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年和她的结婚证书已经变成了离婚证书。
苏染芝不明白，顾斯年在这个时候说刚才那个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想和她再去领一次结婚证书不成？顾斯年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愿意吃她这株烂了根的回头草。
她甩了甩头发，打消心底这可笑的念头。
“你打算拿什么给爷爷看？”
她的神情变化，顾斯年尽收眼底。微蹙的眉头，淡淡的自嘲，在顾斯年看来，就是扎扎实实的拒绝。
她不想和他牵扯不清！顾斯年心底一片冰凉，整张脸也冷了下来。
“爷爷想看结婚证书，你觉得不给他看，他能信我们说的？”顾斯年倚着餐桌，双腿交叠，目光凉薄。
苏染芝坐在沙发上，仰着头，一字一句道：“顾斯年，我们已经离婚了。爷爷真要看的话，我们只拿得出离婚证书。”
离婚证书她就放在床头柜里，每次打开看到的时候，她都觉得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脖子，呼吸都会变得不畅。
45度角仰头望着，顾斯年还是那么好看，矜贵优雅，不像她，日日夜夜被失眠折磨，蜷缩在冰冷的床上，一遍遍问自己：她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副鬼样子？！
她想和顾斯年好好地过，最终却离了婚；她想让崔静蕊平安顺遂，崔静蕊却受她牵连，被派到了并不太平的非洲；她想好好护着孟家人，却害的孟明泽精神失常……
或许是她太贪心了，想要留住太多东西，结果老天爷看不下去了，收回了她好不容易拥有的亲情，友情和爱情，让她又变得一无所有。
这些，她跟谁去抱怨？她固然用错了很多方法，可眼前站着的顾斯年呢？他难道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拿着崔静蕊的前途命运，孟家人的生死，来要挟她，还是她所认识的顾斯年吗？
对顾斯年，苏染芝也是有怨的。
顾斯年静静地看着他，薄唇紧抿。
他们已经离婚，这个事情，需要她来提醒他？顾斯年只觉得讽刺。
“顾斯年，这个婚是你要离的。”是他派了律师和安左，将离婚协议书送到她手上，在她撕了之后，他还是要和她离婚。
顾斯年轻笑，淡淡的嘲讽自唇齿间溢出。
“苏染芝，是不是到了今天，你都从来没有为自己做的决定后悔过？”心甘情愿救孟家人，肆无忌惮挥霍顾家的容忍和让步。
“是。”苏染芝回答得干脆利落。
她走的每一步，她都不后悔。她只后悔，没能走得更远，来不及对季家出手。
苏染芝的回答，让顾斯年的眸底又暗了几分，漆黑无底，散发出彻骨的凉意。苏染芝不经意间撞了进去，找不到出口，困在里面瑟瑟发抖。
“很好。”顾斯年站直身体，扣上西装：“苏染芝，希望你一直不后悔。”不后悔对孟家死心塌地，不后悔一次次把他的心意踩在脚底。
顾斯年转身离开的瞬间，苏染芝突然有些慌，从沙发上站起来，伸手抓住了顾斯年的衣角。
顾斯年凉凉地看着她葱白的手指，满脸的不耐和厌烦：“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
苏染芝讪讪地收回手：“我只是想想问，爷爷那里，你打算怎么交待。”
顾斯年扯平衣角，冷冷地：“你以什么身份问这个问题，嗯？”
是啊，她有什么立场和身份问这个问题？好好的一场合作，谈着谈着，似乎又生出了很多怨恨。
“是我多问了。”
苏染芝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我只不过想知道，我还需不需要配合你演戏。如果是你觉得不需要，那跟我没有关系，之前你答应放过孟家的承诺，仍旧有效。”
说到底，还是为了姓孟的！
无名火在顾斯年的心底熊熊燃起，他压下心底的怒气，冷着一张脸甩门离开。
震耳欲聋的关门声，震得苏染芝浑身一颤。她怔怔地盯着紧闭的大门，半天没有回过神。等回了神，她捂住胸口，缓缓地蹲下，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顾斯年坐在车里，烦躁地扯开领带，从盒子里抽出一根香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随即丢出窗外。
他往楼上瞥了一眼，迅速收回目光，踩下油门，呼啸而去。
车轮碾灭了香烟的星火，也碾灭了心底最后一丝念想。
苏染芝在地上坐了很久，双腿发麻，爬起来时，一个不稳，又摔坐在地上。公寓从来没有这么冷过，像是有冬日的风，从四面八方嗖嗖而来，灌进心肺。
她最终没有忍住，趴在地上哭得昏天暗地。这是她离婚后，第二次放声大哭，压抑了很久，终是决堤崩溃了。
哭累了，她直接趴在地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急促的敲门声，将苏染芝从睡梦中惊醒。
她以为是顾斯年去而复返，光着脚匆匆忙忙地去开了门。门才刚刚拉开，苏庭川和蒋碧云便不由分说地推开她，夺门而入。
蒋碧云双手抱怀，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公寓，指着房内的摆设：“苏染芝，你就住这个破地方？”
她这个住处，还真是谁都能找到，顾斯年来去自如，苏庭川和蒋碧云也是不请自来。
苏染芝也没给苏家人什么好脸色，自顾自地拉出椅子，翘了个二郎腿，眼神微挑：“苏太太要是嫌弃，大可不必来。”
“苏太太？”蒋碧云垮下脸：“苏染芝，你可别忘了，自己还顶着我们苏家的姓氏呢！”
苏染芝冷笑：“苏太太，你恐怕忘了，我本来就姓苏。”
蒋碧云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苏庭川拦下：“好了，都少说两句。都什么时候了，还吵个不停！”
苏庭川面色凝重：“染芝，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和斯年是不是真的离婚了？”
苏染芝环顾四周：“我都住到这种破地方了，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
“谁准你离婚的？！”苏庭川的脸，顿时比蒋碧云的都要臭了：“你知不知道你和顾斯年离婚，会有什么后果吗？！”
“婚姻自由，我结婚离婚，恐怕不需要经过你们同意吧。”
苏染芝也拔高了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