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琼艺馆的美名在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偏偏林婴就是个例外。
“忘了问。”林婴扎好了头发:“新琼艺馆是干什么的?”
秦璴:“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在京城长大的......”
林婴白了他一眼:“我可不像某位公子哥,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我可是很忙的。”
秦璴的面孔抽动了一下,“你到底是什么变成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说话那么刁钻怪气的?”林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识趣的闭上了嘴。于是,趁林太医坐诊的功夫,二人又很不怕死的偷摸着翻墙出门。
新琼艺馆以美女闻名,历届来最好的花魁皆是出自他家。月季飘香,沁人心脾。水榭之中,摆着精致的茶点,一紫衣女子在珠帘后弹奏着古琴,一颦一笑,尽态极妍。仔细一听,歌词中唱的似乎讲述的是年轻男子向心仪的姑娘诉说自己的情谊。
秦璴端起手中的花茶细细品茗,花香淡淡,如沐春风。林婴看了他一眼,讥笑道:“王公子不觉得自己承受了这般年纪不该拥有的早熟么?”
秦璴冷哼一声:“那是你享受不来的乐趣。”
林婴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真是个纨绔的公子哥!但很快琴女的歌声再次吸引了她,琴声瑟瑟,歌声娇婉,林婴听的津津有味:“这是谁写的曲子,写的真好。”
秦璴心中暗爽,十分臭屁道:“感谢姑娘的抬爱。小人不才,竟能入的了姑娘的眼。”
“你?!”林婴很是惊讶:“你会写兵法我信,这曲子要是你写的,我把这桌子吃了!”
一番豪言壮志未能引起身旁文豪的共鸣。林婴回过头去,这才看到秦璴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心里突然闪过不好的预感:“真,真是你写的?”
秦璴得意的点点头,做了一个十分绅士的动作:“林姑娘,桌子是干净的,你可以有请了。”
台下湖水粼粼,不及林婴心中凛凛。她尴尬的勾了勾嘴角,连忙转移话题,“那什么,这曲子你教教我呗。”
秦璴纳闷的看着她:“你又没有情郎,学这个干嘛?”
林婴同样纳闷道:“你也没有情妇,不是照样把着词写出来了?”
情妇......这家伙知不知道这个词什么意思......秦璴扶额:“我只说一遍啊,你记住。”
一曲终了,紫衣琴女拂身告退。门外响起了一阵细碎的珠翠声,一股淡雅的花香飘了进来。屏风后,一身姿曼妙的红衣女子摇着团扇,脚下生莲,款款走进。秦璴略有些不满道:“怎么才来?”
那女子拂身行礼,轻幽一叹:“我这艺馆的生意大人又不是不知道。不知大人有何指示?”
秦璴扬了扬头,杨妈妈顺着看去,林婴抱以一个亲切的笑:“你们俩认识一下,以后她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
杨妈妈冲她友好的微笑:“这位姑娘可是大人的心上人?”
秦璴一口好茶喷出,气急败坏道:“你从哪儿看出她是个女子?”
杨妈妈走上前捏了捏林婴因诧异而有些紧绷的脸:“人家小姑娘这么可爱当然是个女孩子。”转而捂嘴笑道:“所以你们俩真的......”
“不是!”
“没有!”
二人难得如此默契。
“哦~”杨妈妈意味深长的看了二人一眼,二人的脸颊逐渐红润起来。
“大人这番出来,您父亲可知道?”
秦璴皱眉道:“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尚且不知我在何处。今日前来也不过想寻求新琼艺馆的帮助,过几天便要回去了。”
杨妈妈有些忧虑的看着他:“我会替你想办法,你先耐心在家等等,可千万不能再冲动了。现在的局势十分严峻,要是被他们抓住把柄,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他俩的对话看得林婴一知半解,但毕竟是人家的私事,自己也不好过问。想着出去逛逛,门上忽然响了三声,接着一个姑娘的声音响起:“妈妈,有人想见公子。”
门外走进一个披甲佩剑打扮的青年,行礼后正欲开口,瞧见林婴在幕帘后看着自己,一时有些惊愕。
林婴很自觉道:“你们聊你们的,我出去转转。”
林婴的回忆到这边就结束了,回来的时候水榭里已经空无一人,杨妈妈说他们有事先走了,自那以后林婴就再也没见过秦璴,直到随祖父入宫的那一天。
秦璴道:“那天进来的,是我暗卫的燕统领,他说之前行刺那人已经抓到,想让我去看看。我不愿在把你卷入皇室斗争,只好选择不告而别。”
珩王府的地牢建在郊外,极其隐蔽,里面关押的都是曾经暗杀过秦璴的囚犯。珩王生性多疑,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将珩王府修的极其坚固,而在地牢上花费的心思,更是多得多。
那贼人被关在最里一间,愣是侍卫如何折磨他,就是撬不开他的嘴。秦璴拿过烙铁,在火盆之中烤上片刻,轻笑道:“听闻你嘴紧的很,不知道是谁家的好狗,竟然这般忠心耿耿?”
