的东西,萧九秦想了?想,最后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写了?一份急信派人送出去。
*
柏砚被?关在北镇抚司,严儒理都快急疯了?,最后脑子?一抽直接去找了?贺招远。
结果贺招远也是又?急又?慌,一封急信送往绥阳山,一边又?去找了?薛惰。
不管了?,比起让萧侯爷成个鳏夫,头顶带点绿也不算什么了?。贺招远脑子?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最后和薛惰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偷偷摸摸见了?柏砚一面。
“你们?……”
贺招远三人穿着一身?锦衣卫的飞鱼服,严儒理手里的绣春刀都拿错了?方向了?,一瞧就是偷摸来干坏事?的,柏砚无?奈,赶紧让三人进来。
“这北镇抚司平日里也不见多勤快的,这两日跟疯了?一样时时巡查,若不是我找了?个兄弟递了?个路子?,这连外院都进不来。”薛惰松了?松飞鱼服的腰封,他们?挑的时机正巧,北镇抚司首领不在,但是三人身?上?的衣裳都不大合适。
严儒理比他们?二人靠谱些,这会儿已经拉着柏砚问了?,“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忽然就落了?个通敌的罪名?”
“一时也说不清楚。”柏砚被?关了?许久,现?在该想的都想明白了?。
不过倒是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处理,“我府上?有一个男子?,你帮我送出去藏好。”
薛惰偷偷支棱起耳朵,贺招远亦是悄咪/咪往柏砚面上?瞟,得,不仅有薛惰这么个撬墙角的,柏府还?藏了?个野汉子?!
萧侯爷头顶这次是绿成一片青青草原了?……
“我打听来的消息,说是你和怀淳闹了?不快,二人还?吵了?一架?”严儒理有些担心他。
贺招远他们?不知道,但是严儒理知道柏砚与怀淳
的关系如何,所以他现?在不免胡思乱想起来。
“若真是吵一架还?好了?……”柏砚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倒是忘了?问,薛正鸣那边怎么样了??”
柏砚用了?个笨法子?,虽然后续他无?暇顾及,但是比起坐以待毙要好多了?。
严儒理听他说这个,面色终于好了?些,“正鸣他现?在也不知道是被?揍醒了?还?是想通了?,倒是没有再胡说八道了?,薛世子?那日闯进大理寺,事?情……闹得有些大,惊动了?大理寺卿,陛下那边居然也开口问了?,现?在他是四处都有眼?睛盯着,所以别?人想要做什么也不好出手。”
柏砚知道这个法子?有点损,但是就目前来看,倒是很有用。
严儒理也明白了?柏砚的意思。
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薛正鸣虽然被?抓进大牢,但是知道内情的都清楚,他本质上?并没有犯什么罪大恶极的罪名,所以事?情闹得越大,知道的人越多,审问他的过程就更明朗,即便怀淳或者允太师想掺一脚,也不容易动手。
至于薛惰强行闯进大理寺打人的事?情,那就更不是事?了?。
毕竟,薛惰是太后的侄孙,当年太后在孙辈里最喜欢的就是薛惰,虽然现?在太后已经薨逝,但是她余威犹在,皇帝就算是看在太后的面上?也不好处置薛惰。
柏砚就是因着这点才专门去找了?薛惰,而且只要薛惰咬紧只说是自己?是去报私仇,谁能往他头上?安罪名,最后至多被?冠上?一个嚣张跋扈,故作?非为的名头。
对此,薛惰似乎还?乐在其中。
“薛正鸣那家伙我老早就想揍他了?,而且小?爷我以前也不是没有被?人碎嘴过,现?在真要来寻我的罪名,也无?所谓,反正陛下是护着我的,而且再不济还?有我爹娘……堂堂大梁最尊贵的公主,若是儿子?都被?欺负了?,我娘只会觉得丢人。”
严儒理、贺招远:“……”
“这一次的确多亏薛世子?。”柏砚俯身?一揖,薛惰一见他行礼,登时脸红脖子?粗,“哎,我不
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柏砚打断他,“毋管世子?此次有没有受到责罚,近些日子?你还?是小?心些。毕竟乱了?允太师和……怀淳的事?儿,万一……”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薛惰也听进去了?,几人又?说了?会儿话,柏砚便催他们?离开。
临走时他又?将?贺招远唤住。
贺招远疑惑地转头,“还?有什么事?情要嘱咐吗?”
柏砚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摇头,“没有。”
严儒理在一边看得清楚,他试探着开口,“你被?关在北镇抚司的消息迟早会传到他耳朵里去,现?在瞒着也只会让他知道后更加生气。”
柏砚不语。
“他曾经给我说过一次,”贺招远忽然开口,“他说你一贯只是什么事?都自己?捱着,后来他便自己?反省,是不是因着他没有给你足够的依托感,所以让你不敢放松片刻。”
柏砚怔住,过了?会儿才开口,“告诉他,该是哪日成亲便是哪日,我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等了?。”
说完他就转身?,严儒理分明注意到他袖下紧捏着的拳头。
曾经他也问过柏砚,为何偏偏就是非萧九秦不可,起初柏砚回避不说,后来有一次他醉酒,严儒理从他口中听到的却?只有“萧九秦”三个字,遂一切就都明了?了?。
哪里是谁等着谁,分明这二人此生便没有别?的人可以插/进。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哈宝贝们,身体出了点问题,接下来我尽量按时更新,不能更新的话会请假,永远爱你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