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来到用膳堂,看看周围的灶台,发现这里比自己的肚子还要空阔。
他转身推门,见大厅外月光皎洁,远处不时传来虫鸣和若有若无的兽吼声。当然,最清楚的还是少年肚子咕咕乱叫的声音。
用膳堂外的庭院里有个圆形的花坛,如今正是夏末秋初,鲜花傲然开放,花朵上沾着数滴轻盈的秋露,有几分凄凉的美感。
然而,少年这时又惊又累,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他穿过庭院和一条长长的走廊,想回到僧房休息。
月光如水,恍惚间长廊上有屋瓦响动的声音,少年警惕起来,猜到有入室盗窃的梁上君子。
他闪身躲到一根木柱的后面,轻轻探头张望,见有个人影迎着空中的月盘腾空飞起。三宝心里奇怪,这道高瘦的背影似曾相识,然而人影飞闪即过。
等他再看时,除了一轮硕大的银盘和满天繁星外,整片夜空空无一物。
少年喃喃道:“难道是幻觉,可能今天被那只病猫吓得有些失神吧。不过刚刚那人的身法真是高明。自己平时同师兄弟们练的气功,只是吐气吸纳的方法,对于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还有些帮助。要想飞天遁地,根本是痴心妄想。”
事情过于蹊跷,所以他想去师父指点迷津,只是现在天色已晚,恐怕大和尚早就休息了。
三宝穿过长廊回到僧房,一阵疲倦感涌上心头,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古塔寺万籁俱寂,只有天上的明月照亮人间。
第二天清晨,少年到用膳堂草草吃过一碗汤饼,顿觉精神焕发,心满意足。然后他拿起竹扫把走到用膳堂后的古塔前面。
辟支塔通体用灰色的巨石垒成,塔身共十八层,因为年代久远,岁月侵蚀,一些巨石上长满了苔藓,还有不少石块已经风化剥落。
高塔呈八角形,每层的屋檐挂角高高抛起,八个挂角各挂着铃铛。微风吹拂下,铃铛发出悦耳的响声,如同辽远的佛音给人以静谧、安详。
三宝每天都会看到这座数十丈高的古塔,但除了塔身异常高大外,他并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
如今再次站在佛塔前,少年想起它庇佑古塔山二十万年,还有一位佛门祖师坐化于此,不禁心生敬畏。
辟支塔是寺中的禁地,平日没有三宝师父或方丈的允许,其他弟子不能私自进入。
所以这是少年第一次走近神秘的宝塔。他仔细打量佛塔,见塔身上散布有数十道深达数寸的划痕。
痕迹触目惊心,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故事。又是谁在古塔上留下这刀砍斧劈的痕迹呢?
辟支塔最下方是两扇黑色木门,三宝推了推黑色的大门,感觉像是撞在一堵墙上。
少年心里暗骂:可恶,难道遇见鬼了!门上没有锁,还是有人反锁了两扇木门?
