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从老师那?儿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严儒理大概也是众生愤慨的其中之一。
柏砚不欲多提,严儒理也适时撇开话题,“皇帝会惩治魏承枫吗?”
天家无父子?是正理,但?是无论如何,比起柏砚他们?这些外人,魏承枫是皇帝亲子?,严儒理就怕他们?用尽法子?最??也是徒劳。
“会。”柏砚饮尽剩下的茶水,将剩下的糕点?送给不远处的小乞丐。
“今上刚愎自用,自恃是贤明之君,他平素以尧舜作比,又颇爱面子?,在赏罚方面更是看?得颇重,魏承枫之前?几次触怒于他,如今还敢谋害朝臣,单只此事就足以让皇帝气怒。”
柏砚幽幽开口,“若是极少有人知晓,皇帝怕是也不会十分?火大,可若郢都百姓都知道了呢?你觉得他会轻易放过魏承枫吗?”
一个明君最忌讳的便是有人在他的功勋簿抹上狠狠一笔污点?。
皇帝与魏承枫,先是君臣,再?是父子?,如无利益纠葛,还是父子?相亲,可若这个儿子?带来的只有无尽的麻烦呢,皇帝岂能对他有无限容忍?
果然不出柏砚所?料,三日??,皇帝在朝议上就点?了他的名?字。而且被?圈禁在府上的魏承枫也破天荒的被?放了出来。
只是,放出来才只是前?情。
在此之前?,严儒理在宫城外看?到魏承枫时先是一急,忙拉着柏砚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两日郢都处处是他的各种揣测,流言传到最??,竟然还出现他强抢民女,去母留子?的事儿……皇帝却在这时候将他放出来,这不对劲啊……”
“你慌什么,被?放出来一回又不代表以??不会再?被?关进去一次,顺其自然就好。”柏砚安抚地?拍拍严儒理的肩膀,好歹叫他不再?那?么忧虑。
那?会儿稍定的心在看?到皇帝一脸病容坐好??又升起来。严儒理偷偷往柏砚那?儿看?了眼,却见对方稳如泰山。
另一边,萧九秦亦是老神在在,仔细想来,好像在此之前?,担忧过甚的就只有他一个人,毕竟就连岁充都不大情
愿与他说话。
啊不,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贺招远。
贺招远似乎与他差不多,这两日恨不能盯着里外的形势,好像害怕哪一日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严儒理默默叹了口气,一抬头与贺招远还对上眼。二人俱是抹了把额上根本不存在的汗,试图将紧张的情绪给擦去。
“行章,听说前?两日你遇见了些事……”皇帝没说几个字就已经有些喘息,他目光浑浊,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又瘦了一圈,微凸的颧骨十分?明显,看?着就骇人得很。
板上钉钉的事情被?皇帝以传言说出来,严儒理担忧地?往柏砚面上看?了眼,意料之中的,柏砚一脸淡漠。
在皇帝缓过些气息??他才开口,“陛下明鉴,有人蓄意谋害,臣侥幸逃过一劫。”
“蓄意?”皇帝皱眉,他像是头一次听闻这样?的话,但?是柏砚却不卑不亢,“臣无能,直到今日才得知真相,幸好岁充岁大人断案入神,不过三日便查清始末。”
柏砚一开口,岁充往前?走了一步,跪下一字一句徐徐说来。
不过十数句,句句都不离案子?,岁充的话却让魏承枫彻底变了脸色。
不是说那?马夫已经死了吗?
魏承枫已经慌了,他派出去的人都说那?马夫已经自裁了,所?以他才这样?放心。今日提前?从府里放出来,他还来不及庆幸,柏砚岁充二人就扯出了此事。
也不是无人告诉他这两日郢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没有多想,连底下的谋士专门来报信,也被?他赶走。
尤其皇帝适时放他出来。
岁充已经说到了最??,“……所?以桩桩件件证据均指向殿下,就此事,不知殿下可要辩驳?”
魏承枫被?岁充盯着,那?刚正不阿的态度忽然就变得刺眼起来。
“本殿没有蓄意谋害。”魏承枫的狡辩生硬无力,岁充也早就做好准备了,他又朝着皇帝道,“人证物证俱在,殿下若是不服,臣自可一件一件说明白。”
这两日岁充忙得脚不沾地?,虽然萧九秦替他审了嫌犯,但?是该是属于大理寺的章程不能变
。他努力保持清醒的脑袋,又道,“臣自问问心无愧,殿下呢?”
“可是夜能安寝?”
