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姚被关在了一间屋子里,任由她怎么拍门,也不见有人回应。
良久,她的手都被拍红了,只得停下来。
她害怕地看着四周,方才她过来的路上途径刑讯现场,那画面血腥恐怖,但这个房间不像是牢房,倒像是精心布置过的,干净的物件整齐摆放着,就连软榻都有!
她看了一圈,觉得那床底下倒是个躲藏的好地方,连忙趴下来缩进去,还十分细心地将露在外边的裙摆给拉进去一并藏好,大大的眼睛紧皱在一起,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外头的动静。
现在的洛姚就像是一只绷紧神经的兔子,一有点风吹草动就紧张得呼吸不畅浑身发抖。
可等了许久也没有动静,反而天渐渐黑下来,屋里门窗都紧闭着,光线也渐渐暗下来。
趴久了,洛姚觉得有些累,便翻了个身,仰面躺着,渐渐竟有些犯困。
她的作息很规律,天一黑便会歇息睡下,有时贪玩,也会会点灯看些有趣的画册。
因为黑夜的保护,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洛姚闭上眼呼呼睡去。
可这里终归没有软榻舒适,她睡得浅,忽地传来吱呀一声,她迷糊睁开眼,瞧见房外的月光随着房门的打开倾泻进来,一双云边金丝锦靴映入眼帘,上边印着的花纹繁复庄严,一看便是非富即贵。
可洛姚并不知道。
那人应当是提了盏灯笼进来,暖黄的光顿时将屋子照亮。
她揉揉眼睛,这才醒悟过来她现在很危险!
这个人很可能是来打她的!
就像之前在外边看到的其他犯人一样。
可鼻息间一股清香好闻的梅香令她的反应慢了半拍,愣是等那双锦靴的主人走到了面前才反应过来。
那是明哥哥!
不会是他也被抓进来了?
洛姚觉得太过分了,明哥哥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可能杀人呢!
可现下不是在乎这个的时候,她从床下探出脑袋,小声地喊住正在东张西望的池明衾。
池明衾此时已经完全与以前变了模样,凤目高鼻、五官俊逸绝伦,或许是因为寒症,而使得谦谦公子带着与生俱来的压
迫,目若寒霜。
洛姚许多年都没有与他说过话了,一张口,倒是一点儿也不见外。
“明哥哥,快躲起来!”
池明衾这才发现小丫头躲在床下,探出圆圆的脑袋,眼中满是关心,感觉他们丝毫没有生分。
池明衾眼中含着笑,“不躲,快出来吧,我是来接你出去,我已派人去找了相府的人,这会儿估计已经到门口了。”
他与大理寺少卿陈柏仁私交不错,但这次多少有些误会在里边,才会导致陈柏仁将她扣住。
相府那边都急疯了,四处拜托人打听,可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漏出去,就仅仅只是放了个涉嫌谋杀的消息。
陈柏仁有意为之,就是想让相府着急,但是又没办法把人捞出去。
池明衾脸上笑意满满,很温柔地将手递过去。
洛姚瞪大眼,虽震惊,可想了想,好像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明哥哥哪里像是会杀人的,他来这里,自然是来接她的。
她点点头,将双手先探出来然后借力爬出来一点再去拉池明衾的手。
可缩进去容易,爬出来就有点坎坷了。
“哎……”
她的腰封被床沿下的一块木头给勾住了,她背过手去弄,可怎么也弄不下来。
她可怜兮兮的抬头望着池明衾求助,“明哥哥,我的衣裳卡住了……”
因为扯不下来,所有洛姚先前用了点蛮力,结果将衣襟处的衣裳弄得有些松,就算暖黄的烛光照着,仍旧瞧得出那如玉般的肌肤、精致小巧的锁骨,冰肌玉骨般,媚而不自知。
池明衾呼吸一滞,眸色渐深,
这傻子……
他将灯笼挂在床前,腾出手去将那被勾住的衣料解开,这就难免会触碰到她。
温度从指尖蹿涌,渐渐温暖了他整个手掌,以至于他不想这么快就解开。
洛姚以为是很难解开,可她趴着很累,于是嘟囔道:“要不我将这腰封脱下来再解好了。”
说着她便伸手去解身前的腰封。
可她才刚一说完,池明衾就道:“不必,已经好了。”
洛姚出来后还看了眼那被扯住的一角,“还好还好,
没有被扯坏。”
“这衣裳可是太后赐你的?”
“是啊,我及笄时,太后娘娘送的,好看吗?”
洛姚还在他身前转了一圈,问道。
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瞧错了,她分明看见他像狐狸一样弯了下眼,长长的眼眸幽深黑暗,可眨眼间就消失了。
只见池明衾提起灯笼,若有所思道:“这衣裳……”
话说一半就不说了。
洛姚焦急追问,“这衣裳怎么了?不好看么?”
