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怎的,海棠前脚进门没过多久,田媒婆便带着人进了院子。
“来来来,都抬过来,按顺序摆好了。”田媒婆熟练的吩咐道,看到赵家父母出了院子忙迎了过去。“恭喜恭喜,我替钱家前来下聘了。”
田媒婆笑着将手里的聘书双手递到了赵家当家的手上,心里偷偷抹了一把汗。钱家少爷这样的做法,也不知她的谢媒酒还喝不喝得上。
按理,今日钱久旭需要亲自过来下聘的,以体现对女方的重视。偏偏到了日子,钱家少爷有事耽搁了,说是稍后就到,便只好让她自己前来了。
果然,赵家当家的接过聘书后,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又往院门口看了看,脸色阴沉了下来,一声不吭地进了屋里。
外面锣鼓喧天的,好多村里人,围在院门口看热闹。
大家看着这一箱一箱地聘礼搬进了院子,脸上说不出的羡慕。
“听说没,咱们镇上首富钱家,瞧上这老赵家的闺女了,这不,今日来下聘了。”
“你说这首富钱家得多有钱了,你看这聘礼,光银子就好几箱了,还有金头面首饰......”
“哎哟,这赵家可是养了好闺女,咱们羡慕不来,我要是有这样的闺女,做梦都得笑醒。”一个老汉看着满院子的红箱子,羡慕地说道。
“你笑啥,我怎么听说这老赵家就是卖闺女,之前不是卖了一个闺女进伯府,如今再卖个闺女到钱府冲喜,这钱府的少爷不是病了好多年了,说不定......”旁边一个胖胖中年妇女,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呸,你瞎说什么,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可积点德吧。”紧挨着妇女的另一个年轻妇人实在听不过去了,给打断了。
“哪里是瞎说,这钱家少爷生病的事,镇上都知道。”胖妇人嚷道:“老庄头,他来的早,你问问他,今日可有见到钱家少爷的人影?”
大伙都转头朝老庄头看去,老庄头慌张地摇了摇头。“别问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年轻妇人不在言语,老庄头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没看到钱家少爷。
是什么让钱家少爷下聘这么大的日子也不露面?
于是大家心里都有了一个猜测,应该是身子不好了,病的起不来床了。
此时再看这满院的聘礼,便有了一种说不出的讽刺。
围观的村民,莫名一致地禁了声。
当然也有心里羡慕的,这年头卖女儿能有这么多钱,也是一种成功,这并不是谁想卖就能卖的。但不至于**裸地表露出来,只能表面随大流,做出几分不屑的样子。
聘礼本就是摆着给人看的,此时严家母女也从屋里出来了,在院子里悄悄打量起院子里的聘礼来。
严小妹是定了亲的,看到这聘礼比自己的好了太多越想越气,觉得自己亏大了。
刚刚外面的议论,她都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耳朵里,气到了极致,便又在心里臆想起来:聘礼多又如何,还不是看在是冲喜的份上补偿的。
如此想着心里总算是平衡了许多,找到了一些优越感。
大厅里,赵家夫妇将田媒婆请了进去。
女儿家的,尤其是海棠是不便在当场的,四个姑娘都窝在了一边的屋里。
只听见父亲询问道:“这钱少爷......”
田媒婆忙答道:“哟,赵当家的,钱少爷实在是因为有事被绊住了,稍后便过来的。”
赵小妹听见了,在屋里兴致勃勃地问海棠:“大姐,你和钱少爷是不是认识?”
何止是认识,每次自己碰到糟心的事,总会碰到这个人。
海棠想起自己和钱久旭的几次相遇,颇有些无语。
又想起他威胁自己成婚的事,略微僵硬地笑了笑。“算......认识吧。”
“那他今日为何没来?”赵小妹又问道,二妞也一脸好奇地看了过来。
海棠看她们都一脸好奇地看了过来,莫名地有些慌张,“那我......我怎么会知道?兴许真是什么事耽误了。”我又不是天天和他在一起,哪能知道他今日是怎么回事?