那贼人已然奄奄一息,翻了翻眼皮,并不搭话。
秦璴赞许的点点头,把烙铁递给一旁的侍卫,自己则坐在面前的椅子上。
一声极其凄厉的哀嚎回荡在地牢。
被烫熟的人肉发出“滋滋”的声响,空气中烧焦烂肉的臭味儿让秦璴捂住了鼻子,那贼人不住颤抖起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杀了我。”
秦璴怎会让他如愿,扬了扬头随意道:“继续。”
贼人的惨叫声再次响起,其他的囚犯闻声想起曾经痛苦的经历,发疯似的怒吼起来。仿佛兽园般,谁看到这一幕,都会打心眼里恐惧。
“安静!安静!想死吗你们!”侍卫把手中铁链甩的啷啷作响,囚犯们捂住嘴蹲在地上低声呜咽。
秦璴挑了挑眉,“你想和他们一样吗?要不劀了你的膝盖骨,你跟他们待一块儿一起嚎一会儿?”
贼人吐出一口淤血,冷笑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最后悔的,就是树林里那一箭,没能直接杀了你。”
秦璴双手猛地缩紧,夺过烙铁正欲烫下,一个身影从角落猛地弹起,如箭一般刺向他。一道锐利的寒光骤然从眼前闪过,秦璴立刻偏头后撤一步,那侍卫打扮的扑空,先是一刀了结了那贼人,接着再次朝秦璴冲来。
侍卫连忙上前,贼人身手极其了得,十来个的侍卫竟难以近他的身。突然,外头沸腾了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伴随着“劈里啪啦”有什么东西断裂的爆炸声,热浪几乎是瞬间就逼到秦璴面前。
“着火了!着火了!”其他的囚犯惊呼起来,但很快就淹没在火蛇之中。
“世子!”玄机阁的暗卫涌入,带着秦璴冲破重重火光,而地牢外早有埋伏。身后一声爆炸,打破了树林的平静。一瞬间,刀光箭雨朝众人袭来,不少暗卫纷纷中招,却依旧死死护着秦璴安危。
无边的黑暗,唯有一轮弯月流光正徘徊。秦璴轻笑道:“你知道吗,我亲眼看着几十个侍卫因为我惨死在烈火中。我玄机阁的兄弟们一个一个被杀,直接拿刀捅在他们心窝上,砍下他们的脑袋。而我只能跑,我不能回头,我要留着我这条命,才能为他们报仇。”
他的眼中似乎升起了薄雾,林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数十条的人命压在当时只有八岁的他的身上,林婴不敢想象那是何等的沉重。
秦璴接着道:“从那天开始我不再满足于学习兵法,我勤练功夫,刀枪剑戟无一不精,但那伙贼人,却像人间蒸发一样再无踪迹。而我,你也知道我是什么状况,不久也就病倒在床上。”
林婴抚上他的肩膀,心中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如果当时没有玄机阁的舍命相助,今天的秦璴恐怕只是一抔黄土。虽然在讲述时他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眼神中的闪烁却是掩盖不住。她紧抱住他,道:“你还有我,我会帮你。”
秦璴的身子猛地一怔,似不愿意让悲伤的情绪传染给她,挑唇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有美人如此主动入怀,做鬼也风流了啊。”
林婴一把推开他:“你这人怎么没个正形!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这些年来关于你遇刺的消息太医院从未听闻过,许是被你爹给隐瞒了下来。那些贼人可不会善罢甘休。”
“走一步看一步咯。”秦璴无奈道:“敌在暗,我们在明。极其被动的情况下我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他捏了捏她的脸:“还有啊,过去那些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那么无能的日子想起来就伤自尊。你呢,也不要想太多,我好歹在这种生活中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了,可比你有两把刷子。”
林婴静静的看着他。他笑的调侃,但林婴听着却觉心酸。那些吃过苦的岁月岂是想忘就能忘的?本是应该享受无忧快乐日子的皇亲贵族,却因为这个身份处处受敌,被迫承受了很多成年人都没法承受的痛苦。
“话说,”秦璴的一句话打破了氛围:“你之前见到我时就完全没有印象吗?我好歹还有些怀疑,你看起来可只把我看作珩王世子啊。”
“呵。”林婴冷笑一声:“你高估自己了,我是把你当傻子看的。”
秦璴脸黑了下来,林婴哈哈大笑:“谁让你老是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老膈应人了。”
“我还不是以为你就是小时候那个小学徒!你也没告诉过我你是林太医的亲孙女啊!”秦璴气急败坏:“而且你小时候多乖啊,现在跟个母老虎似的......嗷!疼疼疼!母老虎你怎么回事!轻点!喂!”
林婴笑的令人害怕,秦璴也笑的心惊胆战。林婴凑上前,揪着他的耳朵细声细语道:“喜欢乖的呀?我这样不乖吗?”
秦璴仰天长叹:“乖!乖!乖!你特别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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