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发上度过了一夜,宋凛早也醒了,她其实很清楚,昨晚江盼帮她做了些什么。
反倒是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早早地便收拾好了一切。即使手上有小伤口不能碰水,也不那么方便。
但她还是没有叫江盼,实在不知道昨晚的事如何解释,干脆收拾东西走了。
江盼其实醒了,只是听见客厅的动静后一直没出来,怕打扰到她。
站在门后,她透过门缝往外张望,看宋凛的一举一动。其实她也在等,希望宋凛跟她打个招呼再走。可惜没有,很显然,宋凛还在跟她冷战。
江盼想到她手上的伤,最后还是没忍住,从房间里出来,站在那里。
隔着老远的距离,她有些生硬地提醒她,“先去医院一趟吧,你的手可能需要再看一下。”
宋凛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向她,然后“嗯”了一声。
她们之间何时生疏到这种地步,数不清的挫败感朝江盼的胸腔猛烈的袭来,直到宋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她有些无力地坐在沙发上。
眼里有些无神,没有聚焦,更不知盯着何处。
她打电话给工作室表示自己要请三天假,朱星红特别不满意,“现在这么忙的阶段你请假,你什么意思呢,你不如干脆辞职不来了。”
江盼只觉得烦闷,不知道是因为秋笙的话让她另有打算,还是因为一时的冲动让她脑门一热,说出了这种话。“那辞职好了,反正我早也不想干了。”
朱星红本来只是想抱怨抱怨,事情发生到这种地步,是她始料未及的,“你怎么——”
“没怎么,我会写好辞职信递交上来的,最迟今天下午就发你邮箱。”
江盼脾气一向不错,经过了社会的毒打之后,也非常能够忍耐,能让她这么果断辞职,看来真的忍很久了。
朱星红还欲说些什么,江盼赶紧挂了电话,好怕晚一秒自己就会后悔似的。她这次真的冲动,尤其是在没找到下家之前。
得亏她现在有个住所,不然一穷二白的社畜,连班都不敢轻易辞。
宋凛走了之后打了钟点工的电话,请她把家里剩余的狼藉收拾干净。等人真的到了之后,江盼却拒绝了。
“不用了,这里有我,你回去吧,麻烦你跑一趟,这是你的小费。”
把人打发了之后,江盼依旧提不起精气神,却又不能不振作起来。
倒不是给自己找罪后,就是觉得宋凛昨晚精心准备的一切,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看,突然让一个钟点工给收拾掉,多少有些遗憾,倒不如自己亲自来。
宋凛花了多长时间布置的,江盼就花了多长时间打扫,甚至更长。
如果昨晚两人没有吵架,她们本该有个甜蜜的夜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江盼把脸埋进手里,原本还觉得冲动,现在一想又觉得自己是对的。她是该多陪陪宋凛,用陪伴来消磨这场冷战和荒诞的闹剧。
想到这里,她再次干劲十足。反正宋凛之前也一直让她辞职,这下如了她的愿,她也不会再生气了吧。
江盼勤劳得可以,将两人昨晚换过的衣服拿到洗衣房,一件件检查后再放进洗衣机里,避免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洗掉。
当拿起宋凛那件白色打底衬衫时,她犹豫了,手甚至都有些抖,希望是自己眼花了。拿近一看,事实并不如她的愿。
白色打底衬衫是v领的,那口红印堪堪印在那里,惹眼又暧昧,像是故意留下来的挑衅。到底是谁?