“大姐,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病了?而且病的起不来身了。”赵小妹继续问道,还自说自话地准备下结论。
“你乱说什么?”海棠忙打断了她。钱久旭是身体差些,但也不至于病的起不来身了。虽说自己不说有多想嫁过去吧,但让家里误会以为自己是去冲喜也不好。“钱少爷虽说身子是弱些,但我见过本人的,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大姐,你好凶哦。果然还没有嫁人就胳膊肘往外拐了。”赵小妹愣了一瞬,取笑道。
“小妹~”海棠被闹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哪有胳膊肘往外,我实话实说。”
“那他今日怎么不来?还有什么事,能比下聘还重要?”赵小妹玩性起来,专挑厉害的问,问的海棠都不知如何答了。
其实钱久旭不来,不知为何,海棠心里反而自在许多。大概是心里作祟吧,钱久旭若是来了,她反而会不安稳,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不然让爹娘将婚事暂缓,我看这个未来的姐夫也不是很看重大姐。”赵小妹说着就要往外走。
海棠一把拉住了赵小妹,有些苦恼地说:“小妹啊,那个田媒婆刚刚不是说,他一会儿会过来么,不然等人来了,你自己问他吧。”
这个小妹几年不见,居然牙尖嘴利的,不管了,钱久旭自己惹的事,让他自己解决吧。
“那要等到何时?他一个人让全家人等着,我看这个未来姐夫,是要给我们家一个下马威吧。”赵小妹越说越偏,越说越带劲。
海棠被她问得头疼地不行,这时才突然意识到,小妹是否对婚姻大事,过于娴熟了。
“赵小妹,我没记错的话,你也就十岁吧。”海棠突然一脸探究地看着赵小妹,刚刚一直被小妹追问着,她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你老实告诉大姐,刚刚那些话是应该从一个十岁的姑娘嘴里说出来的话吗?”
“哦。这我哪里能懂,我......我都是听别人说的。”赵小妹一下就被海棠治住了,慌张地也不敢再乱问问题了。
屋里海棠算是勉强压了下来,外面田媒婆还在焦急地等着。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赵家夫妇也有着和赵小妹一样的疑问,先是怀疑钱久旭身体突然不好了,再就怀疑他故意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不管是哪种情形都够钱久旭喝一壶的了。
钱久旭此时也不好受,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面上还得不露声色,做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今日一早,钱久旭准备好了正要出门,老夫人也不知抽的什么风,突然派人来传他过去。
说是钱久旭好久没去给她这个祖母请安了,今日务必得去。
和海棠议亲这事,钱久旭是瞒着老夫人的,准备先不动声色,将亲事偷偷定下来,到时候再来个突然袭击。族里的长辈他都沟通好了,老夫人到时候想不同意都不行了。
今日关键时刻,可不能让祖母瞧出什么不对来。
钱久旭特意换了一身衣裳,显得自己病弱了许多,这才扶着云山去了老夫人地方,准备问完安立刻找机会溜。
到了老夫人的地方,他方才察觉出不对来,特意让云山去告知的田媒婆,让其先去,务必将事情先定下来,自己随后就到。
而他自己却被老夫人强留了下来,说是陪着用饭,其实是让他陪着陈家姑娘。
钱久旭感觉到对面若有若无的视线,从袖子里掏出了平时惯用的帕子遮住了口鼻,装作难受咳嗽了几声,然后就再也没将帕子放下来。
如今之计,如何才能脱身而不引起老夫人的怀疑呢?
钱久旭低着头,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眼睛渐渐地往旁边矮桌上看去,最后停留在茶盏上。
要说脱身最常用的招数,第一招,尿遁。钱久旭今日便想试一试。
接下来他便频频咳嗽起来,然后频频饮茶。三盏茶之后,他觉得差不多了,便起身乡夫人和陈姑娘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屋子。
还没来得及高兴,后面便传来了一个老妈子的声音。“少爷可是要如厕,奴婢这就带您过去。”
钱久旭脸色一僵,便阴沉了下去,只能在老妈子陪同下去了净室。
老妈子盯得紧,一直守在外面,不曾离开半步。钱久旭又无人在外边接应,此计宣告失败,只能乖乖地跟着老妈子回去了。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那就装病要回去喝药。
钱久旭突然捂着嘴不停地咳嗽起来,断断续续的,连老夫人与陈姑娘讲话都被打扰了。
他趁着喘气的空档与老夫人告辞,称自己早上过来没有喝汤药,有些受不住,就不陪老夫人了,要赶着回去喝汤药。
老夫人却装作着急的样子,立刻遣了身边的婆子去取,美其名曰婆子身子好走的快,免得钱久旭奔波。这一计,又让老夫人轻易化解了。
看着对面陈姑娘看过来时露出的略带羞意的笑容,钱久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个陈姑娘莫不是瞧上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