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京城,繁华奢靡的气息扑面而来,两道商铺鳞次栉比,白底红纹的旌旗迎风飘动。宽阔的青石板路两道摆置着整齐的小摊子,吆喝叫卖声络绎不绝。
行走的百姓挺直了脊背,各个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神色间颇有几分当地人的自傲,对着池双卿她们一行明显是外地而来的人更是自矜的抬起了脖子。
“姑娘,这京城可真大!好多人啊!”
一路贯彻不准开窗银月也扒拉着窗户可劲儿往外看,神情中难免带着几分激动。
说是车水马龙也不为过,中间是一条宽敞的石板路,来往行驶着车辆,两旁是背着包袱或拿着东西的行人,挑着货担的货郎穿梭其中,林立的酒楼商铺错落有致,间或杂夹着小二招呼的声音。
“啊!那个小孩好厉害!”银月手指前方惊呼出声。
池双卿顺声望去,只见一个六七岁小儿,头着推开门走了进去。
穿过一道绣花竹屏风,就见姑娘浑身无力地倚在床头。郭嬷嬷心口一滞,勉强笑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老奴去请个大夫来?”
“嬷嬷你来了。”池双卿回过神来,揉了揉额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突然有点儿头疼。”
“定是刚才开窗受了凉,早知道老奴就不让您开窗了。”郭嬷嬷抬手抚上她额头,“好像有点儿发烫,老奴这就去请大夫。”
“别,我休息一下就好。”她拉住郭嬷嬷,犹犹豫豫的张了张嘴,“嬷嬷,你说外祖父会喜欢我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话音落下,原本精致的柳叶眉都像是失去了生机,恹恹的落了下来。
郭嬷嬷身形僵了一下,片刻后恢复如常,语气坚定地说道:“当然!姑娘您可是他们的嫡亲外孙女,刘老大人和刘老夫人肯定会特别喜欢您的。”
“真的吗?”
她不知是在问郭嬷嬷还是在问她自己。
郭嬷嬷没听出池双卿话语中的迟疑,她扯起嘴角,笑着道:“我们姑娘这般明艳动人,谁见了能不喜欢!”
“才不是呢,也就嬷嬷和娘觉得我好看。要是能像二妹那样才好呢。”
她出神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脑中闪过池双沅那副弱柳扶风,娇怯纤细的身姿。
就很气人!
人家怎么吃都不胖,她喝水也要长肉,还有没有天理了!
“二姑娘那样有什么好,柔柔弱弱的以后可不好......”说到一半猛然想到姑娘还不知人事,生育两字被她含糊了下去。
“唉!”捏了把腰上一圈嫩肉,池双卿幽幽叹息一声,“圣上真是眼瞎了,我这肉肉摸起来多舒服,他偏偏要喜欢那些骨瘦如柴的女人,啧!”
“哎哟我的姑娘诶,可不能乱说!”郭嬷嬷惊呼一声,贼头贼脑的关上窗户,“圣上之事哪能妄言,姑娘可不能再说了。”
“呸呸呸,我什么都没说。”池双卿双手捂着嘴,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也幸好她们房间在角落,没人经过。不然若是被人宣扬出去,只怕小命不保。
也不怪池双卿这般不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传出圣上喜爱娇弱纤细的病美人,特别是独宠后宫的唐贵妃,体态娇弱,能于人掌中舞,好似一阵风来就能翩翩于飞。上行下效,不止京中贵女,民间也流行起这等风流来。
偏偏池双卿面容精致明艳,脸色红润有光泽,宛若盛开牡丹,让人看着便觉得明媚妍丽,别说病美人了,她连生病看起来都比旁人精神几分。
就很恼火!
郭嬷嬷也想到了二姑娘那副娇弱做作的模样,心中腻歪的很。想她姑娘长得这般好颜色却还不如一清汤寡水的庶女,真是让人难受。
“二姑娘那一步三喘的身子以后可有的苦受,姑娘这样就正好,不兴去学二姑娘。”
池双卿弱弱的嗯了一声,她不是没学过,只是失败了,因为不管她怎么节食折腾,该长的肉还是要长。
这可能就是宿命吧!
“嬷嬷与我说说外祖父吧。”不想再说这些烦心事儿,她决定先打听一下外祖家的情况。
郭嬷嬷一顿,缓缓说来。外祖父一家人口倒是简单,外祖父任从五品户部员外郎,外祖母何氏,育有两女一儿,舅舅刘崇,几次科举失利后捐了个正七品的司农司经历,舅母白氏,国子监司业之女,一个表哥刘毅然和表妹刘梦清;小姨嫁与国公府庶子韩明,两人育有一女;还有一个便是她的母亲。
只是因为远离京城,郭嬷嬷知道的也都是十几年前的消息了。
“姑娘别担心,刘老大人乃是您的亲外祖父,定然会帮您的。”
郭嬷嬷是刘氏的奶娘,一生无所出,守寡后一直跟在刘氏身边伺候。刘氏嫁给池老爷,她也跟着去了池府,待池双卿出生,便被刘氏安排去照顾女儿。
尽管有郭嬷嬷安慰,池双卿仍有不安,她白嫩的小手搅着衣摆,猛然一拳握紧。
“不管如何,我一定不能再回绥丰县!”她咬着牙,眸中狠厉一闪而过。回去不亚于送死,她还没活够呢!
*
深秋的天亮的晚,不少人家门前的灯笼还亮着烛光,一辆青布马车从客栈离开驶向刘府的方向。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着好,脑子里各种纷纷扰扰涌了上来,像是一根拇指粗的针在头上搅动,疼的她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