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芝的身体,剧烈地颤抖。
“你好像也从来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忏悔。”
顾斯年放开她的脸。
“苏染芝,你是不是只爱你自己?所以哪怕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都不曾伤心难过?还有心思去对付一个女秘书。”
她拼命摇头。
她怎么会不难过,可是难过有什么用,难过的话,孩子也照样活不过来。
“苏染芝,我可以允许你吃醋,但我不能容忍你把气撒在公司员工身上。”
苏染芝忘了,顾斯年亲自制定的森德公司守则之一,便是尊重下属。而她公然违背,在公众场合“侮辱”了他的秘书,引得旁人对一个尚未出嫁的女孩子,指指点点。
那天如果不是顾斯年刚好出现,苏染芝可能还不一定会刹车。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女秘书,跟我讲了什么……”
对着顾斯年的背影,苏染芝委屈地自言自语。
顾斯年最终没有去书房睡,但情况也没有比他去书房睡,好到哪里。他们盖着不同的被子,分睡在床的两端。
顾恩鸣出院那天,顾斯年和苏染芝前后脚到的医院。久未露面的季清然也在。
顾老爷子从前在季清然面前,都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可是今天,苏染芝都还没有推门进去,就听到从病房里传来老爷子爽朗的笑声。
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不应该来,更不应该进去。
门从里面推开,季清然和顾斯年一左一右地扶着顾恩鸣,佣人则拿着行李跟在后面。
季清然抢了苏染芝原本应该站的位置。在顾恩鸣面前,苏染芝不敢造次,直接把季清然推开。
她尴尬地杵在门口:“爷爷……”
顾恩鸣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闷闷地应了一声。
苏染芝站到顾斯年旁边,与他们并排前行。
回去的路上,季清然跟顾老爷子讲着国外的一些见闻,老爷子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补充一些内容。
季清然这回是抓住了顾恩鸣感兴趣的话题,把他哄得很开心。
苏染芝没有季清然那样的经历和见识,自然是什么话都插不上。
可是,季清然怎么会知道,老爷子就喜欢听这些不同国家的风土人情?
苏染芝看了看顾斯年,除了他告诉季清然,恐怕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季丫头,以前爷爷以为你只会跳跳芭蕾,其他什么都不懂。”
顾恩鸣毫不掩饰自己对季清然的刮目相看。
“今天听你讲了这些,我才发现季丫头还是见多识广的嘛。”
苏染芝的手藏在口袋里,紧紧攥着。要是顾恩鸣倒戈相向,那季清然手里不是又比她多了一张王牌?
季清然堂而皇之地迈进了顾家的大门。这在顾老爷子眼皮子底下,是第一次。
顾岸淮和俞瑛对于季清然的到来,自然是欢迎得很。他们理想的儿媳妇一直以来都是季清然。
苏染芝心有不甘,敲响了顾恩鸣书房的门。
在顾恩鸣面前,苏染芝委婉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爷爷,您说过,在我和斯年婚姻关系期间,你是不会允许其他人插足的……”
顾恩鸣在苏染芝和顾斯年婚礼当日,以及很多场合,都允诺过,只要有他在的一天,除了苏染芝,其他人休想冠上顾斯年太太的头衔。
不过,这些允诺是在顾恩鸣以为,苏染芝是他救命恩人的情况下作出的。现在这个条件已经不存在。
“你这是在埋怨我?”
顾恩鸣不悦。
“苏丫头,你觉得自己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有哪一样还值得我继续护短?斯年如果喜欢上季家那个丫头,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其他人也许苏染芝可以忍受,但季清然绝对不行!
顾恩鸣现在最介怀的,莫过于苏染芝亲手拿掉了他的曾孙女。
“爷爷,其实……那个孩子,不是我亲手杀死的……”
顾恩鸣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盯着她。
“那究竟是怎么没的?苏丫头,你可知道,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谎,会让你失去一个个信任你的人?”
“孩子没了是事实,至于怎么没的,你已经给出过好几个答案。我年纪大了,判断不了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就跟说狼来了一样吗?当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说出真相的时候,顾老爷子连听都不想听了。顾斯年是不是也会跟老爷子一样?
顾斯年跟她冷战,顾恩鸣不站她这边,她该怎么办?
被季清然取而代之不是没有可能。季清然和郁唯那些女人不一样,她和顾斯年曾经相爱过。
年少的恋爱,如同心头的朱砂痣,一辈子都抹不去,而且极有可能旧情复燃。
苏染芝偷偷买了天鹅湖的演出票,挑了最不显眼的位置,隐藏在昏暗的角落里。
舞台上,季清然翩翩起舞,姿态优雅,步伐轻盈。
即使内心再讨厌季清然,苏染芝还是不得不承认,舞台上的季清然,光芒万丈。
耳边想起雷鸣般的掌声,边上有个20来岁的男孩子,鼓掌鼓得特别起劲,一脸爱慕与崇拜。
苏染芝又看了看自己斜前方的位置,上了年纪的男男女女,也是专心致志地鼓掌。
她被一群季清然的粉丝包围着,她真的是来受打击遭虐的。
季清然总共谢了三次幕,掌声一次比一次热烈。
苏染芝看到季墨白,穿着白色的礼服,异常庄重地走上舞台,献花给季清然。
姐弟俩的感情,羡煞旁人。
苏染芝在掌声中提前离开剧院,坐在玛莎拉蒂里,满脑子都是季清然跳舞的样子,自信的,优雅的。
有人敲了车窗,她抬起头,季墨白这张俊脸在她眼前放大。
她摇下车窗:“季少爷有何贵干?”
季墨白裂开嘴,笑得很欠扁。
“既然来看我姐的演出,就大大方方来啊。躲在角落里,又偷偷提前离场,你这是心里有多阴暗。我姐的精彩表现,是不是让你觉得很自卑?”
当着季墨白的面,她撕毁了手中的演出票。
“一点都不好看。什么白天鹅,笨拙得像一只熊,真是白白浪费了钱。早知道是你姐的演出,倒贴我钱,我都不来。”
她发动汽车,在季墨白还没有找到反驳的话之前,扬尘而去。
后视镜里,季墨白对着她的汽车一阵拳打脚踢。
苏染芝梦到了季清然,她脱下天鹅湖的演出服,换上一袭同样洁白的婚纱,推开教堂的大门,走向彼端的顾斯年。
惊醒后,苏染芝再也无法入眠。习惯性地拉开床头柜,摸索。
“啪嗒”一声,床头灯亮了,顾斯年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