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人的吧……”洛羿舟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他有些怕了。
像步衡这样的出身，一定会有很盛大的生日派对。就算是他，平时不参与班里的八卦讨论，也知道大家准备给步衡送礼。
“不信就算了。”步衡笑了下。
在这个世界，永远没有人会给真正的他过生日。
他慢吞吞地吃完橘子，舔了舔手指。
看来洛羿舟没有话要对他说了。
步衡拍拍屁股，“走了。”
他三格并做两格，快步下到一楼，手刚刚扶上安全通道的门，洛羿舟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等下！”
步衡惊讶地扭过头。
洛羿舟跑得很急，袋里的橘子滚出来掉到楼梯间，压出了一些汁水。步衡弯腰捡起，拾阶而上，将橘子还到洛羿舟手里。
青橘散发出淡淡清香，时间再久一点，青皮变黄，微酸的果瓣内会产生更多糖分。
洛羿舟不知所措地捏着烂橘子，“那个……”
步衡的手机却响了。
“等下。”步衡看了眼来电显示，扫兴的人是原主的母亲。
洛羿舟自觉避让。
步衡接起电话。
欧阳清子劈头盖脸地责问他，“你死哪里去了？关键时候跟步宇一样不靠谱，现在赶紧过来，我带你见个人。”
说完，她把电话挂掉，用短信通知步衡地点。
——5病室23病床。
原主真是摊上了一个好母亲……
步衡重新看向洛羿舟，后者红着脸说：“我、我什么时候能拿到被骗的钱？”
原来是这个事啊。
步衡承诺：“三、五个工作日内。”
啊啊啊！洛羿舟巴不得给自己来一嘴巴，他要说的不是这个！
步衡一向解读不了他那纠结的表情，准备告退，“我还有点事。”
洛羿舟只好按耐下心中的躁动，“我也回病房了，妈妈还在等我。”
步衡返身往五楼走，洛羿舟跟上。他们并排，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差点把安全通道的半扇门挤没了。然后，他们进了同一辆电梯。
步衡按下电梯的5楼按钮，洛羿舟帮忙关门。
也就几十秒的功夫，电梯门再度开启，他们又一起走出来。
步衡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你跟屁虫啊。”
洛羿舟呐呐道：“妈妈在五病室。”当然，他也想知道步衡要去哪儿，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已经深知世界规则可怕之处的步衡，顿时联想到许多。
他的警惕心冒出来，“你先走。”
五病室左右病房的排序规则不一样，如果洛羿舟和他走同一边……
“哦。”洛羿舟边走边回头。
真的是同一边！
两人在23病房外停下。
“快点进来。”病房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欧阳清子探出半个头。她笑着看向步衡，温柔的余光也扫到了洛羿舟。
步衡：“……”
真是个好演员，这变脸得是祖传的。
欧阳清子对洛羿舟很感兴趣，“你是阿莹的儿子吧？多大了？”
洛羿舟瞪圆眼睛，“你你你是演珍妃娘娘的那个！”
欧阳清子掩着嘴笑，“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洛羿舟扯着步衡的衣袖，“你怎么没说过你妈妈是大明星啊。”
这时，病房里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舟舟，你买的橘子在哪里？”
洛羿舟的注意力瞬间跑偏，“妈，你躺着，不要坐起来。”
女人看着洛羿舟提的橘子，“只挑了这么点？”
洛羿舟心虚地看了眼步衡。
步衡：“……”
他跟着欧阳清子走进去。
正在和洛羿舟闲聊的女人，应该就是他最割舍不下的母亲了。
欧阳清子也看了眼步衡：“看看人家，多体贴。”
没有替原主拿到生日礼物，反而还被砸了一下的步衡无话可说。他就抱胸坐在一旁，看洛羿舟给他的妈妈喂橘子吃。
欧阳清子面子挂不住，主动转移话题。
她跑过去握着洛羿舟的手，说：“孩子，真是对不起。我有好多年没有见过你妈妈了，那天在街上看到，激动起来，忘记了一切。我一个不小心，差点酿成大错……总之，你妈住院期间的花销，我都会负责的。”
洛羿舟本来一直痛恨那个害他妈妈卧床的人，此刻却有些受宠若惊。步衡的妈妈真的好像步衡，不是，步衡真的长得好像他的妈妈……
