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
“威武……”
县衙正厅之中,衙役们手中的威武棒在地上有节奏地磕动,口中还在低沉的呼唤。
崔淼立在厅中,脸上没有半分慌乱之色,打开手中的扇子,轻轻地晃动着。
许久之后,衙役们才停下了声音。
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之下的周县令,拍动惊堂木,盯着崔淼,高声道,“堂下所立崔某,今本县接到百姓举报,你与近日发生的私矿坍塌案有关。特着你前来问话。你可知晓?”
崔淼慢慢抬起头,手中的扇子还在有节奏地晃动,一双眼睛,带着淡然的笑意。
“这命案之事,草民倒是略有耳闻。只是不知,县令所谓草民与此事有关究竟是何意?”
崔淼凝视着周县令,非但没有半分慌乱畏惧之色,眼中竟然还有些许嘲讽一般的笑意。
“本官问你,私矿之主的娘子小莲,你可识得?”
崔淼不置可否,肩膀微微耸动两下,撇着嘴角,点点头,“那是我远房的表妹。”
“满嘴胡言!”
周县令猛然拍动手中惊堂木,盯着崔淼,高声呵斥。
崔淼收住自己的话头,竟然还一脸无辜地望着周县令。
“本官已经从小莲处知晓,你与小莲分明是姘头。”
围在正厅之外瞧热闹的百姓们闻言,不由都笑了出来。
有些面皮薄的妇人,面色发红,不由低着头,可是唇角却还是扬动着,也纷纷竖着耳朵,听着周县令接下来的话。
崔淼环视四周一圈,倒是没有什么异样之色。
待到四周的笑声低了些,崔淼才长叹一口气,一双眉头蹙在一起,仿佛十分难为。
“县令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没法子再瞒了。”
崔淼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了两步,抿着下唇,思索了一会,才故作胆怯地抬起眼,扫视了周县令一眼,“这小莲与我的确是情投意合。我们私下却有往来。”
崔淼如此答话,倒是让周县令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甩出了崔淼与小莲的关系,便足以让崔淼慌乱,总会露出些马脚,却不想这崔淼竟然是个如此不知廉耻之人,当众承认他与有夫之妇小莲之间有染,却是如此面色淡定,不慌不忙。
周县令惊异地望着崔淼,一时不知该问些什么。
“小莲说,白松之所以会盘下私矿,也尽然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陈文清接过了周县令的话头,盯着崔淼,沉声道。
崔淼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依旧是面色淡定,“当日,白松瞧上了我家的私矿。恰逢我也想要出手铜矿,便请小莲从中牵线搭桥。怎么?难道这些事情还要一一与陈仵作回禀吗?”
眼瞧着崔淼态度坚定,没有丝毫悔意,陈文清心中一阵怒火腾然而起。
他盯着崔淼,厉声呵斥,“崔淼,你难道不知,私下开设铜矿,违背历法,一经朝廷发现,是要被处以极刑的吗?”
“陈仵作此言差矣。”
崔淼非但没有因为陈文清提到私矿之事慌乱,反而还抬起头,晃动着手中的折扇,望着陈文清,“这铜矿在白松的手中叫私矿,在我的手中可是有正常文书的。”
闻言,陈文清与周县令对视一眼,两人解释一脸诧异之色。
“正常文书?”
周县令盯着崔淼,“本官在任这许多年,都未曾听说,本官管辖的境内,有什么铜矿,更没有批准过这等文书。你所谓的正常文书,是从何而来?”
“周县令。”
崔淼哈哈大笑两声,摇摇头,一脸无奈,“你不会不知道你的县令是个多大的官吧?”
周县令闻言,面露怒色。
崔淼立即摆摆手,唇角还向上扬动着,依旧那副嘲讽的笑意,“倒不是我瞧不起县令大人您。只是,您该知道,您这县令,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您上面,可还有知府、知州、京城要员……这随便谁的文书,都足以压您一头。难道,他们的文书,还要过了您的手才算完吗?”
周县令面色更加难堪,桌面下的一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指节发白,紧咬牙关,怒色冲冲地盯着崔淼。
崔淼根本不将周县令的目光放在眼中,而是坦然淡定地从衣袖之中,拿出了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纸,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他一手拎着纸张的一角,确保周县令能看到纸张上的内容,高声道,“我崔家开那铜矿,可是得了知州陈大人的允许。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说完,崔淼自顾自地转过身,将手中的纸张高高地举了起来,想让厅外瞧热闹的百姓也看个清楚。
他才转过身,目光却与一直等在门外的赵云微撞了个正着。
原来,赵云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混在人群中,瞧着周县令审问崔淼。
崔淼直视着赵云微,唇角微微扬动,眉眼之中,还有一丝冷冽的笑意。
赵云微衣袖之中的一双手攒在一起,盯着崔淼,杏目眯在一起,胸口上下起伏着,显然恼怒不已。
崔淼盯着赵云微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周县令,“这铜矿在我崔家手中,可是合情合理,也合乎律法。只是,我志不在此,无意经营铜矿。才有心,将铜矿卖给白松。我也提醒过白松,若是想要开掘同款,必须得要有文书。至于这白松最后为何没有得到文书,此事县令该去问白松,不该来问我啊。”
崔淼扬动唇角,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了几分,挑衅地盯着周县令和陈文清。
周县令与陈文清对视一眼。
两人虽然都是满腹怒气,奈何崔淼所说之言,合情合理,又着实挑不出任何问题。
即便是崔淼与小莲互为姘头,也只是二人私事。加之白松并未将此事报官,周县令自是没有理由管这等事情。
难道,就要任由崔淼逍遥法外,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厅中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就连陈文清,也蹙着眉头,心中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