反正绝不可能是她的,她没这个色号,而且也没亲宋凛衣服的习惯,何况她们昨天甚至前天都不在一起,更没这个条件。
难道是宋凛自己的?江盼百思不得其解。毕竟就算脱衣服也不可能粘到胸口,更不可能她自己亲吻,宋凛没那个亲衣服的癖好。
思来想去,江盼怎么也觉得不对劲,抱着这件衣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怎么也想不通。
倒不是想不通,只是不敢往那方面想,宋凛前天晚上没回来,她说她在工作室写谱子,来不及回家……
女人的直觉通常太准了,江盼摇摇头试图放松思绪,不敢再想下去,她害怕自己认定了那个方向,不是真的也被她的疑神疑鬼变成真的了。
她怅惘不已,给衣服拍了个照,想着等宋凛回来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最后才拿卸妆水卸掉口红印记后丢进了洗衣机。
为了避免自己太闲想东想西,她先是把家里衣服洗了,又开始大扫除,里里外外,企图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忙碌的工作的确是个打发时间的好东西,江盼短暂地忘记了那件事,投入地打扫。
可等到打扫完了望着焕然一新的家,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她脑子里依旧惦念着那块口红印,但又怕过分的直白惹得两人再次争吵,她在纠结和犹豫中满是煎熬。
宋凛去了医院之后,并没有回工作室,而是在外面无聊地闲逛着打发时间。
其实可以回家的,但回家之后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到底还是愧疚的,以至于偶然碰见周悦时,她直接转过身当做陌路人。
反倒是周悦看见了她,在隔壁的咖啡馆里。她有些欣喜地站起来,直奔她而去。
“好巧啊宋凛老师,我们又见面了。”周悦说着就要欢喜地坐在她对面。
宋凛不悦,站起身来,口吻和表情一样严肃,“我说过的,我们之后不要再见面,当做陌路人,你听不懂吗?”
周悦置若罔闻,视线落在了她上了药包着的手上,目光所到之处满是心疼。
她立即伸出双手去抓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宋凛发现这个企图后,立即快速地挪开,“你听不懂吗,我让你滚!”
声音稍大了些,咖啡馆里的人望向她们。宋凛挺不自在的,愤懑地恨了周悦一眼,“行,你不走,我走。”
她走得极快,走路带风。周悦见她如此便赶紧追上去,奈何宋凛实在走得快极了,她小跑着上前张开双臂拦住她。
“宋凛,你有必要这么装模作样吗,反正睡都睡了,你现在再后悔再不想看见我那也是事实,何况我又不求你什么,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就是不能不理我。”
宋凛沉默了一瞬,盯着她那张脸,片刻后还是将人推开了。
怕这个缠人精阴魂不散,临走之前她撂下狠话,“我已经说过一次,以后再这样随随便便来打扰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那样的眼神过于阴鸷和歹毒,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周悦被吓得愣在了原地,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宋凛回到车上后,有过片刻的喘气时间,但依旧心虚。
她先是给周森林打了电话,要他帮忙做点事,比如想办法开除某个人,以免她俩见面后周悦对江盼说什么奇怪的话。
但周森林告诉她没这个必要了,因为朱星红刚刚打来电话说江盼主动辞职了。
江盼竟然真的辞职了。听到这个消息的宋凛有那么几分钟不敢置信,她一直都想江盼辞职,然后乖乖地窝在家里,看看书浇浇花都行,长时间陪着她。
为此她暗地里试过不少法子,包括朱星红这边的态度恶劣也是她授意的,当然也包括那个大单子。
只不过没想到顽强的江盼全都挺了下来,甚至在她眼里,感情也没有工作重要,她几乎都快放弃了,但今天周森林告诉她江盼主动辞职?