池明衾摇摇头,“好看的,只是你可知,这衣裳原是太后为我做的。”
洛姚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微张着嘴,半晌才傻愣愣道:“我、我不知道……”
可她心里早就是八仙过海、各种闹腾。
这竟是太后为明哥哥做的衣裳!
那他刚刚说好看,岂不是他也喜欢这衣裳,那她不就是夺人所爱了么?
可她穿都穿上了,他怕是不会要的。
更何况,这衣裳明显就是女装,她穿着正正合适,以池明衾的身量,那肯定穿不下的呀。
她忽的脑洞打开,莫非……
这衣裳是太后以前在明哥哥小的时候为他做的!
那、那……
明哥哥小的时候爱穿女装?
她可从未见过啊!
洛姚感觉自己知道了个天大的秘密,出门时腿脚都还僵硬着,一不小心就被门槛给绊住了。
好在她与池明衾并排走着,池明衾眼明手快地将她拉住。
可事发突然,她猛地装进他的怀中,果不其然令她闻见一股药香。
此刻她总算是确认早上时并非她闻错了。
“你身上有药味,是伤了还是病了?”
“只是吃的一些活血的药,治疗寒症的,无妨。”
两人虽并排走着,可一时无话,也并无亲密举动。
时隔五年,洛姚觉得明哥哥变了。
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就感觉他们好像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
以前他总喜欢捏她脸,逗她笑,与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她困倦时都能听见他叽叽喳喳的声音。
难不成真的是五年没有来往,所以感情淡了么?
她的心境由重逢时的激动一下子跌到谷底。
因为家中管得严,她只能是像今日这样看一眼他,以前她因此被逮到,院里的嬷嬷总是免不了对她一顿说教。
其中她记得的有一条,便是,两人若是长久没有联系呀,这交情就淡了。
她一直记挂着他的身体,记着她答应过的事儿。
凭什么呀!凭什么就淡了!!
她气鼓鼓地顾自生着闷气,等出了大理寺也不见他主动同她说话,气得直跺脚,心里暗暗生气。
“姚儿!”
娘亲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扯走,她跳进娘亲的怀里。
许若漓:“没受伤吧?”
“没……娘亲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傻孩子,跟娘亲回车里,别着凉了。”
母女二人回了早早停靠在旁的马车。
相府的人其实早就到了,洛煜动用了所有的关系都没能从这密不透风的大理寺捞出一点儿消息,结果池明衾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甚至还将人带了出来。
这不免让他起疑。
池明衾微微颔首:“这个案子会仔细查明白的,不会让姚姚牵扯其中。”
怎么说,洛煜这次也是欠他一个人情,冷哼了声,“莫要以为今日你帮了我,我便不会上奏弹劾你!”
池明衾可是个手段毒辣的,就没有过他手之后还能不招供的犯人,哪怕是穷凶极恶的犯人都得称这位爷为阎王。
洛煜哪会不知道这些伎俩?刑讯逼供呗,简直有违大晋律法!
池明衾面不改色。
无论有事没事,这位洛相都会写一封奏书,每回都是新花样,他已经习惯了。
池明衾笑着,得体大方。
可洛煜已经没了与他交谈的耐心,猛咳了几声,在柳一的搀扶下黑着脸离开了。
待相府的人离开,池明衾眼中的温度也没了,反而看着自己手掌发愣了片刻。
门内传来一阵讨打的声音。
陈柏仁:“诶诶诶!洛相已经走了么?”
池明衾冷声问:“这案子多久能破?”
陈柏仁见他浑身气场冷得吓人,心知这货还在装、还在忍。
陈
柏仁:“这案子简单,已经有眉目了,想不想听?很有趣哦!和洛姑娘倒真能扯上点关系!”
池明衾长眉一皱,空气仿佛瞬间被冻结了一般,
陈柏仁忙解释道:“洛姑娘不是凶手,这是肯定的,只是与嫌疑犯有点关系,我觉得世子殿下肯定感兴趣!”
“要不这样,我刚好也要回府歇息了,殿下送我一程?我在路上与世子细细道来。”
池明衾直接回绝,上了典雅宽敞的马车,车轱辘滚滚,丝毫不给陈柏仁面子。
陈柏仁愣了,追着马车喊:“殿下不想知道?”
池明衾并非不想知道,而是他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齐灵儿被害,与前世的记忆一模一样。
时间、地点都是一样的,除了突然掺进来的洛姚。
这个好解释。
他的身体渐渐连药物都撑不住了,陈柏仁怕是从他表妹那里听了一嘴,这才急匆匆的安排了这场相见。
只不过这都是多此一举。
他不需要,他现在只需要等。
等洛相出事,等洛姚自己求上门来,求他救命,求他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