少年不得其解,只好沿佛塔搜寻进去的通道。走到辟支塔东侧的时候,三宝看见这里开着一扇窗格,他试着推动窗框,窗子应声打开。少年大喜,顺着窗格跳进宝塔里面。
因为长时间没人到此,辟支塔内有股发霉的臭气,四面的墙上布满蛛网与灰尘。
三宝皱眉想道:“看样子这里得有好几年没人打扫了。如此广阔的佛塔,靠自己一个人,没有十天半月根本清扫不完。”
师命难违,三宝只好耐着性子拿竹扫把埋头苦干。一时间,辟支塔中尘土飞扬,少年被呛得连连咳嗽。
他慌忙走到大门旁边,果然看到木门在里面拴住了。少年拿开木栓,打开大门,清新的气息扑面迎来,让人神清气爽。
少年回头张望古塔里的景物。阳光照耀下,原本灰暗的古塔瞬间明亮不少。
忽然,他见到墙壁上隐隐有红色的印记,仔细一看,原来是几缕血痕。血痕的旁边还有些坑坑洼洼、刀砍斧劈的痕迹。
此地显然发生过血斗——在佛门圣地发生激战,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少年想道:“师父让我告知他塔内的古怪事情,这里居然留有血迹,其中必定暗含蹊跷。”
佛塔的西面有条石阶直通到上面。三宝踏着厚厚的灰尘拾级而上,左边的墙壁上不时出现斑斑的血迹。越往上走,墙上坑坑洼洼的痕迹就越多,也愈加明显。
不知不觉间,少年已经走到佛塔第十六层。此处漆黑一片,原本昏暗的阳光消失不见了。
慌忙下,少年从怀里掏出一根火折,靠着火折的微光,他看到四周封闭得严严实实,如同石制的牢房。
三宝小心翼翼打量起来,这一层的古塔非常干净,空无一物而且纤尘不染。只是空地的边角处躺着块方形的黑色长板。
三宝走过去摸了摸长板,有股清冷的气息涌进心头。少年试着把它翻过来,不过长板异常沉重,好像铁石一样。
他用力搬动下,看到长板的背面赫然出现三个大字小篆:“辟支塔”。
“辟支塔!”三宝小声嘀咕道,“师父曾说古塔叫辟支塔。只是这块匾额应该挂到佛塔的最下面吧。”
少年更加疑惑,他举火环视四周,墙上密密麻麻地画着青色的流云图案。云层栩栩如生,其中还潜伏着一只若隐若现的青色巨龙,长龙正张牙舞爪地怒视前方。
奇怪的是,三宝望见巨龙黑白分明的眼睛,竟觉得如沐春风,十分亲切。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冬雪融化的情景。
在春风中,有双温柔细腻的双手正抚弄着自己。同时,巨龙的眼中闪现出金色佛光。
慢慢的,少年注意到青龙的眼睛有些异常,似乎指引自己走到某处地方。他顺着青龙的目光望向古塔西南角,那里是一堵石墙,没有特别的地方。
此时此刻,三宝的脑海中有个声音催促他去一探究竟。少年摸着粗糙的墙面,没有发现异常。
他回头望去,青龙依然静静地注视此地。
三宝便从头到尾摸索起来,他摸到一块黑石的时候,那里猛地陷了进去。少年吓得赶紧把手抽出来,却看见这是块完好无损的黑石。难道是做梦?
他凝视着这块普普通通的黑色石块,试着再次把手伸进去。右手抚摸冰冷的石壁,青光闪动下,少年的手果然再次穿石而过。
石壁里面的空间异常宽阔,少年在摸索中碰到一件柔软的东西。他以为是个活物,等拿出来的时候,手里竟是张空白的黑羊皮,摸起来比普通的羊皮轻柔、坚韧得多。
三宝不明白这张羊皮是什么东西?他试着翻过羊皮,它的背面满满地写着数百行文字。
少年从未见过这种古怪的书体,既不是金文,也不是篆书,简直不像文字,倒像一串串音符。
他握住羊皮黑卷,喃喃自语:“既然这是古塔寺的东西,那师父必然知道它的用处。假如是件佛门至宝,我就立了大功,说不定还可以免受责罚。”
想到此处,三宝非常兴奋,恨不得马上跑到师父的禅房。事不宜迟,少年摸起火折走到楼梯口,可是他又想起:“石块后或许还有别的东西,假如再有发现,不是可以立更大的功劳吗?”
于是少年折返回去,伸手探入黑石洞里,入手处空空荡荡,没有一件东西。不过三宝不甘心,仍然向深处探去,直到整条右臂没入黑石里面,但依然没有发现。
看来黑石洞只有这件羊皮黑卷。他想抽出手,黑石表面就青光大盛,一阵天旋地转后,少年被吸进黑石里,来到一处白雾蒙蒙的空间。
他还没有看清周围的状况,一阵剧烈的头痛感便袭上心头,如有万道钢针直刺进来。
三宝痛得头晕眼花,最后昏了过去。第十六层佛塔重新陷入黑暗和空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