她欣喜不已,“不错不错,那后面的事你就不用做了,记得帮我搞定好周悦,回头那些好处少不了的。”
周森林也高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皆大欢喜。
宋凛觉得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至于那一次和周悦的相遇,就当是一次偶然的意外生活的调剂品,之后她一定收心。
将手机里有关于周悦的微信电话号码聊天记录等统统删除了,那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全部抹除,如果记忆也能,她也想一并抹了。
可她真以为把这一切都清除后,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可惜那些不经意的证据,早已经泄露她劈腿的事实。
宋凛高兴了,又觉得内疚,一路想着要送点江盼什么补偿好。
女人不是最爱包包么,宋凛想了想,立即订了个爱马仕,就当礼物送她好了。
江盼无所事事,早也将晚饭准备好了,从美甲到做饭,她本性喜欢钻研学习,所以炒几个家常菜自然也不在话下。
冬日里最适合煲汤,江盼褒了莲藕排骨汤,又折好了晚上要炒的菜,等宋凛回家。
其实她拿不准宋凛今晚什么时候回来,亦或者会不会回来,但事实没让她失望,宋凛果然很快就回来了,而且不同于早上出门时的冷淡,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让她高兴的事。
宋凛一推开门便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香味,不同于户外的天寒地冻,也并非一般的酒店餐厅所能比拟。除了在宋家宋夫人给她做的饭菜,她在这里也感受到了家的氛围。
那种令人踏实的,安心的,她脑海里响起了另类的曲调,宛如静静流淌的山泉,比不得猛然袭击的海浪,却能渐渐侵入心扉,养成比习惯还可怕的疾患。
突然觉得做这一切都很值得,宋凛双手剪在身后,踮起脚尖进屋,她走得很轻,直觉告诉她朝厨房奔去。
江盼果然在那里,背对她,手里拿着勺子,应该在翻搅着当前炖的汤。宋凛轻手轻脚地朝她靠近,最后突然大步跳到她身后,吓了江盼一跳。
把精心准备的礼物举到她面前,宋凛给自己的行为伴奏,“当当当当……”
早上那些冷淡以及昨晚的不愉快,全在宋凛这看似幼稚实则示好的行为里全都消散了。
江盼多细致的人,其实早感觉到家里有人回来,但听着她刻意压低且静悄悄的脚步声,俨然是有惊喜的,这点行为和她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
江盼回过头看她,并不接她手里的礼物,而是用小碗盛了一点汤。“怎么样,外面很冷吧,快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宋凛笑嘻嘻地看着她,企图一只手端过来,江盼见她手上繁忙,便带着人往外,将汤放在了桌子上。“快尝尝。”
宋凛将礼物塞她手里,“那你也看看这个,看看喜不喜欢?”
挺大的物件儿,包装袋也十分精美,江盼接过了那礼物,却并不急着拆,“先吃饭吧,你肯定饿了,等吃完了我再拆。”
其实还有些如鲠在喉的话想要问,但目前很显然不是时机,也不适合收礼。
“哎呀不急,”怎么可能会有女人不喜欢惊喜和礼物,宋凛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拆开嘛,拆开看看?”
架不住她的眼神,江盼开始拆礼物,宋凛则是在一旁心满意足地喝汤。
“盼盼你熬的汤真好喝,”宋凛痴痴地望着她。
这话江盼很是受用,“你要是喜欢的话一会儿多喝一些。”
话音刚落,礼盒也拆开了,江盼有些意外地摸着这个包。
她的意外并不欣喜,而且也没有想象的那般夸张,宋凛突然觉得汤也索然无味,“怎么了,不喜欢吗?”
江盼将包包放置一旁,“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你给的这份礼物太厚重了,得要好几十万吧。”
“又不用你给,我喜欢。”宋凛下意识反驳,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很难再有新鲜感,那刚刚好不容易突生的灵感,她生怕忘了,赶紧拿了纸和笔记简谱。
“你等我一下,我先去记个东西。”宋凛说着就快速起身去了书房。
江盼望着她背影淡淡笑着,并不阻拦,起身去厨房里炒菜盛汤。
两人一开始在一起后,宋凛每天都会有新的灵感迸发,如今能重新激发她的灵感,是不是代表着她们的感情也能如初。
可是,衣服上的口红印……
时间耗得有些长了,江盼朝书房门后喊:“宋凛忙完了记得过来吃饭哦,饭凉了就该不好吃了。”
架不住她催促,宋凛快速记好后赶紧跑出来,然后乖乖巧巧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江盼看着这样的她觉得很是古怪。
宋凛被这样炙热的目光盯着,很不自在,她摸了摸鼻尖,生怕她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她问。
江盼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没事儿,你有疑问就说,一直憋着那叫什么事儿。”
江盼见她这般坦诚,也就真的问了,她手放在桌上,十分真诚地盯着她的眼,“宋凛,今天我给你洗衣服的时候,你胸口那里有口红印,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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