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四人各自散去,小米并未径直返回玉湖花园出租屋,而是在周边游荡。
“你走在天桥,我走在地下道。你和我的爱情,就遗落在街角。”街道上,一个年轻小伙,一边拉着小提琴,一边唱起何维健的歌,唱得很是投入,却没有一人围观。小米反倒觉得别有一番意义,从他身上却能看到,即便没有围观者,我依然能在自己的轨道自在欢歌。
这首歌算起来也有些年代了,难得的是现在还有年轻人会唱,其歌声虽有些稚嫩,让意想不到的是却不失其蕴含的情感基调,这让人听起来却还是那样有感觉。听着,不由让小米感伤了起来,想到前男友程一跟自己不正是如此,他在创业过程中,榜上了家世显赫的女孩,抛下自己,从此走上了天桥,而自己却仍旧还在地下道,摸爬滚打,狼狈不已。话说回来,有些事也就这么回事,它并不值得你细细回想,越回想,反倒越像口袋里不小心进了蟑螂,掏出来又臭又脏,不掏出来就搁着里面,忒不是滋味。
“莫北、莫北......莫北、莫北.....”
恍然间,一个背着大麻袋的男子从天桥上下来,从小米的肩肘蹭过,差点把她那娇小的身躯蹭得前仰后翻。
“这人走路怎么不看着点儿!白瞎了眼!”
小米正想转身破骂一番,看那人的背影和行走的姿态有些熟悉,满腹脏话像噎在喉咙里的痰想要一口气给它吐了飞出去,却又不好意思给咽了到肚子里去了。她细细回想,才知道那不正是吃面的时候站在窗外的乞讨者么!想到这里她又急忙转朝那人看去。不想,那人已经转进了不知名的巷道里不见了,人去影即随,但声音仍旧回荡着。
“莫北、莫北......莫北、莫北.....”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莫不是脑子也是糊涂的哩,这样想来,他可真是怪可怜的!走上天桥,小米像树一般地兀立在天桥正中央,一动也不动,放眼望去,子午路口正是红灯时。道路上,一面空荡荡的,一面都是紧挨着的车辆,拥堵不堪,画面像是静止了一般,可谓是一面有一面无,这画面在大城市里是司空见惯不足为怪。
“夜深意渐凉,人稀影惆怅,风吹三更夜,伊为愁煞人!愁煞人!咿呀呀!咿呀呀!悲哉!悲哉!辗转即为客,偏偏多向北。”
在不经意间,天桥一隅,不知啥时候坐着位男翁,拉起二胡来,嘴里哼着的曲儿,曲子毫无韵调,曲词也毫无厘头,令人难以意会,也不知想向人们传达怎样的情感与思绪。旁边坐着的白发女翁,悄然无声,自顾自地勾着手里的毛拖鞋,奇怪的是,地上摆卖着各种款式的鞋堆里,竟都是绣花鞋,鞋样精美,引人注目。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看到奇怪的人做着奇怪的事,钱小米好奇地走过去,瞅了一眼,看到没有喜欢的鞋样,正准备转身离时。
“姑娘,买双鞋吧!”女翁说。
“我鞋挺多的!就瞅瞅!”
“不多不多!要走的路可长着呢!漫漫长路,少了几双鞋,走起路来可就难喽。”
看着老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钱小米不再理会。扫视了四周,感觉天桥上光线暗淡,行人寥寥无几,也不明白老人为啥在这里摆摊,看着时间不早了,她匆匆走下天桥,奔向出租屋去了。
第二天,钱小米去了趟公司,马妍前脚刚踏进公司大门,她后脚就跟着进去了,可马妍并没有像平常一样,保持着旺盛的精力,以充满活力的神情,向她到招呼,反而是一副躲躲闪闪的样子,刻意避开与钱小米交流。
钱小米刚进公司,就被小邹总批了一顿,他并没有向审犯人一般审问钱小米,也没有要求钱小米解释,只是批评的声音从见到钱小米那刻就没有停下来,面对这样的情形,即便有三寸不烂之舌也难以施展,更何况对于一个平时就胆小怕事的人呢。
不出所料,而钱小米也是有口难辩,低着头一语不发,脑海里印刻着这样的画面:马妍平日里对她嬉笑挑逗的面容与今日躲躲闪闪的面容;其他同事平日里跟她谈天说笑的面容与今日的摆着看客的姿态静静地坐立着;小邹总平日里嬉皮笑脸地捉弄着她姿态与今日里对她破口大骂的姿态。然后,像是失了魂,脑海的意识屏蔽了现场的所有人,不受干扰地拿起摆放在座椅上的背包,高昂着头就走了。
发生那一幕后,对于他们,她好像都不屑理会。有错无错,警察终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何况损失的那点钱对公司来说,就像是掉了手指甲的一角,至于这样奚落人么,可不是欺人太甚么。
“嘟嘟.....嘟嘟......”
小米本是想关机让自己静一静,但看到来电显示是周雯的,想到两人已经许久没联系了,突然来电定是有事,于是就接了起来。
“小米,给你说个玄乎的事,就是大学那会,你在宿舍里看到的各种各样的人影出现可能是真的!”
“为什么?怎么突然想起跟我说这事来了?”
“你是不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周雯语气阴阳怪气的。
“是阴年阴月但是阳日出生!怎么啦?”小米追问着,这脑回路跳转的也太快了。
“那也差不多了,你得多注意着点,前不久我发生了点事,一直没问你说,我怀孕的事你是知道的,可是就在前不久出了点意外......”
“喂!喂!喂!”