他们都是近看更惊艳的美人，面上最点睛的一笔当属丹凤眼，不仅狭长，弧度也圆润，看起来特别有气质。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洛羿舟的妈妈找借口把洛羿舟支走，“妈妈有些饿了，你帮忙去买一点饭来好不好？”
步衡再度看向这个女人。
她自然不如欧阳清子保养得好，但步衡之前把她想象成工地上的烧饭大妈，也是大错特错了。
洛羿舟出去后，步衡的存在感进一步下滑，沦落为透明人。
两个女人似乎有旧仇。
“葛莹，你还在艺术团吗？
“我生舟舟之前，膝盖问题就已经很严重了，早就不能跳了。倒是你，之后还有跳过舞吗？”
谁都知道欧阳清子演戏去了。
欧阳清子笑眯眯道：“看来你平常忙得很，都不看电视剧的。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你老公呢？”
“劳你惦记，他去世好几年了。”
“去世了……”
欧阳清子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匆匆拖走步衡。
步衡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明知故问道：“你怎么了？"
“不关你的事！正事不关心，没屁用的事全记在脑子里。”欧阳清子把气撒在步衡身上，“快，打个电话给你爸爸。”
“说什么？”
“去要礼物！”
回到病房，欧阳清子原形毕露：“听好了，等下我给你演一遍，你就照着我说的来。”
她给步衡定好了卖惨台词：
“爸，今天我生日……我不要钱，就想看到你回家。怎么不能？……我记得张焕明哥哥十来岁的时候，你还带他去游乐园了！”
太戏精了。
步衡觉得原主爸爸不吃一套，所以电话接通后，他叫了一声“爸”，直接把电话塞给欧阳清子。
欧阳清子死命瞪了眼步衡，小声咒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
但她接起电话，又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步衡只需要看她表演就行了。最终，她达成让步衡去公司实习的目的。
步衡简直想撂担子了。
他只是个炮灰，又要学习，又要去公司，生活越过越忙。
欧阳清子看出他的不乐意：“给你机会就好好接着。不过，这几天你先到我这边来。你每天给我送一样东西到葛莹那边去。”
她要让步衡跑腿。
“记得穿贵一点。”
步衡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他表面上是去送人情，实际上是去羞辱洛羿舟的妈妈。
两个女人年轻时曾经站在同样的舞台，爱上同一个男人，如今却有着云泥之别。
原主性格会这么扭曲，一定和欧阳清子脱离不了干系。
步衡能察觉到欧阳清子的阴险，更别提洛羿舟的母亲了。
唯一拎不清的就是洛羿舟。他总是这样，别人对他好一点点，他就忘乎所以了。
这天，欧阳清子给葛莹准备的是一箱水。从高档保养品到到日常生活用品，礼物给人的违和感越来越强。
洛羿舟面露不安，“这水又要多少钱？”
步衡心里也在咋舌，“40多块吧。”
这还只是一瓶的价格。
洛羿舟：“阿姨为什么要送这个……”
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步衡有点欣慰，虽然这意味着他拉仇恨的时候又近了。
两人一起把水抬到病房内。
葛莹一如既往的淡定，甚至冲步衡温柔地笑了笑。步衡下意识地回了一个微笑。
葛莹：“辛苦你了，坐下来吃点五香花生吧。这是舟舟特意煮的。”
洛羿舟捧着用香料煮出来的盐花生，拧着眉看向步衡：“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给阿姨？就说是我们的一点谢礼。”
步衡：“不用麻烦，我妈说，你们挺不容易的。”
欧阳清子教他这句话的时候，就是在期待着这一刻吧。
洛羿舟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他希望步衡常来，但他不能接受任何人羞辱妈妈。
“步、步……”洛羿舟嘴唇动了动，没敢直呼其名，他把步衡拉到一边，“我们家是没钱，但是也不需要任何人来施舍。”
“是吗？”步衡友善地笑了。
“如果你再这样，我就不欢迎你了！”
好，洛羿舟心中有个小人儿在坐地打滚：他也不想的，不要不理他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