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王尧的身体一哆嗦,彻底昏迷过去了。
迷雾升起。
画卷被迫展开。
只是这一次,似乎出了些意外?
就像是戴上一副3d眼镜,眼前的一幕幕变得清晰且立体,方泽畅游在王尧的意识世界中,甚至还能切换不同视角,思维也不再受场景束缚。
……
嘉埙十五年。
帝都皇家大剧院。
王尧受女王陛下亲自的邀请,前往大剧院担任歌剧的钢琴师。
四年前的王尧意气风发。
笔挺的燕尾服,油光泽亮的复古油头,那一双眼睛犹如鹰隼般尖锐,无论走到哪都是大明星。
众星捧月让王尧变得有些自傲。
因此养成了喜欢挑别人毛病的坏习惯,譬如钢琴凳又矮了一公分、今早的鸡蛋煎得不够熟、面包烤得不够脆、女仆给自己打的领带又歪了一寸。
不仅如此,王尧也没有一个称得上真心的朋友,每一位来拜访的都是来奉承他的琴艺。
不过王尧也并不在乎这一切。
在他看来,自己只要有着一双能弹琴的手,有着一对能听乐谱的耳朵就足矣。
只是这一切都在悄然发生改变。
六月十号。
距离歌剧正式演出还有一个月时间。
王尧不远千里来到帝都,为得就是尽早适应场地与钢琴,确保以最佳状态迎接这场隆重的歌剧演出。
然而夏日天气闷热,王尧并不在状态。
他感觉落下的手就像坠入深海的船,无论怎么呼唤也得不到应有的回应。为此,他只好用一遍又一遍的演奏来宣泄自己心中的愤怒。以至于那几日,有谣言从皇家大剧院传来,说是王尧练琴已进入癫狂状态,再不阻止可能演变成精神病。
谣言越传越离谱,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打搅他,即使是服侍他洗漱的侍女也不敢多作停留。
手指如狂风骤雨般落在钢琴上,奏起的音乐也如同屋外的隆隆雷鸣,可就在这时候,一个瘦削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门口。
方泽看清那人长相之时,忍不住惊呼道:“果然是他!”
没错!
此
人的长相与洛嘉生手绘有七分相似。
不过看上去年轻许多,精气神也强上不少。
一手拿着拖把,另一只手拎着水桶,正踮着脚尖好奇打量着在偏厅练习的王尧。
王尧练琴还有一个坏习惯。
那就是不喜欢有人注视着自己。
他也说不上来什么缘由,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会放不开。因此每当他练琴的时候,偏厅大门总是紧闭的,可是今天却不知为何被这小子打开了。
也许是毛头小子不懂规矩?
也许想来打扫卫生?
不管如何,王尧都得毫不留情面地把他轰出去,道:“哪里来的臭小子,敢来打搅我弹琴?!”
这一嗓子吼下去可算是把他吓坏了。
急忙转头就遁走了。
六月十二号。
午后的雷阵雨带来短暂的清凉,王尧觉得自己的双手得到解放,犹如一只只精灵在琴键上跳跃。仅仅时隔一日,那个少年又拿着拖把在大厅门外躲着听曲儿,好在这一次王尧的心情不错,纵容他的“逃票”行为。
王尧渐入佳境,一直从午后弹到黄昏才悻悻作罢。
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那少年的出现就像钟摆一样精准,倚着墙壁,悄悄聆听王尧的弹奏。只是王尧的脾气比六月的天气还要捉摸不透,一个不顺心就朝着屋外吼道:“臭小子,别在屋外偷听!”
少年人又夹着尾巴跑走了。
只是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少年再也没有出现,这令王尧有些懊悔自己粗鲁的行径。
一来二去,也就失去了弹奏的动力,王尧索性给自己放了一周假。
直到公演前三天,他才重新推开偏厅的大门。
“臭小子,谁让你用湿抹布擦钢琴的?!”
王尧刚一走进屋,就见着如此升血压的事情,旋即气得跳脚,朝着那位少年又打又骂。
那少年一边挨着揍,一边解释道:“子爵大人,我这不是看您一周都没来,钢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心中过意不去,就想着来擦一擦。”
“那也没让你用湿抹布擦啊!”
“我……我只是一个拖地的,不懂得这些呀。”
“不懂就学!学不会就问!你长了一张嘴巴是用来干什么的?难不成就只是用来吃饭的嘛?!”
在这一刻,王尧的怪脾气彰显得淋漓尽致。
“对不起!对不起!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你叫什么名字?”
“啊?!”
少年人以为王尧想要去找领导举报,当场就吓坏了,连连颤音道:“子爵大人,这份工作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为了能进皇家大剧院拖地,我甚至连薪水都没要,只想着能听听你们弹奏乐器。还请子爵大人开恩,饶恕我这次鲁莽的举动吧。”
王尧脸色暂缓,道:“放心!这又不是我的钢琴,我才不会那么心疼。你只需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年人犹豫片刻,还是秉承相告道:“阮子白。”
阮子白?好有诗意的一个名字呐!
王尧也觉得这名字不错,趁着时候尚早就又多问了几句。
“你会弹琴嚒?”
阮子白摇了摇头。
“识得谱嚒?”
阮子白用力地点了点头。
“自学的?”
“是的。”
王尧朝身旁努了努嘴,道:“在一旁站着。好好听,好好学。”
阮子白喜上眉梢,他做梦也没想到,能够近距离聆听钢琴大师的演奏。
王尧的状态好得出奇。
对于他这种音乐天才而言,即使是一周没有练习,只要两只手重新搭在黑白键上,就能演奏出世界级的乐曲。
一曲作罢。
王尧看向身后的阮子白,道:“你可曾听明白?”
阮子白激动道:“这首曲子是《巨龙军团进行曲》吧?!第一乐章肃杀萧瑟,第二乐章激情澎湃,终章大气磅礴,实在是太赞了!只是有一点小瑕疵,在第二章有几个小节的顺序乱了。”
不顾王尧阴沉的脸色,接着道:“手指需要横跨的幅度过大,只能说是乐谱写得不够好。”
“子爵大人,您怎么看?”
王尧双手一摊,道:“好话歹话都让你说尽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