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芝和顾斯年一起进了房间。
苏家朝南的房间，宽敞暖和，和苏染芝以前住的那个房间，真是天差地别。蒋碧云为了不让顾斯年看出破绽，也真是下了血本。房内的很多东西，一看就知道是从主卧搬过来的。
顾斯年环顾房间四周：“你以前住这里？”
苏家要是让她住这么好的房间，她怎么可能会离开苏家。但苏染芝也不想和顾斯年解释什么。
“刚刚我都拒绝住下了，你为什么要顺着他们的意？”
苏瑶瑶问她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理由也很充分——苏家离森德有点远，顾斯年明天去公司不方便。结果，顾斯年当场就跟她唱了反调，说明天不去森德。
顾斯年解下领带，很自然地拿起佣人早就准备好的睡衣：“做戏做全套。苏染芝，我们结婚那么多年，都没有在苏家住过，怎么看都不正常。”
以前，他以为她不想回苏家，是因为苏家没有她的立锥之地。可这个房间，却告诉了他相反的答案。还有晚饭后在书房，苏庭川同他讲的那些话，就算是装的，听着也有几分情真意切。
苏家，似乎并没有怎么苛待苏染芝。
“是夫妻的时候，都没有住过，不是了，更加没有住下的必要。”苏染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顾斯年共处一室。房间虽然大，可是除了一张大床，并没有其他可以睡觉的地方。
“要是没有必要，那就直接出去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离婚了。”顾斯年没好气地，心中说不出地烦闷。
他明明知道，她没这个胆，却拿这个话堵她。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苏染芝在卧室里，坐立不安。
她打开大衣柜，发现里面没有多余的被子。她要么和衣坐在单人沙发上，将就一个晚上，要么就和顾斯年躺到一张床上。她选了前者。
顾斯年洗完澡出来，苏染芝就拢着衣服，斜靠在沙发，假装睡着了。他盯着她看了很久，头发上的水珠子，缓缓滴落。
苏染芝被盯得头皮发麻，睁开了眼睛：“床留给你睡。”
“到床上去睡。”顾斯年甩下手里的毛巾，直接抱起苏染芝，把她丢到了床上，连个说“不”的机会都没给她。
室内外都很安静，浅浅的呼吸声萦绕在耳边。
苏染芝和顾斯年背对着，各据一方，两个人都很清醒，没有一点睡意。
对着漆黑的墙壁，苏染芝轻轻叹气：“苏庭川和你都讲了些什么？”
顾斯年反问：“你怕他跟我讲了什么？”
她是怕啊，怕苏庭川狮子大开口，问顾斯年要钱要项目。更怕苏庭川一不小心或者一发狠，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说了出来……
苏庭川拉着顾斯年在书房谈了那么久，苏染芝当时坐在客厅里，脑子里闪过各种猜测。
“顾斯年，我们婚都离了，你不用再有什么顾虑，就拿苏氏和其他公司一样对待就行。”
顾斯年冷笑：“你倒是挺为森德考虑的。”
苏染芝知道顾斯年这声冷笑因何而起，在他眼里，她为苏氏谋得了不少利益，正常的利益，不正常的利益都有。
“身为苏家的女儿，在成为顾家儿媳后，为苏氏谋取一些利益，也是人之常情。况且，顾斯年，你之所以没有断了和苏氏的所有合作，也是因为森德从中是有利可图的。”
室内陷入长久的静默，苏染芝以为顾斯年睡着了，偷偷翻过身，默默地盯着顾斯年的背部。
明明只有淡淡的月光洒进来，她却像是能够穿过黑暗，看到他背部的流畅线条，哪怕是穿着睡衣，都隐隐透出男性的魅力。她看得痴，不知不觉伸出手，覆在他的背部。
顾斯年突然一个翻身，将苏染芝压在了身下，灼灼的目光，直直地投进她的眼睛，滚烫滚烫。
她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呼吸不畅，扭动身体，企图挣脱他的桎梏。
“当年为什么离开苏家？只是因为年少不懂事，一时赌气？”顾斯年的脸，与她近在咫尺，他要是再稍微靠近一点，他凉薄的唇，就会落在她的脸上。
“不然还能有什么？苏庭川和蒋碧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一个孤儿，还待在他们身边做什么。不是惹人讨厌嘛。于是啊，我就心高气傲地离开了。”后来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苏染芝，你总是将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对苏家，顾斯年还不确定是否是这样，但至少对他，对他们顾家，她确实如此。
“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苏染芝也不反驳，怔怔地望着顾斯年，目光空洞，好像早就透过他的眼睛，看向了别处。
她的别处，除了孟明泽一家，还能有谁？！孟明泽一家到底是对她有多好，值得她这么维护到底？顾斯年满是失望，有些颓然地松开她的手，躺回自己的位置。
他是怎么都得不到她的真心的。或许苏庭川在书房里说的话，都是对的。
“我们养了她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可她呢，说走就走，好像我们苏家虐待了她，逼着她走似的。后来，她回来了，我们还是接受了她。”
“是，我们承认，对染芝和瑶瑶，我们要更疼瑶瑶一些，但这也是很正常的。前些天，我们是打了她，那也是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身为父母，教育子女，也没什么不对。”
苏庭川讲得头头是道，顾斯年没有全信，他甚至警告了苏庭川：“我的女人，不是你们可以动手打的。”
他选择在苏家过夜，是想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能够敞开心扉，和他讲真话，哪怕她讲出一点点苏家的不是，他都会为她讨回公道。
但显然，她不会告诉他。又或者，她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他的，事实就和苏庭川说的一样。
苏染芝让他失望了很多次，他却还是会心软，想着再给她一次机会。他对别人，哪怕只是背叛过一次，他都不会给第二次机会。
“苏染芝，你真的不值得我……”顾斯年停住，没有往下说。
不值得他什么？不值得他娶，还是不值得对她好？
苏染芝的眼里一片氤氲，一直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