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子最后还是没法改变两人的想法,只得把孩子托付给春花照看一会,便与兄妹二人往药铺去。
这也是谢谨行要求的,因为到了药铺总是要给大夫看的,但他也不能陪着她,春花年纪又小,便让王婶子一块去了,也可以照看一二。
进了药铺别害怕,有我在。”谢谨行摸着她的脑袋宽慰她,路上谢芃芃就说了她和春花刚从药铺里跑出来,现在又回去有些扭捏不愿去百草堂,想换另一家。
谢谨行看着她,“人生在世总是会有疾病缠身的时候,于大夫来说男女并无差别,不要太放在心上。”想了想还是道:“世上之人总是对女子有颇多束缚,但过日子的是你自己,你只要平常心就好,他人眼光于我们来说不过是众生一语,若人活着都要计较别人的意见那多累是不是。”
谢谨行的话不仅谢芃芃听得认真,就连王婶子都听进去了,王婶子这一辈子过得困苦,青年丧夫,老年丧子,街坊邻居哪个不在背后说她克星,骂她丧门寡,她与人计较了一辈子,什么也没得到,倒是活得累极。
这会听了谢秀才一番话,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在心中激荡,就好像以前总是过的迷迷糊糊,忽然就被点醒了。
王婶子看着身前那挺拔的身影,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谢芃芃本只是觉得哥哥的话让她很开心,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原来这就是多读书的好处,眼睛亮晶晶的牵着兄长的衣袖,正想让哥哥多说些,忽然听到身后抽泣的声音。
转身看去惊讶的看着王婶子泪流满面,“王婶,您这是怎么了?”
谢谨行听声忙看去,见王婶子扯着袖子擦脸,“让姑娘看笑话了。”
“我啊,是想到过去了。”王婶子擦完脸笑着看向谢芃芃,“怪我糊涂了,谢秀才说得没错,这身子不适了就该去看大夫,人这一辈子病都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谢谨行诧异得看着王婶子,不知道她是怎么忽然就想通了。
到了百草堂门口,谢芃芃心里还有些踌躇,看了眼兄长,抿着嘴跟在兄长身后。
药童见有人来看病,一眼看过去就见刚刚跑出去那个姑娘在其中,又见为首的年轻男子和身后那个婆子,心里顿时了然。
忙把人往里头引,让一个伙计跑去后院喊宁大夫。
谢谨行摸着谢芃芃的脑袋,让她安心,才与刚赶过来的宁大夫行礼致歉,“舍妹莽撞,还请大夫勿怪。”
宁大夫当然不会怪了,毕竟这小姑娘一个人来药铺看诊还是头一回,这脉都没摸出个什么人就跑了,他还担心是自己吓着人了。
这会见小姑娘不仅带了自己的兄长来,还有个婆子跟着,心里感慨,这家人倒是疼爱孩子。
“姑娘伸出手来老夫看看。”谢芃芃见大夫很好说话的样子,心里又为自己刚刚忽然跑掉觉得羞愧。
“体内有些热度啊,身上可有哪不适?”宁大夫皱眉,又细细的听了会脉,看向身后的婆子。
王婶子也忙道:“姑娘身上起了疹子,后背少些,但都破了,瞧着很严重,腰腹那里起了一片红疹子,有三日了,今儿个才发现的。”
宁大夫一听是疹子便了解了小姑娘刚刚忽然跑掉是为何了,这疹子要说严重也严重,端看用药如何了,只是,看着面前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叹了口气。
“这疹子,没看过我也不好开药,姑娘脉象看着有些湿热,不知是不是湿疹,若是倒好开药,只怕是内湿外热,容易冲了。”
言下之意还是要看,光凭口述不好开药,只是这十几岁的小姑娘可不好看啊。
谢谨行只是默了一会,低头看着正揪着自己衣服的谢芃芃,还是开口问道:“让大夫看看如何?”
谢芃芃来前便已经做好准备了,倒是宁大夫被吓了一跳,眯着眼看向谢谨行,见他面色认真,心里不由一震,少有人愿意让大夫近身看诊的,更何况是个未出嫁的姑娘,不,应该说在他坐堂这些年里就没有过。
谢芃芃看了眼大夫的胡子,点了点头,哥哥说过,只是看病而已,并不算有辱清白。
宁大夫震了一会,见她点头了,心里也高兴了,面上也带出了三分,少有女子能够让大夫近身看诊,可这确是看好病的条件之一,他这回倒是好运遇上这一对开明的兄妹了。
“容大夫等等,先让舍妹宽衣后大夫再近前看。”谢谨行让王婶子扶着谢芃芃进去宽衣,自己和大夫在外头说话。
宽衣也不过把上衣脱了,下身还穿着裙子,脱好衣服后王婶子让她躺在小塌上,把外衣盖住她的后腰,只露出后背起红疹那里,等准备好了便让大夫进来。
宁大夫进来后看了眼后背已经溃烂的疹子,又看了腰腹那里成片的疹子,便出去开方了。
“是湿热,但是这疹子是热度引起的,先吃三日的药,我再来个洗浴的药汁回去擦拭,这几日便吃些清淡的东西,过补的不可食用了,待三日后再来看看。”
宁大夫开好方子后,谢谨行便要等着她们一块出去拿药,王婶子走出去前又回头问了句可会留疤。
宁大夫笑着摇头,“若不放心等好了之后再来买一盒去疤膏也可。”
谢芃芃便放心了,毕竟哪个小姑娘不爱美。
宁大夫亲自陪他们拿药,最后还示意药童收钱少一些,药童看着他们走远了,才看向站在门口的宁大夫。
“宁大夫,这是哪家贵客,竟只要半价药钱?”
宁大夫但笑不语,拍了拍他的脑袋便进去休息了,可不是贵客吗,对世俗不在意,此子以后定有一番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