平日,四号电梯总是出故障,每当往四号电梯口走去,还没到边上就能看到“电梯正在维修”的字符。一般情况下也极少有人往那个电梯走去,可失了魂又忙着接电话的钱小米,偏偏就往四号电梯去了,看到电梯打开,她毫不犹豫就进去了。
电梯里没了信号,周雯要对钱小米说的话也就此中断了。钱小米站在电梯里像木桩一般一动不动发着呆,冥思苦想着周雯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呢!大概半个小时过去了,她才回过神来。
“已经按了一楼了,为什么那么久了,电梯还没到一楼呢?”她暗暗地想,电梯还在一直匀速往下坠,期间也没有开过电梯门。这时她才发现旁边有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神情恍惚,衣不蔽体,还没有大人的陪伴,甚是令人匪夷所思。而电梯这么久没有到达一楼,小女孩也丝毫没有惊慌之感。
见此情景,能够做到如此从容淡定,想必很多成人也未必能做。钱小米就是这样,看着电梯迟迟不到一楼,旁边又站着个奇怪的小女孩,她心乱如麻。既然这个电梯一直不到一楼,那换个电梯去。于是她慌忙随手按了其中一个楼层,电梯竟然出乎意料地停了。
“这是几楼?其他电梯口在哪?你知道吗?”看着小女孩也走出了电梯,她慌张地问。
但小女孩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向电梯口右边走了去,小米跟了上去,却不见了人影。屁大的孩子,走起路来如此神速,晃眼间,就不见了踪影。钱小米心急如焚,看到该楼层是个大商场,想必有其他电梯口,就兜兜转转找了一圈。终于发现另一个电梯口,可电梯一打开,里面的人面无表情一脸煞白,把她吓得折了回来,偌大的商场,竟然静无一人。她越来越来越慌了,想返回之前走出的电梯口,却找不到了。
“惨了,今天莫不是撞了邪了,来个鬼打墙吧!”虽然开始有些绝望了,但她还是没有停下寻找电梯的脚步。
“那不是刚才电梯里遇到的那个小女孩么?”看着小女孩她顺着阶梯式的电梯下去了,她如百米冲刺一般奔向那个电梯,紧随着去,电梯到了一楼小女孩却不见了。她慌慌张张找到出口,走出大楼。却发现,周边的环境甚是陌生,来来往往的人虽无异常,但看到天快黑了,她开始着急了,回去的路该往哪走?
于是,她决定打车回去,却迟迟不见有来往的出租车,想拿出手机来打网约车,却发现手机又莫名其妙不见了。该死,又被顺手牵羊了!天快黑了,对环境还如此陌生,打车又打不到,手机又莫名的遗失了,这让她心急如焚。
“来喽!来喽!回家的来喽!上车就出发!”
一张白色的轿车朝小米驶来,司机拉扯着嗓门大声喊道,像是专程来接她似的。
“你能载我回去不?”
当时的境况已经让她失去了防范意识,丝毫不顾及司机是好是坏,只想着必须在天黑之前尽快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准时将你送到你想去的地方。”司机对她笑了笑。
虽然电梯里遇到的玄怪之事,让钱小米惊魂未定,但加之之前发生的事情让她情绪低落,所以她身心疲惫,靠在车里,车辆缓缓行驶,让她困意浓浓,而她的潜意识也一直在提醒她:不要睡着!不要睡着!
“这里是哪里?怎么到郊区来了?”钱小米强摇着昏沉的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你不是说载你回去嘛!回去的路遥远,还不知道要几日几夜才能到呢?”
这时小米才想到,自己上车后,并未告诉司机要去的地方,只说回去,司机就像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一般,二话不说就载着走,况且公司离住处又不远,就算转悠出了城,回去也要不上几日几夜呀,她越想越觉得有些蹊跷。她细细打量着司机,虽不说一派正气,但也不是那种猥琐诡异之人,可车辆一直行驶在郊区,让她格外不安,看着天还没有黑,钱小米叫司机停了下来。
“你就是个大骗子!迟迟不到目的地,你这车不坐也罢!”小米愤怒说道。
“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若我都成了骗人的,在这里你可难遇到好人勒!”说着,小米已经摔着车门往有人的地方走了去。
司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由叹息:“自求多福喽!”
在郊区,即便对环境很陌生,但往人越多的地方钻去越有安全感。
“奶奶,你知道玉壶花园怎么走么?就是在子午路与紫云路的交叉口附近的那个小区。”看着老人面善,小米走近打听着回去的路。
“哦!”老人像是回想到那个地方一般。
“你呀,往北走,往北走,路还远着呢!”
往北眺去,只见是座小山,虽然天色渐暗但还能隐约看出看着山上绿树成荫,想着那必定是丛林密布的地方,向来丛林密布的地方皆少有人家。
“你确定往北走么?”
“是的!是的!”老人看起来虽有些羸弱,但话音格外坚定。
“要是往那去了,天黑了还不到,又没人家落脚可如何是好!”从早到晚就没遇到一件如意的事,又莫名其妙到了陌生而又奇怪的地方,见到的也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想到这里小米无助到失声痛哭。
“姑娘,今日你是回不去了,若信得过我,就先去我家住一晚吧!”
去是刀山,不去是火海,信与不信,已经由不得她选了,听到这话,小米毫不迟疑就答应了。
老人指路的方向是北,带着小米回家的方向也是北,走着走着小米心里越加害怕,但身体却实诚地准备跟着老人回她家了,若终究是死,怎么死都一样。刚走了几步,小米感觉像是有人在拽着她的衣服,回头一看,是电梯里遇到的那小女孩。
这一次,她的穿着一身翠绿衣衫,在绿衣映衬下,她得皮肤显得比之前见到的更为雪白了些,脸蛋清秀可爱,但眼神里充盈着许多想说而不能说的话。
小米刚想要问她话,女孩就被一个戴着一顶黑色帽子、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牵走了,因为那人行色匆匆,帽子又拉低极低,小米并未看清那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