岁充说到这儿,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奏折,“天网恢恢,另有一事需禀告陛下。”
“什么事?”皇帝勉强打起精神,怀淳小心地?伺候他,过了会儿他才脸色好了些。
“四皇子?魏承枫强占民女,逼迫对方做妾,其父母维护却反遭棒杀,尸体被?扔到乱葬岗。而且那?被?抢的女子?在不久??生育一子?,却被?去母留子?,前?些时候四皇子?府出生的小皇孙便是那?女子?诞下的孩子?。”
此言一出,四下一片哗然。
拥护四皇子?的大臣见此立刻出来维护,“还望岁大人慎言,小皇孙出生尊贵,可不允许旁人无端抹黑,还有强占女子?之事,若无证据,那?便是欺君犯上。”
“是抹黑还是确有此事,想必四殿下清清楚楚。”岁充抬头看?向魏承枫,“殿下,若是您觉得臣是冤枉了您,自可辩驳……可若想不起来,”他微微敛了眸子?,“臣手?里的证据亦是可以帮助殿下想起这些。”
好赖话都叫岁充说了,魏承枫一时不知从何争辩。
他做的事情已经被?人查得底朝天,一味地?否认是没用的。
“殿下?”岁充唤了他一声。
“喊什么喊!”魏承枫恼羞成怒,直接叱骂出声,“那?贱/人就是故作矜持,本殿是什么身份,如何就被?她百般嫌弃,到最??呢,还不是为了活命求我留下她爹娘……”
“老四!”上座的皇帝忽然喊了他一声。
魏承枫一僵,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陛下,四殿下草菅人命,谋害朝臣未遂,另霸占公田……这一桩桩罪不可恕,臣请陛下详查,还于我等一个公道。”柏砚一开口便有不少人附和,他们?大多是其他皇子?一/党,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是恨不得扒下魏承枫一层皮。
“陛下……”岁充跪下。
皇帝脸色越发难看?,怀淳递给人群中某一位大臣一个眼神,下一刻,那?位大臣便“嘭”的一声跪在最前?头,俯身,
“陛下,如今郢都关于四殿下与柏大人的传言甚嚣尘上,臣觉得,陛下亦可听一听。”
“什么传言?”皇帝看?见下边乱哄哄一片,自然是满腹不愉。魏承枫做出这么多蠢事,最??还要他处理,单只这些,皇帝已然烦不胜烦。
前?段时间宫里招来一个术士,他于炼制丹药方面颇有心得,皇帝这两日一直服用的他的丹药,虽然没有立刻将他身上的病气治好,但?他觉得或多或少已然出现了好转。
昨日,他还临幸了一个宫女,今早起身时神清气爽,原本大好的心情却在上朝前?搅了。
一个专司采买的小太监躲在假山??嚼舌根子?,大多意思就是这几日郢都关于魏承枫的不满一点?一点?增加,到现在已经有隐隐传出各府的架势。
皇帝听了一段,关于魏承枫如何“谋害”柏砚等人的消息听得七七八八,心里先入为主对魏承枫起了厌弃的情绪。
分?明对那?些传言知道得大差不差,但?是那?大臣一说出来,皇帝还假作不知。
在他的注视中,岁充一点?也不惧,与那?位大臣将流言大致梳理了一番,挑着不大难听的说出来。
果然,原本还半信半疑的皇帝这下直接确定。
根本不给已经慌乱了的魏承枫解释,皇帝直接责令杖责五十,再?剥了他的皇子?服,将他幽禁于宫中,这一次连放他出来的时间都未说,俨然是将他弃了的架势。
只是,这一切在柏砚几人看?来,无疑是挫败的。
无论皇帝如何昏庸,在此些事情上他还是不会完全相信自己的朝臣。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舐犊之情作祟,这样?轻拿轻放的架势实在叫诸人寒心。
岁充根本忍不住,直接开口,“陛下,四皇子?所?作所?为已经是郢都百姓人尽皆知的事情,那?被?害的女子?及爹娘无辜至极,就连柏大人……这次也已经是第二次被?谋害了,臣恳请陛下为我等做主。”
“陛下,国无常强,无常弱。奉法者强,则国强;奉法者弱,则国弱,如果连端正法度都做不到,那?天下百姓还能相信谁?”
一众朝臣呼啦
啦跪下。
皇帝听了这话焉能不气,他一拍桌案,“你等是不服吗?”
众人一僵,俯身,“臣等不敢。”
“不敢?呵……”皇帝怒不可遏,“若真是不敢,这会儿就不会跪在这儿,你等是要逼着朕将老四弄死才满意是吗?!”
皇帝一怒,无人敢言,但?是却没人在这档口松口。
他们?都知道,四皇子?魏承枫这一次一定不可能善了了。
有岁充牵头,还有柏砚作为“受害者”不忿,更遑论那?魏承枫并不冤枉,他身上还背着几条人命,朝中已然是一面倒的趋势。
皇帝盯着底下的人,最??目光落到柏砚身上,停留了许久。
“魏承枫谋害朝中重臣,强占民女,纵容手?下杀人抛尸,还有……霸占公田,此间种种,贬其为绥阳伯,择日离开郢都去往封地?,今生无召不得回。”
皇帝说完,魏承枫整个人软了,往旁边倒去。
完了,他完了。
原本若无这些事情,他即将要被?封王,可是现在却被?贬为绥阳伯,直接剥夺了他争位的权利。
一个绥阳伯,有什么资格与其他皇子?争位?
作者有话要说:“国无常强,无常弱。奉法者强,则国强;奉法者弱,则国弱”摘自《韩非子》。感谢在2021-05-1123:55:30~2021-05-1223:5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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