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调查。可是当年的一切,都仿佛烟消云散了。我娘,似乎根本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般。我爹自从有了陈家婆子之后,似乎也完全忘记了我娘的存在……”
陈文清端起手边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面色终于回归了往日的模样。
“相公,你还想查吗?”
赵云微凝视着陈文清的侧脸,低声问道。
陈文清微微别过头,看向赵云微,“查!自是要查。”
赵云微紧紧地握住了陈文清的手,沉声道,“好。不管相公要查多久,我都会陪着相公一起的。”
两人对视一眼,陈文清在赵云微的双眼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赵云微眼中,自己的倒影。
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似乎在轻声地呼唤着陈文清。
这么多年,陈文清第一次在这双眸子之中,看到了‘同命相连’四个字。
他不由怔住了,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赵云微长叹一口气,“从前,我只是想要在这里有个安宁的生活。可你的身上竟然藏着如此大事,这安宁二字又何来呢?”
闻言,陈文清微微一愣。
他知道,赵云微在嫁给自己之前,过的并不和顺如意。
他被陈家婆子磋磨了这么多年,可到底是个男子,还能自己博得一番事业。
可赵云微是个闺阁女子,她那继母赵钱氏,又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
想必这些年,赵云微在她继母的手中,的确吃了不少苦头。
可要说‘安宁’二字,却也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看着陈文清惊讶的目光,赵云微做了一个深长的呼吸,思量了许久,才缓缓抬眼,看向陈文清,“我……我其实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陈文清更是被赵云微这句话说的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若是,我不是你想象之中的赵云微,相公会如何对待我?”
陈文清的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目光在赵云微的身上来回游走了一圈。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赵云微嫁过来之前,陈文清也曾经去暗中打探过赵云微的情况。
他知道,赵云微性格温顺,从小到大,一向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可是,赵云微自从嫁进自己家中,可是睚眦必报。
别说是打不还手了,现在整个县衙,都没有人敢轻易招惹赵云微。
这样的人,如若不是从前赵云微隐藏得太好,便是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以前的赵云微。
想到这里,陈文清不由打了一个寒战,看向赵云微的一双眼睛,更加惊疑不定。
瞧着陈文清这样的目光,赵云微总觉得,他已经觉察出了什么。
“你嫁给我的时候,便是现在赵云微。”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赵云微心生紧张,手心之中满是冷汗之时,对面的陈文清缓缓开口说道。
一句话,立即让赵云微的心安定了下来。
是啊。
她来到这个世界,和从前的一切都切断了联系。
不仅仅是那缉毒警赵云微,更是和原主的过去都断了联系。
那赵钱氏,不是用二两银子,就将自己送出了赵家的门吗?自己又何必去追究以前的赵云微是什么人呢?
想到这里,赵云微望着陈文清,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看都她那样温暖的笑意,便是陈文清,也情不自禁地勾动唇角,淡然一笑。
这世上的事情,便是如此几家欢喜,几家愁。
赵云微与陈文清虽然面对着八具奇怪的尸身,手足无措,棘手不已。
可是,他们二人互相陪伴,能够携手攻克难关,也算是一件美事。
然则,老宅那边的情形则完全不同了。
陈文清中了状元,老四老五却被关在大牢之中,待到一切结束,要送进京城,由刑部定罪。
陈家婆子总共只有这么几个儿子。
老三被赵云微指证,进了大牢。
如今老四老五也进去了,又怎么能不让她心生恼怒?
这几日,陈家婆子每日都在家中连声抱怨。
又是抱怨自己瞎了眼,给陈文清寻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婆娘。
又是抱怨陈家老头没本事,眼看着几个儿子被陈文清夫妇这样欺负,却无力反击,简直枉为人父。
回回陈家婆子唠唠叨叨地折辱抱怨陈家老头的时候,这老头便不顾自己身子尚未好利索,都要寻个由头,早些离了家,去外面躲清闲。
这日,外面的天色都已经见黑了,却还不见陈家老头回来。
今日听说城里出了八具尸体,陈家婆子本就有些害怕,又久久不见自家男人回来,焦灼之下,更是愤怒不已。
好容易在日头彻底黑下去之前,陈家婆子终于听到柴扉被人从外面推开。
她也不管来的是什么人,抄起手边的一条扫帚,便扔了出去,破口大骂道,“你还知道回来!我只当你死在外面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陈家婆子一边叫骂着,一边站起身,匆匆地冲到屋外。
待到她到了屋外,看到站在院中,一脸胆怯模样的薛筱筱,才骤然收住脚步。
她诧异地打量着薛筱筱。
这薛筱筱一身的穿戴看着价值不菲,身后还有一个丫头服侍着,一瞧便是那家大户人家的女儿。
看到薛筱筱,陈家婆子立即变了脸。
她陪着一脸笑意,匆匆上前,一边冲着薛筱筱躬身呵腰地行礼,一边迅速捡起那个被自己扔出来的扫帚,望着薛筱筱,柔声细语地问道,“这是哪家的天仙,怎么到了我这院中了?”
薛筱筱冷眼瞥了陈家婆子一眼,虽然眼前这个满脸皱纹的婆子很不讨她喜欢,可是这句话倒是让薛筱筱的脸上有了几分笑意。
她扬着下巴,拢了拢自己的发髻,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陈家婆子一圈,“你就是陈文清的娘?”
听到‘陈文清’三个字,陈家婆子的脸立即耷拉了下来。
她撇着嘴,看向薛筱筱的双眼,也多了几分不悦之色,“你是陈文清什么人啊?莫不是他的哪个相好吧?”